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仇恨 第59章

“你派人过去了。”闻哲说。肯定句。语气既无惊讶也无不满。

“奇怪,”没有得到想象中的质问地谢藤不解道,“你不担心我派过去的人危害他们的安全?”

“担心。但没必要。”闻哲坦然道,“他们生活在一个禁枪、禁管制刀具、禁易燃易爆物品的和平国家。那里的邻居都是退休人员,没有流动人口,任何陌生人都会引起警觉,最多只能以置业为理由在安保的陪同下进去参观,根本没有机会做坏事。如果出现危险,他们并不需要持枪自卫,警察也能很快赶到,更不会随便开枪误伤。”

他说到这里调整了姿势,抬头看向谢藤,调侃道:“不像你生活的这个地方。”

“……”

谢藤生活在一座表面光鲜,实则危机四伏的犯罪都市里。持枪扫射和无差别攻击加上警局持续被削减经费、收受贿赂的警察误杀平民以及种族歧视等,让警察和平民互相不信任,更不用说是相互依靠了。无论富人区还是贫民窟,就连去学校上学的途中,都可能遇到用药过量或精神崩溃的同学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且,”闻哲笑着补充,“那栋房子并不是他们用退休金买的。是我买给他们的。”

闻哲的话让谢藤吃惊不小。

“中产阶级其实并不存在。”闻哲说,“就算存在,他们也不是。他们的职业成就,不足以让他们成为其中一员。尤其是昂贵的不动产,更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东西。除开买彩票之外,除非以各种由头讹诈研究经费或者在手术前后收取红包,才有可能在退休前攒够购买郊区别墅的存款。可他们的骨子里有着一种执拗的正直,不可能去做那些事。”

闻哲往上挪了挪,凑到呆住的谢藤的脸旁,笑道:“很惊讶?”

谢藤点点头。

其实能生活无忧的人永远是极少那部分。他们对其他人来而言,就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即便他们愿意下顾,眼睛里也看不到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而像他们那样能挤在每层楼里都有好几户人家的单元楼里的人,其实已经算幸运的了。还有很多人甚至连这样的房子都没有……”

“不,我是想问,”谢藤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刚才准备说什么,“你是怎么赚到那些钱的?”

“华尔街。”闻哲说出答案。

“你不是从MBA退学了吗?”谢藤问。

“是,确切的说也不是我赚的。”闻哲说,“我刚过来时,经常会去好奇的地方逛一逛。其中就包括华尔街。”

“可是,如果只是去华尔街旅游就能赚到钱,大多数人早就……”

谢藤的话被闻哲的笑打断:“我不是去华尔街旅游,那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参观的景点。”

他伸手抚了抚谢藤因为疑惑而略微皱起的眉头:“我喜欢观察那里的人。”

谢藤:“……”

他发现大部分做套期的人每天早晨都会购买同样品类的咖啡,就连奶和糖的添加量都不会改变,他们的行为始终很规律;

做投机的人则非常的疯狂,他们会在有大动作期间购买大量的咖啡,在筹备期间会时常聚集在一起,在各大餐厅里胡吃海喝;

最后是做套利的人,他们因为依靠模型算法与从业经验来做决策,远比前二者更复杂,时常会在规律范围内改变自己的决定。

“例如,他们会连续喝三天美式,然后突然改喝茶。不过,具体也是因人而异的,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观察出规律。”

这应该是谢藤听过最不可思议的“内幕交易”了。

“就算你能分析出别人的习惯规律,你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具体会买卖什么,更没有那么多的本金去进行交易。”

“可别人有。”

“……”

过于意料外的答案让谢藤怔住,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你在买卖消息给你的朋友?”

“赠送。”闻哲说。

谢藤:“……”

“如果成功,他们会给我回礼。”闻哲说,“如果失败,他们也不会找我麻烦。毕竟依靠内幕来投机本身就是违法的。”

“后来呢?”谢藤问。

“我去隔壁州读书后,就不再有机会跟他们有所交集,不过就跟一般依靠‘运气’投资的人一样,”闻哲说,“他们有的亏了一部分钱后就迅速退出,有些人则把自己玩得倾家荡产。”

“你到底是什么人?”同样话语又不自觉从谢藤口中滑了出来。

但相比开始的疑问,少了执着,多了感慨。如同已经不再期待对方回答。

可闻哲再度超出了谢藤的预料。

“一个脆弱的人。”他说。

“什么?”谢藤一愣。

“你刚才问题的答案。”闻哲重新靠向对方的肩膀,低声说,“就像医生,像你的助理们,也像你。我们都有脆弱的一面,也有普通的一面……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谢藤点头:“勉强算是满意。”

“那么,”闻哲说,“公平一点。该你了。”

“什么?”

“关于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你还没有说完。”

作者有话说:

PS:作者非金融出身,华尔街相关如雷同巧。

第82章 破碎-6(I)

“真人国际象棋”无疑是LR从未想过,更没有试过的玩法,仅凭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一枚棋子被另一枚吃掉”景象,无论是以血腥杀戮还是字面意思,都足以让他体会到了其中的乐趣,更不用说依照16:2来算,即便将自己排除在外,他手里也有十五枚棋子可用,一换一都能轻而易举地“吃掉敌方的两个兵”,对他来说就是一面倒。而那个东方人,竟然还一脸自信的认为能通过残局来赢,这无疑彻底挑起了LR的兴趣。

“国王”的人选毋庸置疑,另外还需要再物色十五个人,分配好棋子们的权责范围,再许诺他们一些好处,确保他们会忠实地执行命令……

“老板,”女佣兵头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老头们找你。”

“我不是已经把修从拍品里撤下来了吗?”LR推开递向自己的卫星电话,“告诉他们我只是在开玩笑。我不会把修卖掉。”

她按住卫星电话的一端:“他们问的是那个东方人。”

LR惊讶:“可他们刚才不是拒绝参加竞拍吗?”

