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剑瞧见他，目光一亮，走过来见他发顶微乱，手指动了动，没忍住，飞快地伸手在宋朝玉头顶摸了一把。
果然是软软的，难怪徐翡总爱摸。她满足地想。
宋朝玉愣了一下，他并不习惯同宋家人以及徐翡之外的人亲近，疑惑地看着顾怀剑。
顾怀剑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一理。”
徐翡瞥她一眼，心里莫名有点不高兴。
他说：“你不要随便碰小玉的头，小孩子头被摸多了，容易长不高。”
顾怀剑：？
她惊异非常，十分震撼，平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是谁摸小玉摸得最多啊？
“你摸得最多。”好在她并非孤军奋战，身边顾青书及时开口，朝徐翡发动言语攻击。
徐翡刚要找个借口狡辩一二，就听到宋朝玉清清脆脆的声音：
“阿翡哥哥你说错了，我每天晒这么多的阳光，就算天天被摸头，也会长很高的。”
顾怀剑忍不住笑了：“小玉，你当自己是棵树吗？晒太阳就能长高？”
她说完这话，便察觉徐翡目光又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心中颇为奇怪，待看回去，徐翡目光早不在自己身上了。
徐翡岔开话题：“你们找我有事？”
顾怀剑立刻想起正事，在两人身边坐下，神神秘秘地问：“我打听好了，再过十日，我们就能到仙洲。你们有没有想过，拜入哪个宗门？”
画舫之上，还有着各个宗门派遣而来的弟子们。顾怀剑和顾青书根骨都不错，已经有人同她们二人接触过了。
徐翡摇头：“还没想好。”
顾怀剑盯着他们瞧：“大家都知道，你们师兄弟都是天灵根，找你们的人不少吧？”
确实不少。
连华玉真人都亲自见过两人。
他是御音门的长老，能对二人做出承诺。其他弟子就没这样大的本事，只能找各种借口接近他们，对两人宣扬自家“宗门”的厉害不凡之处。
徐翡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宋朝玉就更省事了，对每个人说的话都一样：“阿翡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然后咳一声，蹙眉捂住胸口，谁也不敢再多打搅他。
两人并不着急。
宋红菱早就悄悄同他们说过，等到了东华仙洲，自有各大仙门会来挑选弟子。
“以你们二人的天赋，哪里都去得，千万不要被那些人忽悠了过去。”宋红菱还是很自傲的，“这些宗门，绝大部分还比不上宋师姐我所在的青云宗呢。”
“宋师姐不想要我们去青云宗吗？”
宋红菱摆摆手：“虽然我自己觉得青云天下第一好，但现实确实并非如此。”
宋朝玉知道，徐翡会进东华仙门之首，紫霄道宗。
还会和掌门之女成为一对。
他一点也不担心。
“你们想好了？”徐翡见两人神色，问道。
顾怀剑点头，目光微亮：“我想进天剑阁！”
徐翡听人提到过天剑阁，与紫霄道宗同为东华三大仙门，是东华剑修最向往的圣地。
顾怀剑本就是武学世家传人，向往天剑阁并不奇怪。
徐翡颔首：“祝你们得偿所愿。”
讨论这个的何止是他们几个？整座画舫之上，三千弟子都在议论各大宗门。
华玉真人从这些年轻孩子之间穿梭而过，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踪迹。
他含笑对身侧之人说道：“千年前，凡人大陆出了一位剑尊。景和，你说，这些孩子里，会不会再出一位大人物？这次，可是发现了两个天灵根呢。”
走在他身侧的，正是那日替宋朝玉解围的白衣人。
他淡淡道：“晚辈不知。”
华玉真人啧了一声，不满：“你这性格，真是同你那师尊学了个十成十，我也算你世叔，对我露个笑脸很难吗？”
景和犹豫了一会儿，慢慢牵起嘴角，对他露出了个不太熟练的笑容。
华玉真人：……
.
