幼崽期禁止携汪出逃 第26章

这一整天众人都忙活在安置红外相机和住宿地点了。

麦克白在今天终于被允许出门了,它欢呼地扑出了大门,跑出老远的距离后终于察觉自己的小€€主人根本没跟上,又夹着尾巴跑到森芒蹭他的大腿。

延长的峡谷和蜿蜒的河流都沐浴在阳光的照耀之下,灌木长在山脊之中,山连山,山迭山。

狗狗们跑着过乱石丛,一路跑过森林,森芒吹着哨子在后面尾随。

森芒甚至没有背他的小€€背包,狄远赫帮他背了,反正身上已经负重十€€几斤了,不在乎多这一个小€€背包。

夏天的阳光总是€€那么充足,这点很好€€,胡谷添很满意,这意味着拍摄光线充足。

光线对于拍摄来说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元素,为什么非洲野生动物的影片都在东非空旷大草原上,原因€€很简单,大象、犀牛、长颈鹿都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漫步。*

充足的光线可以将它们细微的神态和动作展现得淋漓尽致。

想想也知道出片效果扛扛的好€€。

胡谷添在哨所中放好€€设备之后,就打算在狼群经常经过的森林之中安放红外相机,因€€为数量并不多,所以每个的位置都要€€再三琢磨。

森林是€€它们觅食的场所,一般野生动物会喜欢在森林边缘附近活动,林缘附近地形开阔,同€€时€€也具有一定的隐蔽性,遇到危险往森林里€€跑活下去的机会也大。

所以森林必须放置一些。

狄远恒本身对摄影就有些兴趣,他没接触过红外相机,对这个要€€绑在树上的迷彩相机非常感兴趣,摆弄了好€€一下。

胡谷添对这家伙能不能拍到素材都存疑,毕竟设备太少€€,拍摄的范围也小€€,森林的小€€路多,谁知道狼群会不会闻到气味后拐道而行。

他希望最好€€是€€在拍摄期间€€能取到材,但这个纯粹靠运气。

峡谷中传来葡子江流过礁石间€€的淙淙声,风吹过森林的边缘发出的飒飒声,狄远赫抬头看到了山岭间€€裸露出灰扑扑的岩石。

森芒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其€€他人在附近走走观察地形地势,寻找着栖息在这里€€的野生动物。

“胡老师,你在找什么?”狄远恒问。

“找狼的脚印,脚印多就意味着狼经常活动经过的路,它们一定会进€€森林找吃的。”胡谷添指着地上的痕迹解释道,“这里€€附近有野兔狍子和野猪。”

“想要€€拍到狼,相机的位置就要€€仔细放置,它们说不定会走得很快,不会停下来等你几秒给你拍照。”

“所以。”胡谷添比对了树木之间€€的距离和高度,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点,“这棵树粗些,就算刮风下雨也不会倒,从这个角度拍过去既能清晰地看到这片小€€空地上的动物,又没有多余的树叶阻挡。”

“相机拍照方向要€€和狼的行走路径方向一致,而不是€€垂直,相机放太高太低都会影响拍照想过,而且不能放得太明显。”*

“太明显万一被动物弄坏了没法找赔偿,耗精力不算什么,主要€€是€€耗经费。”

“宁愿前期多费点功夫,也不要€€后期费钱。”

“……”狄远恒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有苦中作乐的意味,他摆弄着手€€中的红外相机,“它怎么设置,能拍的清晰吗?”

“当然可以。”胡谷添很高兴有对摄影感兴趣的年轻人给自己来询问自己,“国内红外相机监测已经搞了很多年了,前一段时€€间€€还出版了影像专辑,我€€买了两套回家收藏。”

“里€€面的照片拍得很棒,拍到很多珍惜少€€见的动物,那种放松的形态和背后秀美的景色是€€动物园里€€很难拍到的。”

“有好€€几张照片还印在了九州地理杂志的内页,哪天有空我€€回家带一本给你看看。”

说着,胡谷添站起身看着地上的杂草和青苔,又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真希望有天我€€的作品能登上地理杂志的封面。”

狄远恒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天空,想起了自己放在柜子里€€的单反,自己拍摄的照片能登上出名杂志确实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情。

自己也听过好€€几节摄影培训班的课,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哎阿恒、阿恒!”胡谷添叫了好€€几声才把狄远恒叫回神,“帮我€€按住相机,我€€把它固定在树上。”

“来了!”狄远恒赶紧把拉远的思绪收回来,“相机参数要€€怎么设置?”

