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普通的“惩罚”变成了“重罚”。
向腹中未成形的孩子下手是第一步,对方的精神因此彻底崩溃。至于随后的过渡用药与持续不断的折磨,才是导致她智力退化的理由。
但他还是不想收手。
因为对方唯独没有患上斯德哥尔摩症。这让他很失望。
可他随后就失去了继续发挥的机会,因为她的丈夫的父亲亲自出面,找到了上面那些老头子。
他不想放人,但他的年龄不够,层级也不够。他的圈子目前还只局限在欧洲和西亚,他还没办法违抗他们,除非他能吞掉“修的圈子”,这样就能成为跟他们同级的存在,去改变老头子们百年前拟定好的规则。但他不想动修和修的东西。
“随便碰这些容易引起注意的人,会把你置于危险之中。”委婉的劝诫。
“战乱地区的难民那么多,少几个并不会引起注意。”同样的建议。
“反正也差不多坏了,不如换个新的?你可以来我这里多挑几个。”友善的赠予。
“我准备下周去给著名指挥家LR捧场,是否需要变更行程?”甚至是拐弯抹角的威胁。
老头子们的态度很好,语气也是。
就像关心孩子的长辈。
但他能听出言下之意。
€€€€别自寻死路。
他只好放人。
一群无聊的老头子,还是跟修玩来得更有趣。因为修什么都能接受,也能在任何游戏里迅速找到快乐。
“修,”LR停顿,看向LL,问:“他在哪里?”
“六天前跟丢了,”LL说,“最近几天他都没举办过聚会,应该还是跟那个东方人在一起。”
“看那个东方人的资料好像智商不低。肯定是修喜欢的类型。脸也是。”LR当然更好奇另一件事,“不知道他收到我送的小礼物了吗?”
“不是一点小惩罚吗?”LL玩味地反问。
“反正都是我送的。”LR说。
“我提前知会了媒体,他肯定已经收到了,”LL说,“可惜没能亲眼看到修的模样。但他还没有取消上岛,可能打击不算重?”
“那就把狗放出来,招待一下他的宠物,”LR漫不经心道,“当然,前提是他真的会带那个东方人上岛。”
“别在岛外这么称呼他,”LL耐心地修正,“他在名义上还是我们的幼弟。”
“他不说话的时候,单看外表或许是无可否认的事实,”LR满不在乎道,“但他开口说话时,完全就是个精神失常的废物。尤其是他低下的智商。我根本不想跟这种人有血亲关系。”
“概率如此。我们必须学会承受这种风险。”LL无可奈何地摇头,“不过,他除了喜欢你,就只喜欢修了。或许,应该把他送给修,交换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不会送的。因为相比弟弟,你更喜欢修。从小就喜欢。你不会允许那个废物跟着修的。”LR笑着揭穿对方,“而且,你知道我也喜欢修的一切。包括东西混血所催生的瓷器般的精细和雅致。”
“说起来,”LL点点头,稍事思索了片刻,道,“修是第一个我们能容忍他加入到圈子里的东方人。”
“我不一样。”LR摇头,“我能容忍修的一切。尤其是他古怪的言行。”
“那你还惩罚他?”LL不解地看向LR。
“除了他不遵守承诺的时候。”LR道,“毕竟修对我承诺过,‘玩具绝对不会在身边留超过24小时’。可那个东方人却在跟他上过一次床后没有立刻离开。显然早已经超过时限了。”
“的确。”LL颔首,“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你喜欢修。”
“的确,”LR同样颔首,“修拥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奇怪魅力。尤其在折磨他的时候。那真是最为愉快的享受了……”
※
冰凉且粘滞的触感伴随着不算可怕的轻微疼痛,却以冷血环节动物的蠕动带来的恐怖刺痒,顷刻布满了谢藤上半身的每一寸皮肤。
周遭按住他四肢的力道,阻止了他的所有挣扎。
他的指尖在发抖,他的身体在排斥。他用力咬紧自己的下唇,哪怕咬出血,也不打算松口,强行扼制自己惊叫出声来。
在他的皮肤向大脑传递出惊恐与拒绝的反馈时,他的大脑却阻止了他发出任何恐惧的声音,命令他接纳这种痒与痛的可怖感觉。
命令他露出笑容。
第57章 碰撞-3(下)
“毫无新意的玩法。”
谢藤扬起嘴角,用清浅地呼吸方式,维持住了平稳的声调。
“你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有点儿创意?哪怕一丁点儿也好。”
“你的心理承受力依旧很好,不过反应还是那么无趣。”LR满意地说出与之完全相反的话,“让我少了很多乐趣……”
