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煞走到床边坐下，垂眸看着霁川的肚子。
霁川就算睡着了，一只手也放在腹部，好像在保护肚子里的孩子。
仇煞抬起手，慢慢伸向霁川的肚子，就在离霁川的手指只有半寸时，他蹙眉看着霁川的肚子，片刻眼底闪过薄怒，收回手，起身挥袖离开。
他走之后半刻钟，熟睡的霁川放在小腹上的手微不可见动了动，就好像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他一脚。
当然，这时候的小孩还很小，按理说，是没有那个能力踢霁川的。
霁川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他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大棚那些员工诉苦。
“大棚被毁了一大半，我们新修的也被毁了，元阳果和元阳魔果植株也被毁了很多，原本说好了月底给都安仙坊交货的，现在交不了了。”
霁川咽下一个蒸饺，安抚他们，“特殊情况特殊处理，都安仙坊那边，我会说明，大家抓紧时间修整好那些破损的大棚，被毁的植株再重新栽种就好，这一次，大家为了大棚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月底会按时给大家发放工资，并且为了感谢大家对大棚的保护，这次的工资是三倍。”
这些工人当即亮了双眼。
果然灰灰头子说的不错，霁川是个好人呢，他能看到他们的付出，并且给予回馈。
这些魔族吃到好处，以后又怎么可能不尽心尽力呢。
如今他们可比以前强多了，以前他们虽然只有，却也漂泊，且是那些更高阶魔族欺负的对象，哪里像现在，收入稳定，人生安全也得到保障。
这些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立刻告别离开。
这房间里不仅有霁川呢，还有仇煞，他们可不敢和魔尊在一间房里待太长时间。
他们离开后，霁川思考着大棚的重建和修复。
这些人的能力也一般，恢复大棚需要很多时间。
霁川看向坐在饭桌旁，却没有吃饭的仇煞。
此时的仇煞看起来与平时无疑，无欲无求，神情漠然。
他身形单薄，脸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健康。
霁川放下手中的勺子，偏头看得更仔细了些，“球球，你每日有在吃元阳魔果吗？我怎么觉得你身体看着好像一日不如一日了。”
别撑不到自己生孩子吧。
当然，他不是关心仇煞的身体，只是，只是仇煞若是在自己生产之前死了，那自己肚子里的金手指，就不再金了，这对他可不利。
仇煞抬眸，灰黑色的眼眸看进霁川的眼底，并未开口。
霁川知道了，他没有按时吃。
霁川手里没有元阳魔果，只有元阳果。
他立刻给都沥玉简发去信息，让他取一些品阶和品质都上佳的元阳魔果过来。
都沥来得很快，给出的元阳魔果果然是品质最好的。
“大师兄，你要元阳魔果做什么？”
都沥和霁川都是不吃元阳魔果的，元阳魔果对他们来说，与毒果无异。
霁川将那几十枚果子推到仇煞身前，“球球，你每日还是应当吃一两枚魔果的，身体还是要好好养护的。”
都沥虽然怕仇煞，有霁川撑腰，他胆子也就大了不少，也点头说：“是呀，魔尊大人，我觉得你的身体好像比之前更差了，要好好补一补的。”
“或者你想吃元阳魔果蜜饯？我是觉得蜜饯和鲜果口味不同，你可以都尝尝。”霁川道。
仇煞看着面前的元阳魔果，开口道：“就算吃再多，我身上的伤和暗疾也不会恢复，最终还是需要那个孩子做药引。”
霁川再次拿起勺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仇煞。
都沥见两人都不说话，心里发慌，替霁川道：“魔尊大人你放心，孩子生下来，肯定会给你做药引的。”
他语气格外真诚，引得霁川和仇煞都向他看去。
都沥心里更慌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霁川则是微微蹙眉，他能够感觉自己肚子有些不太舒服，也不是痛，而是一种很空的感觉。
即使不同，也引起了霁川的注意，他知道，肚子里的宝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反应。
仇煞收下桌上的元阳魔果，起身离开。
霁川和都沥都能感觉到，他离开是心情并不算好。
都沥最怕这样的气氛，他知道自己不聪明，看不懂眼色或者那些沉重氛围。
他坐到霁川身边，看着这个自己最信任的大师兄，毫无顾忌问他，“大师兄，我刚刚是说错什么了吗？”
霁川道：“也不算说错，你说的很对，面对他们的时候，就应该这样说。”
都沥不懂，“面对他们的时候？”
霁川拉都沥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用心感受，用你的法力和灵力感受，能不能感受到心跳声？”