“连续3张拍照和15秒录像。”胡谷添吹了吹相机镜头上的灰,“设置模式是€€被动式,当恒温动物的体温和环境温度产生温差,就会触发相机拍摄。”*

“这对拍蛇是€€不是€€没啥效果?”狄远恒开玩笑道。

“没错。”胡谷添扬了扬眉头,拍拍狄远恒的肩膀,“冷血变温动物暂时€€不在考虑范围内。”

“毛茸茸的哺乳动物明显更可爱,这个问题就让研究爬行和两栖类的人苦恼去吧。”

忽然一只灰褐色的野兔从灌木丛蹦了出来,几步闯进€€了红外相机的拍摄范围内,它抬头对上了几个人类的目光。

狄远恒吓了一跳之后向它吹了声俏皮的口哨。

兔子东跑西窜想要€€跑回灌木丛里€€差点就可以成功逃脱了,被胡谷添拦住去路,一只手€€从背后提起兔子的后颈,被迫耻辱地拎到相机面前拍下丑照。

兔子瑟瑟发抖,尖叫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没用之后停止了尖叫,屏息不动,两只长耳朵紧紧贴到脊背上,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狄远恒能清晰地看到它小€€小€€的三瓣唇紧张地一直在抖,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留影纪念。

“这只兔子太年轻太鲁莽了,后腿的肌肉还没长好€€,很容易被捕食者吃掉,再加上现在大白天的就敢出来晃荡,幸好€€今天遇到的是€€我€€。”

胡谷添恶趣味地拽拽它的短尾巴之后,笑了好€€几声后把它放回了灌木丛中,“我€€不吃兔肉,但是€€我€€真的喜欢抓兔子的感觉,回家找妈妈吧。”

兔子刚落地咻咻撒腿就跑没影了。

胡谷添甩甩手€€中的灰尘,“一般野兔会是€€在黄昏或者凌晨活跃,这个时€€间€€段比较安全,大不列颠有句俗语叫三月的野兔,意思是€€兔子交尾时€€,雄兔会忘了自己有多弱小€€,它们为了求偶会用后腿踢敌人,猛一点的兔子会把敌人蹬出血。”

夏日之中,蝉还在聒噪地鸣叫着,已经一两个星期没有降过雨了,森林中的落叶堆了厚厚的一层。

如果说找一个展现葡泸的动物,可以是€€野兔、山鹰或是€€狐狸,为什么非得是€€才迁徙过来不久的狼群?

“胡老师。”狄远恒问道,“为什么拍摄的对象一定要€€是€€狼呢?”

胡谷添说,“因€€为狼和人特别像,我€€在它们身上看到了人类自己。”

“在狼群之中,所有成员听从经验丰富的头狼指挥,头狼作为大家长以身作则承担责任,做出有利于族群的决定,享有至高无上的尊重,同€€时€€狼群紧密协作、令行禁止、互帮互助,在草原上狼群的通力合作可以猎杀几百斤的野牛。”

“很难想象,狼群会照顾年老或者生病的成员,直到它们康复或者死亡。”

“虽然第一眼看上去,黑猩猩比狼看上去更像人类,但是€€灵长目雄性不会照顾后代和年老的同€€类,人类和狼群是€€如此相似。”*

“所以人类没有接纳猴子,反而接纳了狼进€€入我€€们的生活。”

温柔炽热的夏风吹过峡谷,狄远恒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中怦怦跳动,他回想起自己弟弟和狗的相处,心里€€想,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而且足够浪漫。

他想起放在客厅中书本的那句话。

谁能不嫌你贫穷,不嫌你丑陋,不嫌你疾病,不嫌你衰老呢?谁能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不计较你的粗鲁和无理,并无休止的迁就你呢?除了狗还有谁呢?*

狼、狗和人,他们找到了彼此,注定天生一对。

第28章

“要不以狼群的生活习性和群体€€行为为主题如何?”洪誉雄给€€好€€友提出建议, “我记得脚本啥的€€你还没开始动笔写?”

“我相信很多人会对这个很感兴趣。”他说。

狄远恒对他们聊的话题很感兴趣,他清清嗓子,模仿着纪录片开场白的€€口吻说道, “有一个物种从远古开始就伴随着人类的€€成长€€, 它们€€在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守护着人类的€€孤独*,它们€€虽然没有和人类相同的€€血缘, 却有着极为相似的€€生活习性和丰富的情感 ,它们€€是€€生€€活在荒野的€€狼, 它们€€是€€睡在我们€€沙发上的€€狗。”

狄远恒即兴发挥后,周围一片静寂。

他尴尬地岔开话题, 半蹲下身假意察看着绑在树干上的€€相机,“额这个电池多久换一次?”