金发少年在不远的地方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LR或许注意到他了,但他并不想施舍给这个弟弟任何关注。闻哲在更远的树丛后面,同时盯着少年与谢藤等人,根本不可能轻举妄动。
人数是他最大的劣势:从他意识到LR要做什么开始,就算他立刻冲过去,也不可能在人堆里阻止对方;在这个距离下,闻哲手里拿的是手枪,而不是狙击步枪,加上LR跟谢藤站得那么近,四周又有茂密的雨林枝叶做遮挡,他很难一击命中还不波及谢藤。除非他缩短彼此的距离。但前方已经没有可供他隐蔽的树丛了,如果他继续靠近,反而不利于援救;就算闻哲有办法救下谢藤,但用手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那么多水蛭逐一扯下来,海水或者其他办法或许能让水蛭放过谢藤,可同样会让它们因为受到惊吓而回吐血液,给伤口造成严重的感染,反到可能致命……更何况,闻哲还需要留下LR一条命,问他一些事,只能寄希望于谢藤能坚持住,别胡乱挣扎……
“偷窥可不太符合你皇族后裔的身份。”
抵在闻哲后脑与后脊的冷硬金属触感,跟女佣兵头子的声音与中文一起出现,而闻哲竟然没有察觉€€€€这就是他与职业佣兵的实际差距。
“别动!”
她在闻哲肩膀位移半分时立刻出声喝止。
“就算你能解决我,也不可能解决我的人。”她把手中的枪械用力顶压闻哲的脊椎,用疼痛警告后者,“如果你不想后半生都瘫在床上,就乖乖别动。”
闻哲知道周围不止她一个人,只能定住不动。
他冷静地试图动摇对方:“不用这么防备我……”
“不防备你!?”女佣兵头子打断他,“别说笑了!你明显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而且实战经验也不少,虽然比我还差了点儿。从你被他们偷袭却还能手下留情的、只打他们的膝盖开始,你就已经彻底暴露了。”
她所指的是刚才出现过的那些“猎犬”和其他一些宠物。
“如果你偏偏喜欢轻举妄动,那我到是不介意也打穿你的膝盖。”她说,“反正宠物跪在地上爬反而更合情合理。”
“我以为你多少也算是修的朋友?”闻哲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只能暂时打消反击脱困的念头。
“我是。”女佣兵头子说,“所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让你跟他一起接受‘惩罚’。”
女佣兵头子先用枪头捅了捅闻哲的后颈,在后者转身面向她,又用枪身拍打了他的脸,道:“毕竟,乖巧的宠物,是不应该远离主人身边的。我会送你过去跟他同甘共苦。”
她让手下给闻哲戴上了手铐,没收了他腰间和手里的枪械与子弹,接着再度用枪身拍打了他的脸,示意他朝谢藤与LR的所在位置移动。
闻哲没走几步就陡然驻足,因为他突然发现刚才还杵在不远处的金发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站着不动。继续往前。”因为丛林的遮挡和为了悄无声息地靠近闻哲,她显然已经埋伏很久了,因而并没有注意到金发少年,“放心吧,我的老板从来不会直接杀死宠物。尤其是其他人的宠物。而且你还是他的宠物。只要他愿意开口替你求情几句,我的老板就会放过你。”
闻哲担心得显然不是LR会如何处置自己,也不是谢藤是否愿意为自己求情,而是……
“我相信你不会想要我让手下人把你扛过去的,”女佣兵头子又说,“毕竟我这些手下可都是些荤腥不忌的杂碎。”
闻哲再度看向她。他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殴打都是轻的,不排除被侵犯和凌虐的可能,更可能两样同时进行,最严重的是一群人连队都不愿意排,会一拥而上。
当然,没有谢藤或者LR和女佣兵头子发话的前提下,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很低。但他没有必要去试探对方的底线,毕竟对方的人太多了,就算他能每枪都爆头,也无法保证能瞬间解决完所有人。只要一个人能反击,他就会失去所有优势。更何况,他的确不是来杀人的。
他需要一个恰当时机,一个让LR的注意力从谢藤身上移开的时机。
“来……”
细碎的、粘滞的、带着哀伤语调的祈求声,忽然以德语回荡在空中,形成了某种蛊惑。
“过来……帮我,求你了,好么?”
