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岑远的师尊并未答应让岑远见霁川的师尊,他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一趟,她是我的小师妹,我也不能容许她的弟子犯下如此错误。”
岑远师尊换了身衣裳,甚至重新整理仪容,这才去了地牢。
霁川的师尊被关在地牢最好的房间,一切吃穿用度倒是没有少她的,只是这地牢并无灵气,她在这里无法修炼。
看到岑远师尊出现,她面色冷清,且没有隐藏自己眼底的那些嫌恶,语气更是讽刺,极具挑衅意味,“掌门师兄,今日下来又有何事?我所有的私房已经交出,如今身上一个储物法器也没有,也再无其他东西可以交给门派。”
岑远师尊道:“小师妹,你这话又是何意,你也知道如今仙魔大战刚结束,门派库房捉襟见肘,不过是借了你一些私房,等以后库房丰盈会再还给你,你又何必一直记到现在?在我心里你可不是如此吝啬的人。”
霁川师尊只是冷笑,并不与他争辩。
这些口舌之快她并不在意,就算口头上赢了又能如何,还是会被关在这地牢之中。
岑远师尊叹气道:“今日找上师妹,是想告知师妹一件事,你可知你那徒弟都为魔界做了些什么?如今搅得仙界不得安宁!”
霁川师尊心头一紧,若不是这世上还有两个徒弟值得她惦记,她早就在这地牢结束自己的性命。
岑远师尊又说:“他如今被魔界利用,栽种出不少珍稀灵植,不仅将那些灵植卖往仙界,替魔界敛财,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栽种出一些适合魔族使用的珍稀魔植。”
霁川师尊果然眼底神色一闪,但那闪过的神色却不是意外。
岑远师尊又说:“你可知这些消息若是透露到仙界,他往后会有什么下场?”
“你不会以为我当初将他送入魔界,就是罔顾他的性命,让他去送死吧,我想着我那小徒弟若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山海剑派以及仙界恢复繁荣,我们便可不管那什么契约,攻击魔界,再将他救出来。”
“可如今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我们将他救回来,仙界其他修者,会放过他吗?”
霁川师尊敛下自己的神色,遮盖住眼底的情绪,“掌门师兄的意思是?”
岑远师尊说:“如今天下,他或许只听你的话,你只是与他传一个口信,让他不要再助纣为虐,最好将那些珍稀灵植的种植方式以及种子送回山海剑派,届时真相大白,仙界所有的修者都会记住他为仙界所做之事,再将他救回时,他便不会是曾经万人嫌的霁川。”
这话说得当真十分好听,若不是霁川师尊心中自有一杆秤,说不定真会被他哄骗了去。
霁川师尊垂下眼眸,却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为何要为了整个仙界考虑?为何要为了山海剑派考虑?”
她抬头看向岑远师尊时,笑得近乎妖孽,“掌门师兄,你或许对我有误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呐,掌门师兄将我关在此处,骗取我的私财,将我的徒弟当做你徒弟的替身送往魔界,甚至把我那笨傻的小徒弟也一块送去了,如此伤我至深,竟还想让我为仙界和山海剑派考虑。”
“哈哈哈,掌门师兄你当真以为我是那么傻的人吗?”
“如今我被关在这地牢中,不得自由,不得修炼,那便让整个仙界和山海剑派,与我共沉沦吧!”
“师妹!”岑远师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你怎会说出这样的话?在师兄心里,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霁川师尊冷笑道:“你将我关在这里,夺走我的所有财产,伤害我的徒弟,还想让我说出什么好听的话?试问若是掌门师兄你被如此对待,你能够坦诚地面对这一切,并毫无保留地为仙界和整个门派着想吗?”
当然是不能的,且这世界有谁敢这样对他。
岑远师尊叹气,“小师妹,我不是跟你提过,若是你愿意跟着师兄,做师兄的道侣,师兄无论如何也会力排众议,将你从这地牢中放出来。”
霁川师尊眼底瞬间闪过嫌恶,这份嫌恶毫无保留地刺痛了岑远师尊。
他甚至恼羞成怒,两步上前甩袖,随即掐住霁川师尊的脖子。
霁川师尊立刻感觉呼吸不畅,甚至脖子上的筋脉都被堵住。
“小师妹,如今我也是看在我对你尚有好感的份上,才会如此纵容你,否则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平安无事地呆在这地牢之中!”
霁川师尊却丝毫不惧怕,声音沙哑,“你若是真有本事,现在杀了我,我两个徒弟被你送到魔界,与死了无异,我活在这世上也并无牵挂,生死于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最终岑远师尊放开霁川师尊,挥袖离开。
霁川师尊顺着墙壁软倒在地,沙哑的笑声从疼痛的喉咙传出。
当岑远师尊彻底离开,霁川师尊才收起自己脸上的所有表情,眼角眉梢瞬间被温柔和慈爱浸染。
她就知道霁川不会让她失望。
她才不相信霁川在魔界是助纣为虐,她想,那应当是自己的徒弟如今了那些本事。
这对她来说可是好消息,她最担忧的不过是两个徒弟不能自保,活得痛苦不堪。
如今听到岑远师尊说的那些,她大致也能猜测,徒弟在魔界,或许并不是大家所猜测的那般不堪悲苦。
岑远师尊离开地牢后,满腹都是愤怒,甚至面对岑远时,也无法收敛自己的情绪,他愤恨对岑远说:“你小师叔并不配合,就算让她死,她也不愿意传信。”
岑远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不能成功。
“为何会如此?他难道就不担心霁川和都沥在魔界过得不好吗?”
岑远师尊咬牙切齿,“她已经疯了!在我看来,甚至快要入魔!”
