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娘亲坐着就好,莫要出来受了风。”
说罢,宋淮书回头继续看向陆政安,帮他介绍道:“这是我娘,今日天气好,带她出来转转。”
陆政安还想跟他们客套几句,不过小迎春却已然等不及了,仰头看着陆政安,晃着他的手指道:“政安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娘已经抓着造谣你的大旺家嫂子去四伯家了。”
宋淮书一听陆迎春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正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却听陆政安道:“村里有点儿小麻烦,我过去处理一下。你跟伯母现在此处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陆政安紧接着又跟车上的宋兰氏告了声罪,随即便带着迎春往村里去了。
宋兰氏对陆政安的感观甚好,此时见他村里有些麻烦事缠身。扶着车厢门犹豫了一下,便对宋淮书道:“上车,我们也过去看看。”
……
陆政安带着迎春来到陆铭家的时候,李二旺的大嫂王秀梅正握着脚脖子坐在地上大哭。看到陆政安过来,眼神一瞥嗓门儿比之前更高了几分。嘴巴里嚷着陆家人多势众,欺负他们少姓人。
看到陆政安进了院门,一旁的李二旺眼神极是歉疚。他原以为背后造谣的不是陆政安怀疑的葛婆子,应当也是其他人。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人竟然是他大嫂……
陆政安看着王秀梅如此作态并未搭理她,只是走到陆杨氏身边冲她道了声谢。
见当事人都已经到场,陆杨氏本要说话,不过陆政安却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陆政安:“大旺嫂子既然觉得委屈,那就先等她她哭完吧,等她哭完再说这事儿也不迟。”
陆政安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的大跌眼镜,便是坐在地上的王秀梅也不由得噎了口气,开始打起嗝儿来。
不过,被人抓包这事儿总不光彩,便是一边哭一边打嗝儿,王秀梅仍是没有停歇。
然而,一刻钟过去后,王秀梅渐渐发现哭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事。而且她还伸直双腿坐在地上,时间一久便开始腰酸背疼腿抽筋。
王秀梅有心想要活动一下手脚,但周围都是人,她这么做只会给看热闹的人徒增笑料,索性就咬牙硬挺着。
一开始王秀梅还心存侥幸会有人过来拉她一把,可村儿里人哪见过陆政安这般处事的方式,纷纷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
渐渐地体力不支的王秀梅见众人都没一个肯伸把手的,顿时心头火起。
当即也不顾脸面了,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指着陆政安骂道:“陆政安,你这个黑心烂肝的!你就是故意整我!闲话就是我说的怎么了?!我敢承认,你敢么?”
闻言,陆政安倒也不恼,仍旧不急不躁的看着王秀梅,问道:“大旺嫂子说我敢做不敢承认,那我想问一下我做什么了?”
王秀梅见陆政安仍是不肯承认与周寡妇有私情,当即双手叉腰:“你跟周寡妇之间那点事儿还当做的隐蔽,殊不知到就有人看见了。大白日就想跑到村子里幽会,也不怕被周热闹死不瞑目。”
王秀梅说这话的时候,宋淮书刚好搀着宋兰氏进门。听到这话,宋兰氏不由得皱起眉头。
那陆政安仪表堂堂,眼神清亮,怎么看都不是那等敲寡妇门的下流之徒。只是虽是如此,但宋兰氏心里对陆政安的印象却开始大打折扣。
不过,既然她和宋淮书已经和陆政安打过照面,便没有不辞而别的道理。宋兰氏依然扶着宋淮书的手臂,耐着性子继续看眼前的这场闹剧。
陆政安不知道宋氏母子已经跟了过来,听到王秀梅的污蔑,陆政安只觉得这女人的臆想简直可笑的紧。
“我昨日来长根叔家里借东西,村头四伯和一众叔伯都看到了的。我去没去过周大嫂家,村里自然也有人看见了。如果照你这么想,那我从长根叔家里出来还曾去过你家,那是不是说明我也跟你有什么瓜葛?”
陆政安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立时哄堂大笑。王秀梅听着周围人的笑声,羞红着一张脸直骂陆政安不要脸。
见周围人都开始相信陆政安,气急的王秀梅开始口不择言:“那日你在你家门口当着他儿子得面儿跟周寡妇卿卿我我,可是有人看见了,你竟然还想狡辩。你们,你们就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周寡妇听到这话,后悔的简直想抽自己几个耳光。若不是当日自己胡搅蛮缠的维护自家小黑逃避问题,哪至于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听到王秀梅这话,当即哭喊着让她找出那个看到她和陆政安在一起的人来。
王秀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死咬着牙关不肯说。陆政安也不逼她,只转身对陆铭说道:“四伯,还是报官吧。是非如何,官府应当会给我们一个清白。”
这年头老百姓还是惧怕官府的,尤其是王秀梅还是一个女人,若是到官府走一遭,再出来一听怕是什么难听的闲话都有了。
听到陆政安说要报官,王秀梅心里开始有些怕了,但表面仍语气强硬:“报官我也不怕,葛婆子当时亲眼看到你们站在一处说笑,周寡妇临走的时候脸都羞红了。你们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许人说怎么了?!”
