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第20章

然后闻哲意识到,谢藤完全是提前被“气氛”所感染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娱乐助理之一。”谢藤边用英语说边跟又一位闻哲没有见过的助理交换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确切的说是娱乐助理打从远处看到谢藤,就撒开腿,朝他的老板狂奔而来。

“好久不见。你居然会带朋友过来。”助理说到途中就看向了闻哲,“你好你好。非常欢迎。你还好吗?这里是不是很热?西装可以脱掉,长裤也可以,全裸更没问题。请当做是自己家!哈哈哈……”

闻哲勉强挤出一个“你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位助理的长相。结合其热情的性格与肤色,他猜测对方大概是一位西班牙裔,也可能是意大利裔。尤其对方即便跟他说话,却还跟谢藤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样始终热情地相拥在一起,许久都没有打算分开的模样,就更像欧洲南部的人了。

“你胃口好吗?喜欢罗勒叶和番茄酱吗?”助理终于放开了谢藤,伸手钩住闻哲的肩膀,“我听说谢要来,亲自准备了一些我家乡味道的披萨,一会儿如果饿了就告诉我!”

好吧,是意大利人。闻哲想。“谢要来”的句式很奇怪,就连“谢”字听起来也不像是“谢”,而是另一个音,像是“后”,或者是“西”。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母语对英语的影响痕迹太重,导致每一个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英语单词都像在起伏的下坡路上不断翻滚旋转的小石子,口音重得让闻哲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

这两个人随后就开始了贴面礼。持续的反复贴面。简直没完没了。

在闻哲以为自己要在太阳下面被晒成人干后,这对异父母的亲兄弟才肯分开。

“他和他的人负责照顾我的模型飞机、赛车还有这一块地方。是个全才。”谢藤边用中文对闻哲补充边三人一道走进其中一间仓库。

得到了冷气、冰饮和低度鸡尾酒的协力降温后,谢藤示意助理可以进入“正题”。

“今天不凑巧,天气只是看起来不错。这种热过头的时候,很快就会下暴雨。”助理说,“今天大概不适合起飞。你知道那些模型飞机很精密。”

南美的天气一向如此,尤其是靠近赤道的位置。

谢藤有的是时间,当然不会为难助理。但,模型飞机?精密?闻哲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今天先玩车。”谢藤同意了助理的建议。

很快赛道上的所有赛车都被发动起来,发出动听的轰鸣,就连闻哲都忍不住侧目。

谢藤顺序走过敞开的前引擎盖,用心倾听,挑选了一辆白底蓝色涂装的€€€€用他的话说是“呻吟最娇媚”的车,在闻哲嫌弃地注视下,灵活的滑进了驾驶座,等助理和其团队确保了其安全措施后,他就毫不顾忌地把油门踩到底。等到转速飚过3500,才松开刹车。

车子像起飞一样蹿起,考虑到闻哲手上“装饰戒”的威力,谢藤很快猛拉方向盘,改为绕着闻哲和助理转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环。伴随着橡胶磨损的味道,车胎在地面上留下了四道弯曲的焦痕。

闻哲难掩惊讶地盯着谢藤,助理则在旁边为自己的老板鼓掌吹口哨。

谢藤转了几圈后就踩下了刹车,不能跑远的限制让他露出悻悻的表情。

晴朗的天空转眼已经被乌云遮去,助理带着他的人有条不紊的把没有被谢藤选中的车送回车库,免得增加工作量。

谢藤从车子里钻出来时,雷鸣恰巧滚落,仿佛要落到他头顶,闻哲突然地抓住了他的手肘。他冲谢藤晃了晃戒指,低声凑到对方耳边问:“有办法把这东西的限制距离调远一些吗?”

引擎的声音依旧很响,谢藤却一字不漏的听见了,如同被惊雷贯穿了双耳,脑海中短暂地鸣响,有些恍惚地看向近在咫尺的闻哲,不知道是自己觉得扫兴的表情被对方注意到了让他吃惊,还是对方在关心他的情绪更让他惊讶。

“只是把距离调远一些,并不是关掉。感觉最多五公里……”闻哲申明了立场并目测了这片赛道,“估计足够你玩一会儿了?”

