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两步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她僵硬的面容露出惊讶,“你怎么了?这是……合欢散?”
“你怎么会吃合欢散?是那个需要你的人喂你的吗?”
仇弃抬头看着女人,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他撑起自己的身体,在月光下越发惨白的白衣挂在单薄的骨架上。
他紧紧握着女人的手腕,当着女人没有喊出之前那个字,只说:“我要离开。”
女人睁大双眼,“可是你现在这样,怎么离开?你怎么离开?”
仇弃不知道,“我闯出去。”
“你会受伤的。”女人眼底满是担忧。
仇弃抬手摸了摸女人僵硬到无法做出正常表情的脸,“我来看你,我以后,不会回来了。”
女人眼底落下一滴泪,“好,不回来,永远也不要回来这里。”
最终,女人眼底闪过决绝,“你在这里等我。”
她回到自己房间,在床底拉出一个箱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站起身,忍着身体的疼痛,再次来到仇弃面前,将一个玉佩交给仇弃,“这是,这是我的护身玉佩,若是有人认识这个玉佩,你就告诉他,我、我已经死了,但是我爱着他,我以前错了,他一定要强大起来,他要保护他自己,不能被别人左右他的命运。”
女人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打湿了脸颊,满目破碎。
她又将一个出入门禁交给仇弃,“我原本想着有一天,我也能逃离这里,可是,我没有机会,我没有法力,我逃不走,你走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仇弃抬眸看着女人,“我带你走。”
女人摇头,“你走,我需要你帮我转告认识这个玉佩的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带不走我的。”
仇弃看着女人,“你需要我。”
女人点头,“我需要你。”
仇弃张了张嘴,他有好多话想说,可是身体又开始不听使唤了,他必须要离开这里,他要去找玉尽丹,他要去找能够认识这个玉佩的人。
女人看着仇弃离开,站起身,孤独地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她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疼痛,可是她不能死,活下去,或许就能再看见他了。
仇弃有了女人给的门禁,虽然离开时也有些困难,却比他想象中容易许多。
他拖着残破的身体,向着丹宗所在的方向而去,他想要再次被关起来,想要成为玉尽丹的试药人。
玉尽丹这些日子在魔界侍魔那里学到了很多。
他是仙界炼丹第一人,他以为自己所知已经足够丰富。
可与侍魔相遇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
在魔界这些时日,他有了许多启发,想要炼制许多新的灵丹,可是,他的试药人不见了!
玉尽丹看着已经送到自己洞府的各种货物,虽然他在两界购买的货物还未完全送到,但现在看着满地材料,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冷若冰霜,如同一具玉质雕塑。
远处,许多丹宗的弟子看着宗主释放低气压,纷纷瑟瑟发抖,“宗主这是怎么了!”
“为何宗主看起来不开心,是收到的货物与玉简商城看到的不同吗?”
倒是玉尽丹的师兄上前道:“你是想你的试药人了?”
玉尽丹曾经偷偷告诉了所有人,他有一个很好用的试药人,那试药人试药时无怨无悔,试丹之后,会将所有的感受分时段记录下来。
那试药人长得还很好看呢,与魔尊相似的长相,却比魔尊那死人脸看起来好看多了。
玉尽丹回来后,也偷偷告诉了所有人,他就是被试药人偷走的,偷去了魔界,学到了很多,要好好感谢试药人。
可是,“我的试药人不见了!现在还没找到!”
玉尽丹满心都是怒火,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矜贵和从容,“如果不是他身份不明,长得与魔尊格外相似,我都一定在仙魔两界发布寻人启事!如何会找不到他!”
玉尽丹的大师兄也很期待玉尽丹能够炼制出什么新的灵丹,平日里也很忙碌的他甚至主动提出,“不如我们替你出去找吧,你悄悄把他的存在告诉了哪些人?你让我们去帮你找,我们一定帮你保密。”
玉尽丹感激看向师兄,“果然,师兄你对我最好,我早该让你们帮忙的,最近事情太多,忘记了。”
于是,玉尽丹用自己的玉简,给玉简里大部分人发送私聊信息,让他们帮忙找他的试药人。
他还可以嘱咐,【你们别吓到他了,他没有法力,弱得很,乖得很,你们告诉他,我还需要他,他就会和你们一起回来找我的。】
收到信息的人嘴角微抽。
好吧,为了玉尽丹新研制的灵丹,他们就勉为其难帮个忙。
只是那人与魔尊相似,却是个弱唧唧的没有法力的凡人,这样的凡人,却能承受各种丹药对身体的摧残,成为试药人?
还很乖很听话,只要说玉尽丹需要他,他就会回来?