都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掌上，随后慢慢睁大眼，“有，有的！”
霁川道：“有时候，他还会动，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孩子，这么小就已经会和我互动了。”
“不过现在他没有反应，甚至躲起来了。”
都沥担忧，“啊，那怎么办？他怎么了？”
霁川温柔看着都沥，“可能是因为，他的小叔叔刚才说了要把他送出去吧。”
都沥一时愣住，脑子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需要他抓住，可是他却抓不住。
但他的身体比他思绪更快做出反应，晶莹的泪水从他微红的眼眶中落下。
他下意识说：“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都沥才明白。
霁川小声道：“如果，你的母亲告诉你，后悔生下你，或者你生下来就应该将你杀了，又或者，他利用你获得更好的生活，你会开心吗？”
都沥的泪水流成线，疯狂摇头。
他明白了，他错了，他一直将大师兄肚子里的孩子当做药引，当做他们的保命符。
他在意的只有大师兄，没有大师兄肚子里的孩子。
可当他自己代入那个孩子，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残忍，他怎么能那样呢。
都沥放在霁川小腹的手微微用力，轻声哽咽道：“对不起。”
就在这一瞬间，都沥突然感觉到自己掌心好像被顶了一下。
他睁大眼，不敢置信。
他的心，也立刻柔软。
对啊，大师兄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孩子当做保命符呢，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当药引呢。
他就像自己的母亲保护自己一样，一定会尽他最大的努力，保护他的孩子吧。
都沥道：“我也会保护他的。”
霁川摸了摸都沥的头，满眼温柔和信息，“那他肯定会很喜欢你这个小叔的。”
都沥脸一红，他是小叔诶。
于是，都沥又有了新的目标和责任，他要保护好大师兄肚子里的宝宝。
他一边忙着种植试验，一边给燕归北发信息，【归北哥哥，怀宝宝了要吃什么呢？你知道吗？有没有这样的书。】
燕归北平日里很忙，都安仙坊大部分的管理都交给他弟弟燕回南，他作为都安城摄政王，更多的是处理整个王朝的各种政务。
不过再忙，收到都沥的信息，他都会回复，并且认真回复。
【查到再告诉你，你想要照顾你大师兄吗？】
都沥：【嗯，还有我的小侄哦。】
燕归北嘴角微勾，【好，我知道了，不过这事，不可告诉别人。】
据他所知，都沥大师兄肚子里的孩子可不简单，若是魔界那些人知道他们那么在意那个孩子，会不会和自己一样猜到什么呢。
燕归北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虚空沉思。
***
霁川休息了两天，总算从长途跋涉中恢复过来。
灰灰此时也能下床了，拖着重伤的身体过来感谢霁川给他送来的各种奖励和补偿，并且表示他现在已经能去干活了。
霁川连忙拦住他，“你还是多休息一段时间。”
灰灰立刻露出“我要被抛弃了吗”的丧脸。
霁川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当然，也不是让你休息着什么事情都不做，我有一件秘密的事情想要交给你。”
霁川其实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灰灰。
灰灰看出了霁川的犹豫，立刻表决心，“夫人，我这辈子只认夫人，我死都是夫人你的奴仆！”
霁川道：“那你去传传我的八卦？”
他撑着头，“我想想，就真假混着传吧，不然可信度不高。
灰灰，“啊？”
霁川说：“你知道，我叫岑远吧。”
灰灰：“……啊！”
夫人应该是叫岑远的，可灰灰心里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可能是平时夫人叫得多，忘记夫人本名叫岑远了。
霁川点头，“记得就好。”
霁川自己就是作者，编故事最拿手，又知道读者们的点在什么地方，于是便绘声绘色和灰灰说了一个离谱却又让人想要听下去的现编八卦。
灰灰最开始还以为当真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脸严肃，随后神情变得格外震惊，最后双眼炸裂，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看着灰灰这样的表情，霁川知道这个故事达到了他的要求。
他挥手对灰灰说：“你就去将这个故事说给最喜欢传八卦的那些魔修听，记得一定要告诉他们‘别告诉别人’，这样故事才能传得更远更广，能尽快传到仙界是最好的。”
灰灰不理解，“夫人，你为什么要这样抹黑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