谢藤笑了,却在闻哲询问的眼神下恢复如常。

“你那边可以进行设定……很简单的。我教你。”他边说边抓住闻哲的手示范。

“这样?明白了。不错。用起来的确很简单。”闻哲很快学以致用。

“好了。现在没问题了。”闻哲推了谢藤一把,示意他上车,效仿他的助理那样帮他扣好安全带,“去吧。雨变大之前,你应该还能跑上几圈。”

谢藤既欣喜又疑惑:“你不怕我就这么跑了?”

“你不会。”闻哲颇有自信地抬起手,拇指腹刮过谢藤的嘴唇,顺手给他戴上安全头盔,“我还欠你一个吻。你肯定会讨回去。”

油门的轰鸣重新响起,车尾灯最终在水帘中变得模糊不清。

当夜的暴雨在谢藤耳边发出像要击穿金属的声音,闻哲趴在与他一臂之隔的枕头上,置若罔闻地酣睡。

这是一周里的第三个夜晚,也是他们共度的第四个夜晚。

还剩四天。

第32章 利他-4

“我很好奇颈环里芯片的资料上,我究竟是个什么背景?”穿过展厅的距离并不短,闻哲抓紧时间凑到谢藤的颈边,问,“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过关?”

“伪造的血统证明。”谢藤重咬了对方的颈侧,留下牙印,“某神秘的东方古国,灭亡前流落民间的皇族遗孤之后。”

他们快速适应了这种近似情色表演的配合方式,也找到了在无死角的监控中沟通的方法€€€€轮流替对方遮挡,方便对方说话。

“这种东西就算能伪造,也没有人会蠢到去相信吧?”闻哲问出问题的同时,体贴地把自己的另一边脖颈送到谢藤的牙齿下,方便他继续咬。

“别怀疑我助理们的专业能力,他们准备了非常详细的先祖血缘追溯证明。”谢藤没有如闻哲所愿,而是含住一小块皮肤反复吮吸,“这些疯子并不愚蠢。只是他们和这座岛的主人都喜欢这种故事,也愿意相信他们所喜欢的故事桥段。”

闻哲假装难耐地扭动,回赠亲吻,用嘴唇拯救了自己泛青的皮肤,问:“他们喜欢的桥段是?”

“公主为娼,皇子为奴。”谢藤紧贴着闻哲的嘴唇低语,“曾经最尊贵的血统,被万人膜拜的上位者的子孙后代,却沦为最低贱的牲畜,被那些靠巨额财富堆砌出来的所谓新兴贵族们反复践踏、蹂躏。或卑或贱€€€€这就是他们喜欢的保留节目之一。另一些则是当红明星、各个圈的著名人士和政要。尤其是那些外界看来不可一世、不可高攀的风云人物。”

“……等等,”闻哲无声地倒抽一口气,差点回过头去看,“你不说我还没认出来,他们居然……唔!”

谢藤及时吻住了闻哲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随后就放开对方,滑到他的锁骨处,用力啃咬着,说:“豢养只是过程。驯养同样。他们用钱把他们捧上各界的最高峰,看他们被人追捧,用他们谋取利益,再看他们在自己面前,只向自己下跪。然后是凌虐与折辱,体验完全掌控的快感。从头到尾,他们只是为了好玩。”

就像孩童会大笑着扯掉昆虫的翅膀。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在玩耍的过程里,本就麻木的一切会逐渐变得失去控制€€€€从无特例。”

就连谢藤自己,也因为一时兴起就迈过了医生给他设置的底线。如果闻哲没有出乎意料的反击与反制,他已经沦为了其中一员。

“每一个以为自己能成为特例的人,其实从心甘情愿做出交易的那一刻开始,就失去了反抗的所有可能。”