玉尽丹的朋友们甚至怀疑,玉尽丹是不是这次去魔界,被魔气污染了脑子。
可转念一想,这人好像一直就如此。
玉尽丹通知的人足够多,丹宗去了一大半,炼丹公会也有大半人帮着寻找。
还有其他门派一些与玉尽丹关系不错的掌门、长老等,纷纷帮忙。
他们原本以为玉尽丹的话格外夸张,却不想,那人当真如此。
仇弃从山海剑派逃出来后,深受合欢散折磨,他神志不清时,会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通过自残的方式,让自己清醒过来,清醒之后,再继续赶路。
可是他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一次他没有来得及找到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他倒在深山丛林中,阳光透过树叶间隙,细碎洒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将他分割成黑暗和光明的无数块。
他呼吸缓慢,身体因为合欢散微微抽搐,像是世间最肮脏的死物。
他手里握着女人给他的玉佩,眼底因为细碎的阳光而闪烁细碎的光芒。
她需要我,她需要我。
然后,他就被人发现了。
其实在这里,不太容易被人发现,这深山丛林,哪里会有人来呢。
偏偏有些找人的,就喜欢去不寻常的地方。
玉尽丹也悄悄地、无差别地告诉了自己很多朋友,他有一个与魔尊长得很相似的试药人。
所以就连这深山老林也有人来寻找。
那人看到山间那一抹白时,原本不敢相信,怎么可能真的找到人。
可就是找到了,他看着面前这人与魔尊十分相似的面容,他试着说:“你是玉尽丹的试药人吗?他让我告诉你,他需要你,你跟我回去?”
仇弃的眼神在那一瞬间被光芒覆盖。
他看向来人,“带我去找他,他需要我,带我去找他。”
这人看着仇弃,不多时,便辨认出来仇弃是中了合欢散,秉承着帮好友帮到底的想法,他问仇弃,“我帮你将合欢散解了。”
仇弃摇头,瞬间露出凶狠的表情,就连声音也嘶哑了,“不要碰我!”
这人最终无法,带着仇弃上了自己的飞剑,向着丹宗的方向而去。
仇弃在他的飞剑上再次被合欢散折磨,他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飞行中,风吹过他凌乱的衣裳和黑色的长发,竟让人觉得他脆弱无比。
送他去丹宗的这人心中感叹,倒也如同玉尽丹所说的那般,是个单纯的人,可就是长得与魔尊相似,这样的长相无论去到仙界,哪里都会被误会,甚至会被误杀。
且这人并无法力,是个凡人,瞧这模样也不是长命的。
实在是可惜了。
玉尽丹想不到他的朋友们真的能帮他将试药人找回来!
他给试药人人准备的礼物,是感谢他带着自己去魔界的礼物,若不是这个试药人,他也不可能在魔界有这番奇遇,更不可能有如此多的灵感和启发。
只是他如何也想不到,“为何会语偃u速有人给他下合欢散!”
带着仇弃回来的好友说:“我也问过,可他不说,应当是有人见他容貌瑰丽,动了色心。”
他大致猜测,“说不定就是合欢宗的某个人。”
玉尽丹立刻给自己合欢宗的好友发去信息,实名辱骂合欢宗!
他合欢宗的好友满头问号,【我们合欢宗就算X癖再独特,也没有人会想要和魔尊发生什么吧!】
玉尽丹:【你确定?】
合欢宗的好友有些不确定了。
如此一说,说不定真有那种心底深处隐藏了什么的人。
当然这好友十分上道,【我已让跑腿给你送去了合欢散的解药!】
玉尽丹感谢了好友,又让门派中弟子帮自己注意合欢宗送来的快递,这便带着仇弃回到自己洞府。
仇弃睁开眼,看见玉尽丹的那一瞬间,嘴角竟然扯出一抹格外扭曲的笑,他抬手抓住玉尽丹的领口,分明没有法力的他,却好像力大如牛,一把将玉尽丹扯过来,两人之间离得极近,就连呼吸也清晰可闻。
“需要我做什么?”
玉尽丹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让一个中了合欢散,且浑身都是伤痕的人在此时此刻替他试药。
“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
却不想这句话让他看到了仇弃的另一面。
那个一直以来听话到,让他觉得不似真人的仇弃,竟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滔天的怒意,他表情扭曲,甚至好像下一瞬间就要将玉尽丹碎尸万段!
“不需要我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来!”
他的吼声充满了愤怒和绝望,“不需要我,为什么带我回来!”
玉尽丹目光闪烁,换了一种说法,声音更是如同山间温泉那般清澈温润,“当然需要你,只是现在不需要你试药,需要你躺着,需要你听话,需要你等着合欢散的解药送到之后解除你身上的毒,再将伤养好,这才能帮我试药。”
他甚至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仇弃眉宇间的沟壑,将他扭曲的面容慢慢抚平,让他又回到了从前那般乖顺的样子,“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试药人,若是没有你,我连灵丹都炼不了。”
仇弃因为他的话乖顺无比,眼底的暴戾也会全然退去,“我会听话的,我等合欢散的解药,解药什么时候能到?”
玉尽丹道:“快了。”
走出房间的玉尽丹眉宇深锁,回头看向仇弃的方向。
合欢散的解药送得很快,玉尽丹也在宗门库房挑选了不少疗伤灵药,几日之后,仇弃大致恢复,便再次与玉尽丹一同闭关炼丹。
而此时的仙界玉简商城,也已经开业一月有余。
霁川每日都会拿出玉简,悄悄地观察仙界快递路线。
当初石皆器去为他做这个后台系统时,编造了不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能够如此清晰地看到所有的快递路线,以及所送快递的物品分类。
这能够让他更快地将仙界地图,以另一种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