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像赵灵微那样不假辞色€€€€赵灵微自己就是个小孩儿,小孩儿对上小孩儿,那是同龄人之间的小矛盾。
换成他,那不就是欺负人吗?
所以,那些被体贴扶起,委婉拒绝的姑娘们,非但没有如端午宴过后那样,彻底对他死心,待到家人问起时,俱是攥着手帕,眼含秋水,心中充满斗志。
越州王是什么?
宋先生多好啊!
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对自己笑上一笑,简直魂儿都要飞没了。
王府所在的那条路上,日日都停着不知道多少辆精致的香车。
等到赵灵微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人都快气炸了。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先生的书房,就看到先生在作画。那画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画的是个马背上的红衣少年,扬鞭立马,意气飞扬。
他满腔的怒气,就像被戳了一下,“咻”
一下子全漏光了。
“哎!”
他凑到他先生跟前,笑弯了眼,“先生在画我!”
宋朝玉将笔挪开,任由他看。
看完这人还要厚着脸皮发表一下意见:“我觉得我比这画上还要好看一点。”
宋朝玉指使他:“别打扰我,你要闲着无事,就去给我煮壶茶来。”
赵灵微就乐滋滋地去取水和茶叶,认认真真给在外间给他先生煮起了茶。
等到一壶茶煮好,这幅画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赵灵微第一时间找他要:“先生送我!我要拿回去挂在卧房里!”
宋朝玉笑他:“哪有人挂自己画像的?你也不害臊。”
赵灵微目光一转:“那先生给自己画一幅,我把先生的画像挂房里。”
宋朝玉自然不会理他,问他:“刚见你来得匆匆忙忙,有什么事吗?”
他没着急问,是了解赵灵微,真有十分紧急的事,他肯定一来就会同他说。既然进来以后不着急了,说明这事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赵灵微这才将方才抛在脑后的事情回想起来。
虽然还有点不高兴,却没有方才那种急躁又愤怒的情绪了。
他得意地想:那些人显然就是在白日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任她们如何,先生最喜欢的还是自己,也只会给自己画像。
不堪一击的对手,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将自己同那些将要当他师娘的姑娘放在一起对比,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抱怨还是要抱
怨的。
他暗搓搓地告状:“先生,
你不知道,
咱们家出门的那条街,都被堵了。我回家都走不顺畅。”
宋朝玉诧异:“怎么回事?”
赵灵微隐晦地看了他一眼,见先生茫然不似作伪,一时间又是高兴,又对那些姑娘产生了某种惺惺相惜的怜悯。
但他肯定是不会替她们说话的。
“我也不知道。”他抱怨,“反正堵住了街道,不止我不好走,百姓们也不好走。”
“哼,不道德!”
宋朝玉奇怪地看他一眼,招了个王府的侍卫过去打听。
不多见,侍卫回来了。
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想笑,又有些羡慕。
“宋先生。”侍卫小声说道,“那些车里,是越州城各大家族的小姐们。她们停了马车再那里等着,是想见先生一面。”
“她们找我有事?”
侍卫:……
“不是。”他连忙解释,“她们说,不是找先生有事,也并不敢上门来打扰先生。等在那里,不过是想着等先生出门的时候,能第一时间见一见先生而已。”
宋朝玉:?
还没等他理解这种行为,一边的赵灵微已经重重哼了一声:“我看她们真是太闲了!”
宋朝玉的思路一下子就被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亲自去看了眼排得满满当当占据了半条街的马车。果然如麟哥儿所言,虽然已经留下了供人行走的过道,但显然,肯定是影响了这条街正常出行的。
“确实是太闲了。”他如此说道,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麟哥儿,我有一个想法。”
.
赵灵微面色古怪地走出了书房。
他想起方才先生同自己说的那些话,一方面觉得先生说得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对那些姑娘们,又是幸灾乐祸,又是感慨。
但他也很清楚,这对她们,并非坏事。
没多久,越州城就出了新告示。
城中所有女眷,熟读诗书者,可以参加越州官吏考核,若考核成功,可以就任。
有一技之长者,也可以去官府报备,官府会派遣专业人员对她们进行审核,并依据才能高低,派遣他们去往合适的岗位。
此告示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越州虽号称民风开放,但也只是相对大靖其他地方而言。
这里的姑娘们可以随意出门,可以抛头露面,可以学骑射。但越州的官场没有女官,越州的兵营没有女兵,连城中各大商铺,女掌柜也看不见几个。
很多大家族的姑娘,学了一身才能,也只能用在后宅里。
可如今,越州王下了令。
只要有才能,女子也能当官,当夫子,能和自家男人一样,在外头做活赚钱。
是官府允许的!
有些人赞同,有些人反对,有些人不以为然。
但一个有实权的统治者的
好处在此就体现出来了€€€€至少,明面上,没有人敢反对。
当然,他们反对也没用。
赵灵微问他先生:“要是没人来怎么办?”
宋朝玉反正觉得不会亏:“有一个来,就多一个劳动力。等到第一个人来了,后面的人就快了。”
这个念头,并不是他突然产生的。
早在好几年前,他就意识到这个世界,占了总人口一半的女性对越州发展的参与太少了。
但这里的人类对此显然习以为常,不止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他去了一趟京城,发现那边情况更严重。
越州要发展,缺人啊。
虽然这十多年,因为生活水平提高,越州人口翻了几倍,但一个高速发展的地区,人口是怎么样都缺的。
缺人才,缺劳动力。
眼看着那么多人不能用,宋朝玉怪心疼的。
可他也很清楚,在完全掌控越州之前,他的想法不能提出来。
但这也不代表他什么也没做,就比如已经开展了好几年的越州城幼童蒙学堂,男女幼童都能参加。只需要交一点点口粮,就能让自家孩子去读书认字,还能在学堂待上大半日,早已经解决温饱问题的越州百姓们都很乐意。
越州十来岁的一代孩子们,不论男女,至少都已经能认得常见的字,会算千以内的数算了。再过几年,他们就是越州最中坚的力量。
那些成人扫盲学堂,也是不禁男女的。一开始是成年男性去得多,几年以后,大家都知道了识字的好处,又觉得花销也没有太高,有空闲的,家里的女人也会去学一段时间。
既然识字,又会算术,一些普通人家的妇人,也能去商铺里做工了。
能从外头拿钱回家,在家里自然就有了分量。
越州最新的诏令颁发下来,响应最积极的,也是这些寻常人家的妇人。
大概是陪着越州一起从无到有,小殿下也是她们看着长大的,越州的百姓们,对官府十分尊敬,却没有其他地方那样畏惧。
当日,负责新政策的衙门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人,请问该如何报名呢?”
“大人,我算术特别好,学堂里的夫子夸过我好多次呢!”
“大人,我家有祖传的刺绣手艺,可能算作一技之长吗?”
“做饭好吃算本事吗?”
大多数百姓们,都是报的才能,衙门会派遣专业的官员前来考核。
若是过了,城中许多官办的工厂和生意,都是缺人的。
至于官吏那边,第一日却没人报名€€€€官民官民,普通的老百姓,对“官”这个身份,总是怀着敬畏之心的。
宋朝玉收到消息,倒也没意外。
倒是这一批人里头,确实有不少不错的人才。
一个厨艺特别好的厨娘,经过考核,进了越州城最大的官办酒楼,成了正式厨师。
这可引起了不少人的羡慕:所有
越州官府直接管辖的产业,
想进去做工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