只有骗人的故事才会在宣称金钱万能的同时还鼓吹日久生情。

既当又立,莫过于此。

“控制他们的从来不是钱与权,而是我们的感官与思想的弥合。一种更广、更难被察觉、更不可能挣脱的精神控制。”

他们。我们。闻哲敏锐地抓住了谢藤口中的称呼。

为什么谢藤既能把自身划归其中,也能置身事外?闻哲无法理解这种自相矛盾的逻辑。

他们一同穿过美术馆宽阔的拱顶大厅,走向沿着墙壁顺序陈列着的展柜,看见那里几乎集齐了所有能想到的古希腊与古罗马的华美雕塑。

左边是希腊,右边是罗马,中间是文艺复兴时期,还有一些零散的展品闻哲无法辨认,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虽然他们都不是真品,却比真品更加栩栩如生。

对。不是“它们”,而是“他们”。

眼前所见的“展柜”里的雕塑作品,只是看起来与真正的“雕塑”相似,其实全都是人。

而且是活人。

细合金织网与防弹玻璃制作的复合材料展柜,牢不可破的程度堪比监狱。灯光、摄像头与触发式警报器无处不在的环绕四周,构成比监狱还糟糕的地方,因为监狱的墙壁并不透明,多少也能为囚犯保留一些隐私。眼前这些“展柜”像监狱一样牢固的同时,还兼顾了无死角展览功能;

不止是他们身体的肌肉线条与原本的雕塑作品极度相似,就连他们的五官也被优秀的整形技术变成了与雕塑高度相似的模样。随后他们的全身还被涂抹了极度接近各种雕塑材质与颜色的涂料,完全遮掩了他们本来的肤色€€€€这种致力于把所有的展品从各方面变得无限接近于“原作品”的准备工作所留下的唯一区别是:那些本已经没有遮盖住重点部位的纺织品所用的特殊合成材质€€€€跟闻哲身上如出一辙;

玻璃罩下方金属地面,乃至整间大厅的金属地板,其实都通了电。但二者有两套不同的控制系统,覆盖全区域的大面积部分不会随便启动,免得波及“宠物”的安全。但展柜里的区域为了随时确保“展品”保持同样的姿势,带有感应与识别监控系统,一旦“雕塑”不小心移动或变化了角度,哪怕只是眨眼,就会遭到地面施予的电击惩罚。如果没有在十秒内恢复原状,第二次电击又会出现。随着次数叠加,电流伏特还会持续上涨。如果不幸导致昏迷或死亡,下方活动的金属地面会立刻下沉,换上其它的“雕像”;

但是,对于那些“完整的雕像”来说,一切还能归类到仁慈的范畴。而对于那些雕塑作品原本就保存得不完整,却还想要重新复刻它们残缺姿态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因而越是往展柜排列的更深处走,每一座“雕像”的眼神都越发绝望,如同每个展柜里都充斥了无声的尖叫。可他们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更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否则就会迎来死亡。

眼前的一切已经不足以用恐怖形容,其不寒而栗的程度就连闻哲也不自觉绷紧了脊背。

相较之下,谢藤举办的淫秽聚会简直堪称和谐又健康。至少聚会里的人都是自愿在进行交易,而没有被物化后装进囚笼里展出,更不会在随时面临死亡的前提下,却也只能从死亡中获得解脱。

“所以我不喜欢跟这个人有瓜葛。他的嗜好太……”谢藤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因为就连“恶心”都像是夸奖,但他及时凑近闻哲,帮对方掩饰了失控的表情。

闻哲没有说话,仿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谢藤悄然加重了手臂的力道,用箍紧对方的腰身的疼痛把他从庞大的负面情绪中强拽出来。

“漂亮的雕塑展,不是吗?”谢藤问。

闻哲终于出声附和:“是的,非常漂……”

他的话尾音消失在了谢藤突如其来的深吻里。

作者有话说:

趁着闻哥不能反抗多做点坏事by某人

第33章 利他-5(上)