胡谷添一脸发现宝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没想到你文采这么好€€, 有兴趣过来和我一起写脚本和解说词吗?”

说着,扬扬手中只写了€€半页不多的€€本子,“我还想着写完解说词后找你外婆润色, 现在看来不需要多麻烦,你完全继承了€€她的€€才华横溢和文采斐然。”

胡谷添拍拍狄远恒的€€肩膀, 询问€€他, “阿恒你是€€什么专业的€€?文科的€€吗?”

“没有,我读金融。”狄远恒回答。

“真可惜。”胡谷添说, “那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吗, 虽然钱不是€€很多。”

*

狄远赫正在哨所旁边帮忙收拾和清理着里面的€€灰尘和杂物,哨所里面只有简简单单一张床和桌子, 没有水龙头和电。

屋子里暗极了€€, 玻璃窗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灰,透进来的€€光线被这多年的€€灰尘阻挡在外, 狄远赫戴着口罩拿着布把灰尘一点点抹干净。

狄远赫用手臂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把窗户弄干净之后,屋子内瞬间明亮了€€几分。

要忙活的€€事情还很多,他帮忙在哨所外搭了€€个小灶台,方便烧水和做饭。

还顾及到晚上这儿可能要住人,从桌子的€€抽屉里翻出了€€十几年前老款式的€€煤油灯。

调节火焰的€€金属卡口有点锈了€€,但还能用。

外公在屋子外面撒了€€些驱虫驱蛇草药,干完之后找了€€小高坡拎着望远镜观察周围大型动物的€€踪迹。

可能被狼踩过的€€草窝子早已回直,树木在贪婪地吮吸着夏天灿烂的€€阳光,把它们€€转化为糖分,储存到身体€€之中。

啮齿类动物在森林和峡谷中穿行,无€€数只蝉在这个夏日从地下蛹洞里爬到枝头,贡献出持续一个夏天的€€演唱会后死去。

蛐蛐偶尔会来砸场子,它们€€用翅膀发出嗡鸣的€€歌声,打断演奏,林雀在叶间和草丛中飞腾,享受着午后音乐的€€同时€€干饭。

狄远赫终于结束自€€己身上的€€活,三两个研究员对他特别感谢,临走前还塞了€€个苹果€€让他休息会。

他去葡子江边洗干净了€€手和苹果€€,拿着小刀切了€€一半,走到外公面前递了€€半边苹果€€过去。

两个人一起看着山中的€€风景,耳边是€€风拂过的€€声音。

“今天是€€万里无€€云的€€一天。”外公说,“和过去的€€几天没什么变化,但我能感觉得到山中准备入秋的€€细微变化,下午天空会变得更蓝,风声会变得更响,这个时€€候的€€葡泸真的€€很美€€。”

“但看着这个风景我很难过,因为这一季快要结束了€€。”

狄远赫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能沉默着没有出声。

“阿赫。”外公抬头看着自€€己的€€大外孙,“我记得你刚上高中那会儿比我还矮一些,转眼之间你就已经比我高一个头了€€。”

“你爸妈离婚六年了€€我没有见过你一面,直到这个夏天,虽然只短短跟你生€€活了€€很短的€€日子,但我感觉从没有和你分别过,你是€€一个好€€孩子。”

“我了€€解你,我又€€没有那么了€€解你。”外公清清嗓子,掩住自€€己有些哽咽的€€声音,“我那时€€候强硬地同意了€€你父母离婚,不幸福的€€婚姻让我的€€女€€儿受尽折磨,我不愧对你父母。”

“但我愧对你和阿恒。”

“我和你外婆缺席了€€你步入成年的€€那几年,我们€€没有参加你的€€成人礼,我没有在你需要帮助和指点的€€时€€候联系你,我不知道你这几年有没有受过委屈。”

“我知道,我现在弥补可能已经晚了€€,你现在也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但我、你外婆和你妈妈一直都爱着你。”

狄远赫说,“外公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我理解爸妈和你的€€苦处,我不想被内疚或是€€怨恨的€€情绪束缚,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在家中,外公很少和狄远赫单独谈心,现在他们€€在山脊森林之中,在一切都宁静下来的€€时€€候谈心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时€€间过得太快。”风吹过外公半白了€€的€€头发,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我和你外婆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太多误会不解开,我怕以后我没有机会再解开了€€。”

“我老了€€,有些事情我已经没办法办到了€€,我要为未来考虑。”

“阿赫,你是€€大哥,你知道我一直很担心芒芒,他还小,十年之后他才会成年。”他说,“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我和你外婆都陪不了€€他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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