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只是见这男子长得尤其俊俏,笑起来好看的让人心痒,气质也好,比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都好,她一时鬼迷心窍,便攀了上去。
“若本官猜的不错,先前击鼓的应该是聂公子,而你想阻拦,见阻拦不成,又当堂恶人先告状,企图蒙混过关。”
女子见大事不妙,彻底慌了神,连跪带爬的挪到苏如鹤脚边,她不停磕头,“民女有眼不识泰山,民女糊涂,犯了大错,还请大人和聂公子饶过民女这一回,民女定知错就改,绝不再犯。”
苏如鹤却摆手,吩咐衙卫,“带下去,收押大牢。”
衙卫不顾女子的哭喊,强硬的将人拖走。
安静下来后,苏如鹤转眸去看聂思然,“聂公子,你的通关文书呢?”
聂思然垂下手,耸了耸肩,眉眼无奈,“包袱被她们抢走了。”
没有通关文书,便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邺京遥远,一时半会还真不好证明自己是谁。
怪不得这女子胆子这般大,原来是有恃无恐。
苏如鹤扭头问刘守田,“刘功曹,烟城的婚嫁风俗,倒是令本官刮目相看。”
刘守田忙起身作揖,满脸苦笑,“大人有所不知,烟城女多男少,许多百姓家中女儿过了二十岁都未能婚配,他们……他们也是被逼急了……”
“大人才到烟城,事务繁忙,下官本想过几日,等清闲下来再告知大人。”
“所以,她们这是专找外地人下手?”
刘守田:“是的,外地人在本地没有帮手,又失去验证身份的通关文书,被讹上也是百口莫辩。”
“还真是……”苏如鹤气笑了,命令道:“明天通知这女子的家人来府衙受审,这陋习能在烟城存在这么久,你们真是‘功不可没。’”
最后四个字的嘲讽,听得在场官员无地自容。
苏如鹤将聂思然领回了太守府。
“客房已经备好,聂公子今日受累,早些歇息吧。”他将人带到庭院门口,提着灯笼转身便要走。
聂思然喊住他,“苏大人就不好奇,在下为何会在烟城?”
苏如鹤转身,“聂公子游历四海,出现在这也不奇怪。”
聂思然微笑,“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月色下,苏如鹤眼中讶异如流光水泻。
“是啊,”聂思然走上前,站到他面前,“某人不打招呼偷偷跑掉,这笔账该怎么说?”
苏如鹤脚趾在靴子里抠了抠地,尴尬的情绪漫上心扉,堵的他一时无话。
“我去梧桐巷找你,你家里空的像遭了贼,隔壁阿婆说你走马赴任烟城,我还不信,小苏大人,挺能跑啊。”
苏如鹤本以为,乞巧节那一夜过后,他与聂思然不会再有任何交集,这人后来也确实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知道,聂思然还去找他干什么。
聂思然盯着他,“你心里肯定在想,我为什么还要去找你。”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这么多年难得遇见一个合眼缘的,想对他好,他却不领情,不追过来问清楚,心里总会有疙瘩的,苏大人说是不是?”
“我一直以为……”苏如鹤移开目光,“你讨厌我。”
“是挺讨厌的。”
苏如鹤抿唇,盯着路边的野草不说话。
“一点都不禁逗,我这追了千里路,还不够明显吗?”
“小苏大人,接下来想往哪跑啊?”聂思然目光促狭。
苏如鹤握紧手里的竹竿,灯笼被风刮得左右乱晃,他稳住心神,说道:“我不是逃跑,是受命来烟城任职。”
“按照你的功劳,该是往上升,不应该是调外,所以,这是你自己主动求的。”
聂思然何等聪慧,几乎是在苏如鹤离京当日便想明白了一切。
“而且,你根本就不打算再回邺京,我说的对吧?”
苏如鹤毫不意外他能猜到,到了现在,隐瞒也没有作用,他一口承认。
聂思然盯着他的脸,几个月不见,比之前在邺京见到他时还要瘦,本就不大的一张脸,这下瘦的连脸颊都快凹进去。
“苏如鹤,该是我问你。”
苏如鹤怔怔,“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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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聂思然x苏如鹤
苏如鹤一连五日早出晚归。
不查不知道,一查下去,烟城劣俗还真不少。
他忙着处理这些陋习,连三餐茶饭都顾不上,管家看了着急,又劝不动这位宵衣旰食的年轻太守。
出于无奈,只好求助于暂时借住府上的贵公子。
这日下着雨,苏如鹤深夜回府时衣摆湿了大半,他吩咐小厮拿卷宗,自己提着灯笼直奔书房。
他随意擦了擦身上雨水,刚刚铺开纸笔,紧闭的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苏如鹤以为是小厮回来,头都未抬,“都找来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笑。
苏如鹤笔尖稍顿,他抬起头,注意到聂思然手中提着的食盒。
“小苏大人忙得很,饭都忘了吃,在下只好亲自前来,提醒大人吃饭。”聂思然走过来,将食盒放到桌上。
苏如鹤原本还不觉得饿,这一闻到饭菜的香味,才感到腹中饥饿。
“有劳,聂公子吃了吗?”苏如鹤揭开盖子,他低头将碗碟拿出,没有察觉到他如今跟聂思然说话的态度越发熟悉自然。
聂思然:“嗯,你最近在忙什么?”
