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屈膝为封离斟了一杯酒,用那€€白玉般的一双手奉到了封离眼€€前:“小人今日未夺魁,未被贵宾点选,便自主来寻公子,愿一荐枕席。”
旁边的程寅、封珏在这男子过来时便已让开€€,听到这更是忙不迭起身,连连告辞,两€€人一溜烟跑出了门。
“喂,喂。”封离在身后喊,两€€人跑得更快了。
出得门外,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松一口气。好€€家伙,这等见识,他们可不想长。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门走,程寅健步如飞,封珏仪态为先缓步而€€行。走了没几步,封珏在背后唤他:“那€€个……程寅,你慢些。”
程寅回€€头€€,他又说:“你等等我……我不想一个人落在后面。”
程寅本来想说让他快点走不就是了,可话到嘴边,瞥见他通红的耳尖,只留下一个“哦”字。于是两€€人便君子端方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决心€€再也不会来了。
“七殿下真是,好€€生风流胆大……”封珏把绮红楼彻底抛在身后,这才说。
程寅心€€有戚戚然,跟着点头€€。
而€€被两€€人评价风流胆大的封离,没喝男花魁敬的酒。他总觉得不对劲,隔这么远舞台看到窗户里的他?这听着是最€€低等的间谍也说不出的荒唐谎话。
“我不喝酒。”
“公子是怕这酒不干净?那€€小人先喝。”说着男花魁便拿过敬给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他一扬眉,往这酒杯中€€再次倒入酒液,就着自己喝过的位置端到封离面前。
“公子,小人喂您。”
这一声“喂您”,温婉柔媚,极尽挑逗。他倾身依偎,执杯的手露出一截皓腕,莹润如玉。
封离却只盯着那€€浅浅的唇印,兀然间想到的全是月下石桌边,他拿周昭宁的杯子喝了酒。他如今才想起来,那€€只杯子,周昭宁也是这般用过吧。
“来,公子……还是说您更喜欢我为您哺酒?”
所谓哺酒,当然含于檀口,以唇哺之。
男子话音未落,房门被一把推开€€,打断了他喂酒的动作。封离抬头€€,正对上门外威肃森冶的周昭宁。那€€人俨然大雅、不怒而€€威,将柔若无€€骨倚于他身的男花魁比成了地上微尘。
封离慌忙四顾,意识到一个大问题,程寅和封珏跑了,现€€在喝花酒的变成了他一个,可是他写在假命上的是他带那€€两€€来见世面……
他慌张辩解,脱口而€€出:“我真不是一个人来的!程寅坐这,封珏坐那€€,你看见了吗?”
站在周昭宁身后的周济,狠狠扶额:看见了,看见了就见鬼了!他的个娘哎!
第34章 寻欢(3)
要说看见没看见, 周昭宁自€€然是没看见,但是他在一旁听得也足够分明,清楚明白封离不是一个人来喝花酒, 并且确实抱了所谓“带小€€子们长见识”的目的。
但那又如何?
如此便能抵消他喝花酒,还拿玉佩赏人的罪过?
周昭宁顺水推舟,看向他左右,那眼神明晃晃在质问:哪里有人?
“刚真的在, 刚跑,周济你现在出去还能抓回来!”封离果断卖小€€伙伴。
周济不敢说话,往周昭宁身后缩了缩, 他可不想给七爷“陪葬”。周昭宁挥手示意众人退下,他如蒙大赦, 赶紧跑了。而那倚在封离身上的男花魁, 被门口的老€€鸨一招手, 走得也是干脆利落。
封离:“……”
一场热闹喧哗,眨眼间就剩他一个了?
