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山脚穿越而上,山顶的风光还是白茫茫,孤独,无知无觉,寂寥,这就是全部的真相。
他似乎还被对方剥夺了五感,感受不到一点点实质的痛楚…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念头,或许这就是胚胎里面的世界。
因为对着光,胚胎里面也是一片透明的白茫茫。
……
重复又没有变化的地方,这里却让他感到熟悉,真实…
天地在这一瞬间收敛了色彩。
他的眼波流转间,却在勘勘几步之遥的距离放下所有防备。
…甚至…瞳孔微微颤抖。
因为那个无数次像精彩的片段,划过他梦境的模糊身影,现在有了具体的轮廓…浓厚得…快要融进他眼里…
比他年长一些的轮廓其实更加优美清晰,眼梢墨色分明,带有岁月浸透的矜贵和沉默。
但目光的亮却隔着硝烟…
幸村顿了顿,随后开始一步步走近,呼啸而过的风吹过他的侧脸,但周围的冰封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随着他的靠近化为春水…
年长的他望着自己,目光柔和,话里却又难以言喻的悲凉和疲倦:
「有时候……我想想,就这样吧…毕竟我伤得很重,不想再走很远的路了…」
幸村眸底划过一丝不愿,他与自己对望,眼里是沉沉的不舍和迷恋。
「可我想想,我得回来找你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幸村张了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他只能去拽住对方的外套,生怕他忽然消失…
却又觉得不够,下一秒紧紧靠在他侧颈里…果然是和…胚胎一样的温度。…
年长的他也抱着对方,温柔而虔诚:「…当时光得以溯游而上,即使不一样的我,不一样的故事走向,我是不是还是那个一无所有但至死不渝的…我…」
幸村虚弱到极致的心脏忽然狠狠地被刺痛了一下!
一股剧烈的痛楚开始弥漫在他周身…他开始有反应了,被那么的话沉沉地扔进一片凌厉的痛楚中。
……
“心跳有反应了”
“继续!”
病床前的仪器滴滴响成一大片。
……
「撑下去好不好…」
「然后给我一个答案…」,他拥抱着幸村,温热的额头不同于这个寒冷孤寂的地方,贴着他的发顶,他的怀抱也有如他一样的清浅花香…
“我不明白…”,幸村回应这个拥抱,喃喃道。
这个二重梦境里面的怀抱很温暖,很熟悉,他忽然舍不得离开,朦胧着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期待,甚至是隐秘的向往…“…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起…”
…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
…因为他喜欢这个温暖的怀抱。
这个怀抱没有消毒药水味,只有他最舒服的味道。
……因为他也很痛…很痛…
「可我不想你和我一起,因为那里没有网球,没有一切,你甚至你没有你自己…」
……不可以的…
幸村摇头,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的意思。
他紧紧拽着对方的衣角,这些可怖的后果让他整个人清新了过来…如果他醒不过来,他会成为多少人的不告而别…
他还有很多人等着…
…
“€€€€你只要记住一点,你很好,这与多少人觉得你好无关,也与你是怎么样的你无关。”
“幸村部长,世界第一!”
“幸村部长,好棒!好棒!”
“…若有一天,你真的要手术台什么的,成功率低于百分百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不能代替你上台手术,不能代替你躺在那里,我们不是一个称职的部员…”
“我们要一起夺取胜利!”
“部长,我们等着你回来呢!”