原本以为暖场商品会让那些老头意动,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下场的打算,反而是那些无关紧要的暴发户在抢拍,所以即便他很快撤下了拍品,也没有人敢反对。

“不过几分钟,他们忽然又对他感兴趣了?”

“刚才没关直播。”女佣兵头子提醒。

LR回想片刻,问:“未驯服的野性?”

“他们没明说。只说非常感兴趣。”

“谁要?”

“不知道。还没决定好。似乎都想要……”

“不知道?没决定?都想要?”LR被一句话触怒,“要我把他分成几份送给他们吗?”

“这恐怕不行。他们要毫发无伤……”

“那就不给了。”

“可……”

“他们如果真想要,早就争得打起来了,怎么可能没决定好?我不相信一个东方人会如此吃香。我认为他们只是在顾虑修。”

他们只不过是不想把好的玩具留给自己。

“他们不过是想跟我抢。就像当初抢走修。”

“……”

“我玩的正高兴,就因为他们喜欢黄种狗,我就要让把所有的黄种狗都给他们吗?真是可笑。性玩具和黄种狗已经养了那么多了,还来跟我抢……”

女佣兵头子抬手示意对方暂时噤声,专心听卫星电话彼端的声音,应了一声后又按住麦克风看向LR,道:“他们说要亲自过来。”

她的话成功制止了LR的怒意。

“他们的确很感兴趣,说要亲自过来验货。”她补道,“确切的说,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LR低咒了一句才问:“修收到老头们要过来的消息没?”

“没有。我给他搜过身,除了一把小刀,什么都没带。卫星电话可能在他司机或保镖身上。他们进不了展厅。”

“公海上的小恶作剧?”

“我方占优。”

“老头们什么时候到?”

“两、三个小时。”

LR重新露出笑容:“那就暂时别让修发现。不然他肯定会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我还没玩够呢。”

“明白。”

“对了。”

LR说完转身,但很快驻足,重新看向跟在自己侧后方的女佣兵头子,抬起手,轻轻地拍打后者的脸,对她微笑:“我刚才说的黄种狗不包括你。你是有能力的人。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也很喜欢你的性格。无论如何你都不用怀疑我对你的信任,就像你愿意相信我一样。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一定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情况跟闻哲所预料的相差无几:LR不止同意了他的提议,还答应了他之前的要求,不再以折磨谢藤为乐。

如果说谢藤是情感和行为毫无关联的类型,那LR就是理智和情绪无法流畅衔接的典型。

但他却还不是电路的错误串联,而是既坚硬又脆弱,类似于叶岩层的类型。

对付这种人很难从特定的节点切入,“玩游戏”恐怕是唯一的途径。但从之前几次游戏里可以发现,要跟LR继续玩下去,肯定不止需要面对谢藤时的“创意”,还需要给他准备足够充分的“有利条件”并在对方感兴趣后迅速把他逼入绝境,保持在“既不赢,也必须赢”的古怪“平衡”之间。

因为对付LR的关键从来不“游戏”和“输赢”,而是能否确保“游戏”可以“永远继续”下去。

可只要玩下去,他迟早会对游戏生腻,所以确保他持续不断玩下去的办法才是能让他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逐渐交出主导权的唯一解。

这就是“弱者”是“鬼牌”,而面对恐吓、怪异规则以及败者必须付出的可怕代价等等不利条件下还能继续游戏的“玩家”才是“同花顺”的原因。

谢藤在距离老鼠仓底仅剩半米的高度时,终于被重新吊起,放回到安全区域。

此时已经有几只嗜血的老鼠想方设法跳跃到他身上,咬了他好几口,幸好伤口都不深,但持续将近20分钟的失血和其他难以言明的原因让他呼吸困难,脑袋发晕,双臂发麻,两腿发软,简直没有一处不狼狈。多亏闻哲及时扶住他,才没有头朝下栽倒在地上。

闻哲踢掉谢藤身上的老鼠,为他解开嘴巴的禁锢。后者吐出塞住嘴巴的东西,双臂恢复知觉后就挥开了对方,踉跄着稳住重心,拒绝意味明显;

闻哲担心谢藤摔倒,很快重新扣住他的胳膊,让他无法挣脱,但他不断扭动胳膊,变本加厉地排斥,试图从对方手中挣脱;

闻哲无法通过束缚对方的身体的方式来阻止他的动作,毕竟谢藤的躯干部分还附着环节动物,刺激到它们反而会让他更难受。

谢藤几番挣扎未果,身体却挣脱了大脑的制约,很快就连挣扎都做不到了。

闻哲一怔,终于察觉到对方执着于甩开自己的原因。

谢藤在发抖。

这种极力克制也无法压制的颤抖,根本不像是情绪,更接近于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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