哦,不对, 还有个找他算账的摄政王,他夫君。
“那个……王爷,咱们打€€个商量……”
周昭宁合上了门。
“我从不骗人……我承认, 我有时候乱说, 但这次真的没骗你……”
周昭宁走到了几案前。
“我滴酒未沾,也没碰那个花魁……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周昭宁绕到了他面前, 面目森冷,唇角紧绷, 那双狭长凤眸微眯,透着冷漠而危险的光。
封离被他隐而未发的怒意所摄, 原本跪坐的他下意识往后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周昭宁伸手,直接拽住了他的外袍。是他让那小€€倌前来试探,可当真的看到人倚在封离身上,那一刻的怒火,却远超他的想象。
“脏了。”周昭宁闻着鼻端不属于封离的香味,开€€口冷得像要掉冰碴。
这语气大大不妙,封离哪敢不心领神会,立刻就把外袍脱了,边脱还边说:“你别碰,脏了,碰脏你的手。”
他自€€觉非常给面子,非常狗腿了,应该能哄得这位阎王开€€心吧?没想到脱完外袍一看,阎王爷脸色更黑了。
“不让本王碰,却让小€€倌碰……”
“不是!王爷日月之辉,怎么能让那小€€倌碰瓷!”封离简直拿出了毕生巅峰的狗腿功力,“王爷碰,现在碰,立刻马上,脏衣服我扔了,现在干净得很!”
封离一个劲往周昭宁面前凑,见他不为所动,试探着又换了个角度:“王爷,我若是真的要来喝花酒,我怎么会特意写假命给你,那不是不打€€自€€招嘛。”
“而且,我绝没有透露身份,没有让人知道摄政王妃来青楼。”封离在心里夸奖自€€己€€,这肯定就是关键了,他没有丢摄政王的面子,这一定是周昭宁最在意的。
他想得挺好,周昭宁面色却仍没有半点缓和。
封离说尽了好话,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顿时也不想伺候了。
他一转身,重新坐下来,破罐子破摔地说:“就看看也不行?没喝酒都不行?那我可就喝了!反正怎么你都摆臭脸。”
说着,他拿起酒壶,直接就往嘴里倒。
周昭宁出手如电,按住他倒酒的手,毫不费劲便将酒壶抢了过来。眉心剧跳,他挥手便将几案上的陈设和瓜果点心通通扫落在地。
就着噼里啪啦一阵响,封离被他按在了几案上。背朝屋顶,胸贴几案,他趴在上头挣扎,却更像在扭动。
“是你自€€己€€说,事后任我算账,那现在便来算一算。”
“我那是客套,你还当真呢?!”封离继续挣扎,好不容易将双手从身下挣出来,刚想反手推开€€周昭宁,结果是送货上门,迅速被反擒。
这下好了,他只剩两条腿能蹦€€,偏偏踢又踢不到。
“你既是从不骗人,我自€€然当真。”
“那就是骗你……”
封离话未说完,周昭宁的一巴掌直接打€€断了他。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去€€看,目光落在周昭宁的手上,脸瞬间涨得通红。无他,那一巴掌不是落在他脸上,而是落在了他的臀上。
半点不留力的一巴掌,打€€得他臀上泛起细细密密的火辣痛感。
“你!”
他想骂,还没来得及,周昭宁的第二下又扇了下来。那一声愤怒的叱骂,全化€€成了本能反应的一声“啊”。
高亢、响亮,若有旁人在,必惹人探究张望。在这气氛旖旎的青楼里,还能叫花娘女票客们听出满脸暧昧,开€€口便是调笑€€揶揄。
“周昭宁!你,你无耻!”封离面红耳赤,他一个成年男子,堂堂大将军、武安侯,现在好歹也是个皇子,居然被当孩童一般按在桌上打€€屁股……
“不是让我碰?”周昭宁俯身,在他耳边放低了声音,说得慢条斯理€€,“刚才你也就这不会被小€€倌碰到了,毕竟是坐着的……”
“我……你强词夺理€€!你血口喷人!你……”
周昭宁又是几下,疾风骤雨,打€€得他的臀甚至跟着周昭宁的手又是上顶又是下压,毫无章法地试图躲闪。
奇耻大辱!封离颈侧青筋暴起,偏偏还痛。这具身体€€不像过去€€的他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这细皮嫩肉碰一下都能红,更何况被这么打€€,痛得他眼角都激出了泪花。
“周昭宁,我跟你势不两立!”