陆铭没想到这事中间竟然是葛婆子在里面搅和,当即气得火冒三丈。“把葛婆子给我叫过来。”
葛婆子在村子里人缘儿并不怎么样,听到老村长这么说,人群里立刻走出几个被葛婆子造谣过的妇人,撸着袖子一脸兴奋的往外走。
此时的葛婆子正哼着小曲儿在家里喂鸡,对于村里发生的事她丝毫不知情。等到被人推开院门硬拉出家门的时候,葛婆子仍旧不明就里。
对着几个破门而入的妇人叉腰狂骂,“你们几个小娘养的,这是要干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想杀人么?”
其中一个妇人被葛婆子叫的头昏脑涨,脱了脚上的布袜子团吧团吧塞进了葛婆子的嘴里。
“寻常里你那张臭嘴到处喷粪,今天老娘让你变成名副其实的臭嘴。”
话音落下,一干人等立时笑了出来。拖着一边哭,一边呜咽的葛婆子一路来到老村长陆铭的家里。
在几位婶子大娘去叫葛婆子的时候,陆政安发现了人群中的宋淮书母子。不过此时也不是跟他们闲话的时候,陆政安便也没过去搭话。
不多时,葛婆子被几人拉进了院子。在看到陆铭身边的陆政安,以及周寡妇和王秀梅时,葛婆子眼睛一闪,泪也就流的更凶了。
陆铭看着葛婆子嘴里也不知塞得臭袜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要呵斥两句,但今日这事儿因葛婆子而起,索性也就当没看见。
王秀梅因为着急脱身,在看到几人押着葛婆子进门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说:“葛婆婆,当时可是你跟我说,你亲眼看到陆政安和周寡妇在林子里幽会,你可得给我作证我是不是胡说。”
葛婆子在看到院内的几人就明白了自己信口胡说的事给闹大了,听着王秀梅的话,葛婆子奋力挣脱几个人的束缚,扯掉嘴里的臭袜子呸呸吐了几口口水,这才开始还嘴。
“做什么证?我跟你说什么了?”说罢,葛婆子瞄了一眼陆政安以及眼睛红肿的周寡妇,道:“再说了,他们两个要做什么,我哪能晓得?难不成我还要跟着他们不成?”
“你……明明是你跟我说陆政安跟周寡妇之间不清不楚,还跟我说,说不定周栓宝都不一定是周热闹的种。”
王秀梅话音落下,一旁的周寡妇再也忍不住了,嗷一嗓子就冲上去抓着葛婆子的头发就开始冲她脸上招呼。
葛婆子刚被几个的罪过的妇人磨搓过一顿,此时又哪里能是满心愤怒的周寡妇的对手,当即被周寡妇按到在地上。
陆铭眼见着闹得不像话,忙让人将两人分开。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葛婆子那张老脸都快被周寡妇给挠成土豆丝儿了。
见两人被分开,各自坐在地上休息,陆政安这才上前,对着王秀梅和葛婆子道:“这事是非曲直大家应当心里有数了,今日四伯以及诸位乡亲在,必定得让葛婆子给我和周家大嫂一个交代!”
“我陆政安也算是村里诸位长辈看着长大的,我为人如何,相信诸位心里也有个一二。从今往后村子里再有我什么不能入耳的流言,不管是不是你们说得,我一律找你们算账。”
葛婆子没力气反驳陆政安说的话,倒是一旁的王秀梅觉得陆政安这是在为难她们。刚想上前理论两句,但是在看清陆政安眼中的冷意之后,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言。
待两人唯唯诺诺的当着众人的面道了歉后,陆政安也不再多说什么,跟陆铭和陆杨氏几位长辈告辞之后,这才朝着人群中的宋氏母子走过去。
第十七章
在带着宋氏母子回家的路上,三人谁也没提方才小院儿中发生的事,只是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近几日发生的琐事。
至于村子里怎么处理葛婆子和王秀梅,以及周寡妇和她们两人之间怎么清算,那都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不过,后面的事情陆政安虽然不参与,但以周寡妇的性格,这次被她抓住王秀梅和葛婆子,怕是不掉些肉定是不会撒手。
只是这些都与陆政安无关了,他的本意只想揪出背后造谣他的人。顺便再给村里某些拎不清的敲个警钟,告诉他们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一路上,宋兰氏一直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陆政安,见他待人接物谦和有礼,身体壮实,容貌长相也不差。除了父母早逝之外,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是一个当儿婿的好人选。
原本撞见今日发生的事,宋兰氏对陆政安的好感稍稍低了一些。不过,看到陆政安处理事情的果断与干脆,宋兰氏又开始有些犹豫。
陆政安自是不知道宋兰氏存着什么心思,不过,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山上生活虽然很充实,但一个人居住时间久了,有时候难免想找个人聊聊天。
碰巧他对宋淮书颇有好感,两人又都挺聊得来,如今对方再次登门探望,陆政安自然开心。
推开院门后,陆政安等宋淮书打发了骡车离开赶紧招呼两人进屋休息,自己则去厨房打水洗手。
堂屋中的宋兰氏也被屋内一大面的书架给惊了一下,不过随后想到陆政安的祖父乃是大名鼎鼎的陆川,便也就淡定了下来。
先前宋希仁将陆政安好一顿夸赞,宋兰氏还以为是他夸大其词。今日有缘得见,心中也觉得这个陆家小子,确实不错。
虽说家中再无其他人了,而他又是一个大男人,日子过得糙一些也是正常的。
然而恰恰相反,陆家的小院儿收拾的极是干净漂亮,尤其是院墙便的那一大丛月季花养的最好,每朵花莫约都有碗口大小,即便是坐在屋内也能嗅到月季花的阵阵清香。别说是他只是乡下农户,就是镇上小富之家也不一定有他收拾的利落。