闻哲急忙看向声音的源头€€€€谢藤,很快意识到他说话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否则他不会用德语,也不是LR或女佣兵头子,而是另一个闻哲本以为已经失去踪影的人。
谢藤在LR意识到以前就说出了后半句。
“帮我杀了你哥。”
※
闻哲和谢藤又重新回到了那只“鱼缸”里。
经由生活助理团队的调整,床上四件套变成了暖米色,鱼缸的透光方式不再是水栖生物喜欢的冰冷色调,呈现出了与四件套如出一辙的介于橙与黄之间的阳光暖色调,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到安心与放松。
但温度就不能让闻哲放松了,暖气似乎被调整到了接近35摄氏度。
谢藤已经注射过不止一针镇静剂,刚才那位可能跟谢藤有远亲关系的粗暴斯拉夫医生也已经来过,给谢藤注射了一些闻哲根本判断不出品类的药剂,让他在短时间内只能像具没有意识的尸体那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张圆形床上。
闻哲站在床边,俯视着谢藤过于诡异的睡姿:全身赤裸。脊背像落入热油的虾那样弯曲,双腿盘起相交,双手交叉于胸前,脑袋深埋在双膝。
闻哲抬起头,环视四周的环境,很快再度回到谢藤身上,反复几次后,他迅速得出了结论:这里的确是子宫。
这已经不是幼稚与否的范畴,而明显是一种治疗心理创伤所必要的环境。
因为一般人要从3岁才会开始记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记事的幼童就不会遭受心理创伤。尤其是那些2岁以前造成的创伤,通常会以其他的、近似于本能的形式存留在身体里。例如:小时候从来不喝蔬菜汤,长大后就会极端厌恶蔬菜的味道。问题是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进行常规意义上的治疗,只能回归到更早的环境中,进行心理倾向的重新塑造。
子宫无疑是最适合进行这种引导的源头。
可问题到底是什么创伤,能追溯到那么早?闻哲无法从谢藤此前的言行里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生活助理不知何时已经安排好一切。他一手拿着无袖与短裤,另一手端着盛有食物的托盘,回到闻哲面前。
闻哲看着对方在三十多度的环境里依旧戴着口罩、穿着一丝不苟的装束,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迅速换好了衣服,接过托盘里的汉堡与橙汁,毫不挑剔地送进饥饿的胃袋。
橙汁是冰镇的,稍事缓和了炎热对闻哲的煎熬,让他的脑子恢复了一些活力。
“观察能力很出众。”生活助理突然用英语说,“我指€€€€你的。”
不是疑问句。闻哲看着对方想。他忽然意识到谢藤某些奇怪的说话方式很可能就是从生活助理这里学的。
助理站在距离闻哲不远位置的床的另一侧弧线边,以复杂的眼神盯着谢藤,但他说话对象却是闻哲。
闻哲看向助理的同时对方也看向了他,带着审视、评判、权衡以及不确定。他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信任闻哲,又是否应该说出谢藤的秘密。
良久过后,他选择只留下一句“如果他又发病就用力踩踏地板,我会带着医生上来”,就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闻哲完全能理解对方的犹疑,毕竟赢取陌生人的信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而他来到谢藤身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当然不足以赢得他周围这些人的信任。
谢藤“发病”的瞬间,力气大得出奇。别说闻哲和安保助理两个人,后来又来了两个保镖,依旧按不住他。
他的抗药性也很强。不止第一针全无效果,还在助理想给他注射第二针时,被他挣扎的手脚击飞了注射器。
幸好生活助理紧随其后赶来,掏出了他随身的备用品。
谢藤很快不再撕扯自己的头发,也不再尖叫。
等到压制住他的人们略松了一口气,稍微放松对他的压制后,他却直勾勾地盯着闻哲。
可能经过了几秒,也可能只有零点几秒,就在大家决定放开他的刹那,本应该出现的伤心与难过等情绪不止完全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让闻哲懵了许久的诡异且癫狂的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