天还没亮,闻哲就被热醒了。

落后的基础施舍、南美的天气与暴雨过后的潮湿空气组合在一起,把别墅顶层的房间变成了桑拿房,体感起码35度。而室温一旦超过22度,人就不会觉得舒适。

闻哲半梦半醒地去摸空调遥控,按了好几次,依旧没有听到出风口有动静。

“停电了吗?”他问旁边忽然坐起来的谢藤。

谢藤出奇沉默地下了床,走到墙边打开顶灯。

房间顿时亮得刺目,谢藤用行动回答了闻哲提问,可空调依旧死寂一片。

“空调坏了?”闻哲抹掉挂在自己睫毛上的汗,下床走向空调的摆放位置,“我去其他房间看看……”

“不用。是正常情况。等一会儿它就会恢复。”谢藤边说边从墙边踱到了闻哲身边,一只手抓住后者的手腕,另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腰,把他拽向自己,半环抱在怀里,不止阻止了闻哲离开的脚步,还顺势蹭了蹭他的颈窝。好像很喜欢对方身上换绷带时留下的医用消毒水的味道。

固定谢藤胳膊的东西昨天就拆掉了,其惊人的恢复力让闻哲吃惊,而重获自由的胳膊却跟它的主人心情一样雀跃。

“你不觉得应该换一台新的吗?可别告诉我你一夜之间就变得穷困潦倒……”闷热、汗水以及谢藤的体温让闻哲皱眉,他说到途中又嗅到了那种介于海风与冰雪之间的淡香水味。

嗅觉信号迅速传递到他的大脑,催生出凉爽舒适的错觉,对于身处高温环境的人来说无疑相当诱人,想不自觉靠近,继续细嗅。但他很快回神,迅速挣脱,反折谢藤的胳膊,掐住他的后颈。

“故技重施?”闻哲问,“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当真玩不腻?”

“再用点力。”对于疼痛谢藤向来乐在其中,“最好能拧断我的脖子和胳膊。”

闻哲:“……”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说这种话,不仅没有上当,还放松了钳制,改为揪住对方枕骨位置的头发,将他拽向自己,抵着他的脸,亮出手指上的戒指。

“你是不是又忘了这些可爱小玩具目前的归属权是我了?”闻哲问,“还是打算等我动手后再次控诉我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你别那么激动。”谢藤举手认输,“只是普通的淡香水,没有复配。是我一直都在用的味道。如果真的有问题,你现在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掐我的脖子?”

闻哲回想最初因为一个拥抱中招的情形,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继而放开了薅住对方头发的手,拉开彼此的距离。

“随便冤枉我是不是该向我道个歉?”谢藤趁机抓住闻哲的手腕,重新把他拉向自己,“我需要补偿。”

“自己素行不良还怪别人?还有,很热,别粘过来。”闻哲抵住谢藤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开,转身走向空调,“这台空调看起来很新,怎么就坏了?”

“真的没坏。”谢藤迅速跟上,从后面缠上对方的腰,用颚尖抵着闻哲颈侧来回轻蹭。在后者不悦前拉开距离,颇为得意的表示,“我发现你不耐热,就悄悄拔掉了空调的电源。没想到效果那么好,你很快就被热醒了。”

闻哲:“……”

“怎么样?”谢藤问,“被热醒是不是很好玩?”

闻哲想敲碎谢藤的颅骨,看看这种恶作剧后还理直气壮的神经元究竟是哪个脑沟里回长出来的变异体。看来他必须换个办法,才能治好对方的“习惯性恶作剧”。

谢藤已经准备好“享受”闻哲又一轮的暴力相向,甚至是“戒指”的折磨,没想到闻哲突然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的确很好玩”,就转身走回到床前,伸手抽走了整块床单。在谢藤困惑不解地注视下,闻哲突然出手,把谢藤向下按倒在空调前面的地板上,随即用床单把他裹成了一只“毛毛虫”,接着还体贴地插上空调电源,在走进洗手间前开启了暖风最高温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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