…
…他不能死去,他得活着。
他还有一颗刻着“L”的网球,他很喜欢,他还有一个发光发热的舞台要站上去…
“那…换…你和我一起…”
「…如果你的世界也十死无生呢…」
「……爬出一个深渊后,你会继续坠入另一片无尽炼狱深海,永远怀着期望的夜火找不到出路…」
幸村抱着他,就像抱住了一阵温柔的风,他的冰魄色里有一片澎湃的光,那是从硝烟和黑暗中渗透出来的希翼,但他想带着怀里的人一起:“出路…是找出来,我来找…”
“…你没有离开,这不就代表着……你还在寻找…我帮你找它出来…”
「如果永远找不着呢…」
“…不要紧,我愿意在一片热烈中死去…我的灵魂会在一片灰烬中重生…我永远不死…不屈服…”
年长的他久久地注视着对方,这个灵魂的脉动他熟悉不已。
€€€€他穿越了死亡的边界线来和他面对面,可依旧摆脱不了这个炽热的灵魂带来的颤栗,他忽然不是释怀了,而是:
「…我原本想要一个答案,现在…我不要了。」
…因为我不想和你背对着悖论…」,我想和你一起。
「我舍不得你陪我…离开,也…舍不得你在夜路…孤行,所以…只能我来陪你一起…」,守护你。
「…撑下去,然后,依你所言,带我在那片灰烬中重生…」
…让我…得以故人姿势…再与这个世界重逢!
第120章 我愿意 「…带我找出一条出路来…」……
同一时间, 美国纽约凌晨的上空晕开一整片烟花。
迹部单手插兜,从高楼大厦的顶楼望向某个方向,风声凌洌, 那里医院的红色光弧标志在整片夜色中都清晰见人。
他站在足够高,身姿挺拨,侧脸晕在阴影里, 头顶在他耳侧炸开一片声响€€€€那是一整片的祈福挡灾烟花, 绚烂了整片天空。
“这是什么?”,慈郎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看向迹部手中几乎摩擦得褪色的签条,久久才辨认出大-吉-签这几个字,“原来是迹部给部长求的大吉签…”
向日立刻捣乱道:“不可能的吧,迹部肯定把人家的凶签抽完了才抽到大吉签的。”
“€€嗦!”
话说,距离幸村部长离开已经过了月余,迹部忽然说要给他放祈福烟花, 祝他旗开得胜,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片盛景。
“但是为什么挑在这里呢?”
“因为去哪里放烟花还不是迹部说了算。”
“说的也是。”
天才轻啧了声:“怎么了嘛迹部, 你今晚都不在状态呢。”
“…不会是在反省自己的手气怎么抽不到大吉签吧。”
迹部瞥了他一眼:“真是不华丽的猜测。”
丸井斟酌了片刻:“…放心好了, 幸村的运气向来不错,你也不用担心抽到凶签会影响到他比赛,他最终还是要靠自己的实力的…”
“而且呀,幸村是最有实力的…”
…实力…迹部目光望去, 那片角落依旧灯火通明,意味着这场战役还迟迟未有个结果, 他喃喃道:“本大爷当然知道他有实力…”,他最有实力了…
但一路走过的地方,属于病痛的影子荆棘遍地, 迹部仍然希望用他不多的运气,换他最后一场柳暗花明.…
这时手心忽然擦过一片暖意…
“喏,本天才的手气还算不错,分你一点。”,丸井大方地和他掌对掌,权当给他打油打气,“不过呀。只能分给你一半,剩下那半我祈福的时候,是要留给幸村的。”
“啊嗯,你不是说他要靠实力?”
“那谁知道呢,他的运气一旦不好起来,那也是相当不好的,本天才以防万一嘛。”
“那我也给迹部一半好了,剩下那一半留给部长。”
“好耶,我也来一个!”
“等部长比赛了,我们能去看对不对。”
迹部不搭话。
“迹部…”
“本大爷要问问他。”
“我们不能给部长一个惊喜吗?”
顶楼风声和闹声喧嚣,楼下车水马龙,但影响不到医院这里来,手术室外弥漫开一片死寂。
忍足抱着里美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手术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她最终在忍足的哄睡声中沉沉睡去。
门外是幸村部长的家人,还有一个远道而来的赤司,柳生…
手术室外灯光敞亮,极度的焦虑和不安笼罩在每一个人脸上,或者胸口上。
柳生无声地靠在墙面,通讯工具的界面已经编辑好了几行信息,收信人是仁王雅治,绅士踌躇未决,最终却没有也没有按下去的勇气…
……
…不管过了多久…多久以来,他们都愿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他一起痛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