花草最是娇贵,稍不留心可能就会枯萎。但陆政安能将那株月季养的这般的好,定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
而淮书因为身体原因自来敏感自卑,能与陆政安这般交好,淮书对他有好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足够说明此人性情极好,能让自家儿子这般毫无畏惧的与他交往。
思及此,宋兰氏原本因为上午的事对陆政安的不满又淡了几分。轻轻从凳子上起身,便还想去院子里看看他家墙边还种了什么花卉。
不过就在这时,陆政安也端着两碗水了进了屋。
“先前听淮书说,伯母身体不适,不知现在可大好了?”陆政安将水放到宋兰氏手边,继续说道:“红糖性温,伯母可以稍微用上一些。”
见陆政安如此体贴入微,宋兰氏心中很是熨帖。对着陆政安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上次犬子蒙公子出手相救,我们一家本应一同上门拜谢的。奈何老身身体欠佳未能成行,心里深感歉意。今日冒昧上门,还请陆公子见谅。”
宋淮书的母亲应是大家出身,不管是谈吐,还是通身的气派与端庄都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妇人。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陆政安哪里接触过这般人,虽然心里也不怯,但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
尴尬的对着宋夫人点了点头,陆政安正愁该找什么话题的时候,只听一旁的宋淮书道:“上次你去镇上买的鸡子儿怎么样了?可都活了?”
小鸡小鸭幼年们都很是脆弱,若是哪点照顾不到就有可能没命。陆政安虽然对人很是细心体贴,可先前他曾说并未养过鸡鸭,所以,宋淮书觉得陆政安未必能养得好那些小鸡小鸭们。
听到宋淮书的话,正绞尽脑汁找话题的陆政安顿时松了一口气,“都活了,而且翅膀上的绒毛已经退了,都长大不少了。”
似是印证陆政安所说属实,待他话音刚落,被陆政安撒到新搭鸡圈里的小鸭子们发出一阵中气十足的叫声。
闻声,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陆政安认识宋淮书以来,一直觉得这人有些胆小,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有些社恐。如今看他笑的这么开心,眸中也不自知的染了几分笑意。
“要不要过去看看?”
宋淮书以前就想在家养一些鸡鸭,不光是自家吃着方便,更重要是也显得热闹一些。
只是镇上的宅院狭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来饲养这些小动物们。如此一来,宋淮书虽然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却一直不能成行。
如今看着陆政安家里养了这么多小家伙儿们,宋淮书心中羡慕不已。听他这么说,当即点头站起了身。
陆政安看到宋淮书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见宋兰氏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紧,但还是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
……
看着鸡圈内欢快奔跑的小崽崽们,宋淮书转头看了一眼陆政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们今日贸然登门,你不生气吧?”
陆政安闻言不禁有些奇怪:“你们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气?”
说罢,陆政安回头看了一眼堂屋门口,见宋母并没有跟出来,将头微微凑到宋淮书旁边,低声说道:“不过,我感觉令慈可比令堂要严肃多了,我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到时候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宋淮书早就看出陆政安面对自家母亲时的局促,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陆政安竟然实诚至斯,他只是问了一句,陆政安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都尽数告诉他了。
便是父母也未曾有过的坦诚让宋淮书不由心里好笑的同时,心中也泛着暖意。看着陆政安的眼神里,都是带着笑的。
“我母亲其实很温柔的,只不过跟你还不太熟悉,言语间难免会注意一些。”
闻言,陆政安多少放了些心,而后便问他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化龙山。
宋淮书:“上次我同父亲来时,母亲本是也想来的。奈何身体抱恙不能成行,心里总觉得有些遗憾。前几日你又送了我恁多的鱼,我母亲知道后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两日她身体好些,让我随她一起出门过来看看。”
说起这个,宋淮书心里也不禁困惑。
虽然母亲也不是一个爱欠人情的人,可之前他和父亲分明已经登门谢过了,她为何还要再来一遭,而且他总觉得母亲提起要来陆家的事情时,态度总是有些急切。
不过,长辈决定的事,纵然他感觉奇怪也不好去问,正好天气不错便带着母亲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