“不过是些民生问题。”苏如鹤坐下吃饭,他吃东西的模样很文静,斯斯文文的,速度却不慢。
“很棘手?”
“还好,事情比较多,又琐碎,处理起来要麻烦些。”
聂思然坐在旁边,托腮看着他瘦削的脸颊,“值得吗?”
“嗯?”苏如鹤喝完汤,抬眸凝睇过来时,唇色被汤汁润过,晶莹透亮。
“当一方太守,管一方黎庶,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奔波劳累,做着吃力不讨好的事,值得吗?”聂思然语气寻常,从袖中掏出帕子,抬手拭去苏如鹤嘴角的汤汁。
苏如鹤惊了又惊,一为他的话,一为他的行为。
苏如鹤避开那只手,一时沉默,过了会儿,他道:“这个问题,聂公子何不去问聂相。”
聂思然失笑,“不一样,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苏如鹤:“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既然选择了那条路,便甘之如饴的走下去,值不值得,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夜色深深,好似给了人吐露心声的契机,聂思然凝视面前的人,“人生短暂,把俗事挂在心上,岂不浪费大好光阴,何不痛痛快快的活一场。”
“我本是俗人,没有远大抱负,更不懂聂公子口中的痛快一场是何种活法。”
聂思然等他放下碗,又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起身帮他收拾碗筷。
苏如鹤跟着起身,摁住他的手臂,“放着吧,我自会清理。”
“蒙苏大人不弃,让我在这儿借吃借住,这点小事还是让我来吧。”聂思然笑着拿开他的手,将碗碟一一放回食盒,走到门口时他回首,“忙完了这些便早些歇着,事情虽多,也并非要一日做完。”
苏如鹤目送他走入黑夜里,身影渐远。
没多久,小厮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套衣裳。
“不是让你去取卷宗吗,怎么抱着衣裳回来?”苏如鹤问。
小厮忙解释,“小的半道上碰到聂公子,他将卷宗抱走,说是今夜不让您看了,明日再还给您,至于衣裳,是聂公子嘱咐小的去取来的,大人衣裳湿了,还是尽快换了吧,眼下天气寒凉,莫要着凉。”
苏如鹤听着他说完,视线不由得再次看向门外。
穹顶之下,墨色幽幽。
*
秋去冬来,转眼苏如鹤来烟城已有两月。
如今烟城百姓人人都认得他,知道他是一个为民谋利的好官,路上见到他会热情的打招呼,请他吃酒。
不仅如此,那位邺京来的聂公子,如今跟他们太守大人形影不离,感情好得很,若苏大人忙的不可开交,他们有事便会去找聂公子。
太守府里的下人闲聊,说刘大人是挂着虚名,而聂公子才是苏大人身边真正的主簿功曹。
这话最后传进苏如鹤耳朵里,苏如鹤啼笑皆非。
但转念一想,心中也颇有些惊异。
他都没有想到,聂思然能在此地待这么久。
倒是也帮了他不少忙。
进入腊月,大街小巷都忙碌起来,为年节做准备。
书房内,墙角摆着一盆炭火,窗户微掩,苏如鹤望着屋外阴沉沉的天色发呆,忽地,他将手里的卷宗递给聂思然,起身往外走,“这份卷宗你看一下,我出去一趟。”
聂思然跟着起身,随他走到书房门口,“这都要吃晚饭了,你这又是准备去哪?”
苏如鹤已唤人去备车,他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前些日子吩咐他们搭建的棚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趁着眼下天还没黑,我过去瞧瞧。”
聂思然拉住他胳膊,“明日再看也不迟,天黑了路不好走,回来也不安全。”
苏如鹤忧心忡忡,“我瞧这天气似乎要下雪,那棚子是留着施粥用的,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聂思然见他坚持要走这一趟,松开手也开始换鞋,“那我陪你一起去。”
苏如鹤站在屋外,他阻止道:“不过是一件小事,没必要大家都去,你留在书房吧,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