“她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仙界和山海剑派好过。”
“如今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你只能再找其他的路。”
岑远身形微晃。
他又去哪里找其他的路呢?师尊可真是说得容易。
如今两条路都被霁川堵得死死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岑远崩溃的。
岑远如何也想不到,他种植出来的那些灵阶灵植卖不出去就算了,竟然还会遭到修真界某些修者的怒骂。
事情最初,是那些以挖掘这些灵植为生的修者,发现他们的灵植卖不出去了。
不少修者告诉他们,“我们就算要买也要去灵域仙坊买啊,如今大家都知道,都安仙坊出了换骨参等珍稀灵植,为了购买珍稀灵植,肯定能省一笔是一笔,谁又会在你们手中买这些灵植材料呢,毕竟灵域仙坊的价格,可比你们的价格要低许多。”
他们去灵域仙坊一打听,果然是被灵域仙坊抢了生意。
就如同都安仙坊出了元阳果后,灵域仙坊与山海剑派会骂都安仙坊一样,他们被抢了生意,也会骂灵域仙坊。
“都安仙坊可从来不会做这种断人财路的事!”
“是啊,都安仙坊拥有大量的珍稀灵植货源后,第一时间便是降价,让更多的人能够买得起。”
“我不相信灵域仙坊有渠道可以拿到这些灵阶灵植,都安仙坊会没有渠道,都安仙坊之所以不这样做,便是不想与我们这样的普通修者争利!”
这一番对比,灵域仙坊又成了街头茶室的话题。
灵佑竟未想到他们遭受了会是这样的骂名!
“当初都安仙坊与我们争利的时候,怎么没有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如今刀落在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倒是知道痛了!”
灵佑身边一位心腹说道:“当家的,我们是否应当考虑别再与山海剑派合作?我们灵域先访这两次声誉被毁,可都与山海剑派有关呢,从前没有与他们合作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灵佑也逐渐深思。
难不成真的是山海剑派将他们灵域仙坊给拖下了水?
这些信息当然也传到了霁川耳朵里。
都沥从那些魔修口中听到这些八卦,格外兴奋和霁川复述。
“哼!如今大师兄你总算是将岑远压下!只要一想到他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心里十分爽快!”
霁川嘴角也挑起淡淡笑意。
当初他离开山海剑派时,便对掌门他们说过,若将自己送到魔界来,可别后悔,也不知道如今这些人有没有后悔。
当然,他的事情还很多,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放在心上。
至少现在还有一件事,比这些人可重要多了。
他探头看向院外,“那位炼器修士怎么还未过来?不是说已经做好了b超法器了吗?”
说起这事,都沥也来了兴趣。
“那我再去看看,大师兄,那机器当真能够看到肚子里的宝宝吗?”
霁川说:“按理说是可以的,但具体还得看他做出来的机器,是否与我想象中一样。”
那炼器修士不多时便被都沥领了进来,就连解语花、仇煞、侍魔和玉尽丹也来了。
侍魔道:“如今愿意加盟的魔族越发多起来,从寒夫人那里忙不开,我便替她来看看。”
霁川对这个公公印象很好,那个婆婆他就不太喜欢,所以婆婆不来,公公来了,他乐得开心。
他立刻让公公坐在主位上,自己则和仇煞挤在一起。
那器修也格外激动,双眼亮若星辰,“若不是魔尊夫人给出如此提议,我作为仙界一名器修,是如何也炼制不出这种法器的。”
话落他从自己的储物法器中拿出一个法器,法器一头是一块巨大的留影石,留影石上还可以镶嵌小的玉简,方便将留影石的画面留在玉简上。
另一头则连接着一个可以手握的法器,他举着那法器说:“用这法器便可看到人体内部的一些情况。”
霁川为了此时此刻,已经早早憋了一会儿尿。
他是现代来的人,对这种偏现代的机器,当然不会害怕。
且他看着那器修的表情,就知道这器修是个潜心钻研的理科生,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坏心思,就如同玉尽丹,为了自己的修炼大计,为了钻研炼丹,甚至可以不顾仙魔两界之间的仇恨与过节。
两人都极好地诠释了什么叫科学无国界。
所以他十分坦荡解开自己的外袍,反正在场都是男人,男人袒胸露背也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便要麻烦这位真尊。”
这位器修是在自己身上试验过,只是这些法器只在自己身上试验,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所以他个人还是非常期待在其他人身上试验,特别是霁川这种孕育者。
他很好奇,那秘药究竟是如何让霁川一个男子可以孕育婴孩。
他当然也好奇,这婴孩三四个月的时候,在母体肚子中,又会是何种形态。
于是他丝毫不客气,甚至忽略了仇煞落在他身上冰冷且带着杀气的眼神,将那探头一样的法器放在霁川的肚子上。
霁川一手紧紧抓住仇煞的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他紧张的并不是这个法器的使用,而是不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健康。
当冰凉的法器触碰上他的肚子,他腹中的情况便在那法器中呈现出一些光影影像。
器修解释道:“如今还不能够像剖开肚子一般,清晰可见人身体内部的情况,不过我们大致能够看清,是否这就是你们的小孩!”
他果然探照到一个孕育孩子的孕囊,做人都没有生育的经验,也不知道那孕囊其实与子宫长得格外相似。
而那孕囊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已经有了大致轮廓的婴孩。
只是他一动不动,恍若并未活着。
解语花也一改平日里刻薄的模样,几步上前站在了留影石前,看着面前的影像,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
“原来此时就已经初见人形了。”
“只是这看起来确实有些太小。”
至少与身体里其他脏器相比,确实是小小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