十日后。
新弟子们抵达东华仙洲。
如剧情里那般，徐翡选择进入紫霄道宗。宋朝玉自然同他一起。
不过，紫霄道宗不是那么好进的。除了天赋根骨这等基础要求，紫霄道宗还有一道考核。
九百九十九道问心阶，叩问道心。
徐翡的天骄之路，便是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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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个龙傲天
宋朝玉仰头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青石天阶隐入云雾之中，衬得他渺小如蚁。
方才一迈入这里，身边所有人声全都消失，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一道雷霆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让他尽全力，往上爬。
尽全力往上爬？
徐翡也听到了这道声音。
刚发现身边的小玉不见的时候，他慌张了一瞬，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又是仙家手段。
这大概就是宗门所说的考核。
爬山么？
徐翡倒不怕这个，因为家中缘故，他从十岁起，有时间就会跟着村里的猎户进山打猎，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小玉。
这台阶一眼望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小玉的身体撑不撑得住？
他摇摇头，抛开这些念头，抬步跨上第一层台阶。
年轻弟子们看不到的遥远天空之上，有二人盘腿坐于云层之上对弈。
左侧青年身着重紫云纹法袍，头戴莲花冠，坐姿端肃，威仪不凡。坐在他面对的老者就要随性许多，布巾束发，麻衣草鞋，若非此刻闲坐云端之上，完全和凡间槐树下唠嗑的老头子没有两样。
“师兄怎么突然回来了？”青年落下一子，端起手边茶盏，询问。
老者端详着棋盘，数息之后哀叹:“我又输了。”
他也不下了，将手中棋子一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笑眯眯地说道：“师兄我掐指一算，该有个徒弟了。”
紫衣青年一怔，垂眸，此次问心阶数百名弟子的表现尽数落在眼中。
片刻后，他眼里露出一丝笑意：“确有几个不错的，师兄看上了哪一个？”
他这师兄，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动辄消失几十年，同辈修士门下徒孙都不知道多少了，他仍旧孑然一身。
老者乐呵呵地摇头：“再看看吧。”
紫衣青年被他挑起了兴趣，细细看过去，第一眼自然注意到了徐翡。
倒也不奇怪，实在是他一个人的进度，甩下其他人太多。
大多数人如今还在前一百层苦苦挣扎，他如今已经走到一百八十九阶了，观其神色轻松如常，远不到极限。
紫衣青年诧异：“这些孩子，都来自渊刹海对面的凡人大陆。他未曾修炼，也没经受过幻境训练，道心竟能如此坚定。”
东华仙洲上的孩子们不一样，各大宗门都有类似问心阶的考验，一些仙门大家族子弟，自小就会经受类似幻境训练道心。
这并不公平，但修行之路，比天赋，比气运，比机缘，比家世，本就不是论公平的地方。
除了徐翡之外，他第二眼看的是另外一人。
那个身影瘦瘦小小的，在其他还在神色或冷静或痛苦或挣扎地往上走的时候，他一脸平静地喘着气，坐在六十层台阶上……休息。
这中场休息的人，自然是宋朝玉。
他并不知道其他人遭遇了什么，又在做什么，他只是按照那声音的话往上爬。
这幻境考验道心，却没关照他这副先天不足的身体。
他只能慢吞吞地往上爬，爬个几十层，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这会儿他苍白的脸上因为运动泛着潮红，额头上冒着汗。
宋朝玉在心里没有底气地想着：剧情里关于这个考核，只描述过幻境如何难熬，可没说过爬台阶如此难啊。
他总不能因为爬不动被淘汰吧？
他这会儿在数百人之中，排在中下游，事实上，这已经是方才反超之后的结果了。问心阶刚开始那会儿，他起步就比别人慢了太多，正儿八经排倒数第一。
又坐了一会儿，宋朝玉感觉自己身体恢复了点力气，撑着两条小细腿站起来，晃晃悠悠地继续往上爬。
他这么休息一会儿的时间，徐翡已经轻轻松松又迈过了数十层台阶，他身后的人，往上爬的速度很明显开始放慢了。
第二百六十七层。
第二百八十一层。
第三百层。
一直没停的脚步忽然顿住。
徐翡眼前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老妇人眼睛不大好，习惯性地半眯着，头往前倾。似乎很努力地想要看清楚他。
“阿翡啊，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她端着一杯水递给徐翡，又拿了干净的布巾，招手让他过去，“你额头都出汗了，奶奶帮你擦擦。”
徐翡没有过去，他静静地，留恋地看了老人半晌，将她的模样深深记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