“看来还不知错。”周昭宁的声音微沉,目光从他颈侧移开€€,敛眸压下胸中燥意,“在烟花柳巷一掷千金,你就该想到会有被清算的时候。”
封离扭头看他,眸中润着水光,脸上一片嫣红,全是屈辱和激痛。他喉结滑动,下手不自€€觉地轻了。
可哪怕是放轻了,仍旧将封离的两瓣屁股打€€肿了。封离痛得发麻,连忍都懒得再忍,一碰就叫。
“你再喊,隔壁的、对面的,只怕都能从这窗户看到。”
“看到你摄政王在青楼打€€王妃吗?你不怕,我怕什么!”封离说得硬气,语气却有些委屈。
周昭宁一通怒气发泄出来,再看他这副可怜样儿,心又软了。他几乎下意识便哄出了口:“我看看,肿得厉害?”
说着他放松了对封离的钳制,伸手就要扒他的腰带。封离大骇,死命拽住腰带,满脸不可思€€议。
“你打€€了还不够,还要看?!你以为这样羞辱我,我就会从楼上跳下去€€吗?!”封离刚挨了打€€,反抗起来却又生龙活虎,一下蹿到了窗边,扒着窗沿就往下看,“你再乱来,我真的跳了!”
周昭宁:“……”
他刚才在气头上下手没有轻重,不过想看看他伤得如何,竟要用死来拒绝他。
周昭宁按捺住重新涌上的怒意,冷着脸说:“这么矮跳下去€€只会摔断腿,然后你又得养伤,我还会把你从私库搜刮的东西都拿回来,免得你再来青楼挥霍。”
“我就打€€赏了五百两!”封离把这数说出口,突然心虚,五百两,好多€€粮草啊……可输人不输阵,他不能露怯,硬着头皮往下说:“这也算挥霍?我不是金尊玉贵的摄政王妃吗?”
“只有五百两?”
“还有十两金。”
“没了?”
“还有……”封离想起来了,“还有一块玉佩。”
闻言,周昭宁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佩。他手一松,那剔透的墨玉玉佩在封离眼前晃动,晃得封离心虚得松了手。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块玉,是他宿在书房内室的第二天早上,前院小€€厮服侍他穿衣给他戴上的。他过去€€不曾见过,他当时也没问,豪奢如摄政王府,一块玉的来历有什么好问?
可那是在周昭宁的书房,那内室周昭宁想必也常起居。看周昭宁盛怒的这个反应,所以这块玉,只能是周昭宁的……他把摄政王的玉,赏给了青楼花魁。
玉,如君子之德。
他此举,无异于侮辱。
所以周昭宁这样打€€他,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封离抓着窗沿的手突然松了,他呵呵讪笑€€两声,甩了甩手。
“那什么,拿回来就好,王爷威仪,神通广大。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啊。”
他屁股火辣辣,强撑着想往外走,却走得一瘸一拐,歪歪扭扭。最后只能扶着腰,小€€步小€€步往外挪。
周昭宁下手是真狠,明天他要怎么去€€国子监!看来,请假的理€€由充分€€了。
周昭宁在他身后看着,直到快他走到门口才跟上来。他揽过封离右手,就要把人往背上背。封离哪里比得过他动作快,不止一下被搭了胳膊,还被扣住了膝弯。然后周昭宁一用力,他差点就真上了他的背。
“哎哟,痛痛痛!这屁股都被你打€€开€€花了,你还要掰开€€两瓣,你是不是存心想弄死我?”封离叫唤,手在周昭宁肩上拍个不停。
周昭宁罕见地没生气,任由他拍,还真把人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