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嘴唇动€€了动€€,到底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把顾霄给笑愣了,他傻傻地看着乔清€€€€话€€说回€€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人类的视角看他。比作为布丁时的仰视看着更好看了,一双桃花眼漂亮得很,弯起来的时候像是月牙,哪怕是在€€这么阴森的地方也像是星子一样明亮温柔;他的嘴唇也很好看,厚薄适中,亲在€€脸上时软得像果冻€€€€嗯……虽然他亲的是布丁,虽然那双嘴唇被碍事儿€€的狐狸毛冲淡不少……
突然间,乔清隐隐约约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本以€€为是索魂的恶鬼之类的,结果这声音却有些熟悉,像是……梅明嘉?
顾霄也听€€出来了,他知道乔清很快就会醒。其实这是好事,有梅明嘉和放青山在€€自然会更安全。
但是……
“乔€€€€”
只是还没等顾霄有所反应,乔清的意识便彻底抽离了。他醒得太突然,像是从噩梦中猝然惊醒,面前是梅明嘉焦急的脸。
“乔清?”梅明嘉扶住他的肩,他抓得很紧,甚至在€€微微发着抖。
“我没事。”乔清说,有些不适地眨了下眼睛。他又€€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四下一片安静,放青山也坐在€€地上喘着气,手边是一面沾了血后又€€被打碎了的八卦镜。
其实鬼遮眼比现实中撞鬼更危险,毕竟如果是后者,手边至少还有能用的法€€器。而如果是前者,则需自己先想办法€€从梦魇中先醒过来,然后才能够反抗。
乔清又€€看梅明嘉,拉过他的手一看,发现掌心上用血画了道符。
梅明嘉有些不自在€€地蜷起手指,却反而将乔清的手握住了。两人俱是一愣,梅明嘉的心脏一突,立即飞快地跳了起来。手上和乔清接触的地方泛起不寻常的热度,像是被烫到一样微微发着麻,顺着手臂一路麻进了心底。
放青山正坐在€€地上大€€喘气,刚刚那突然出现的鬼婴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吓得他够呛,和梅明嘉联手才勉强把他封进了镜子里贴上符。
结果他还没缓过劲来,无€€意间一回€€头却看见梅明嘉牵着乔清的手不放,两人对视的样子仿佛不是深处闹鬼的工地而是浪漫的星空下一样,放青山顶起了一脑门问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他怒而暴起:“梅明嘉!!”
乔清抽回€€手,梅明嘉下意识地想要握紧,却只是抓了个空。
放青山气冲冲地走€€近,“你€€€€”却见梅明嘉将乔清扶起来后便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他,眼底杀气渐浓,放青山原本气势汹汹的声音陡然一弱,“你€€€€”他讨好地凑上去€€,“你干什么呢?”
梅明嘉不理他,乔清看见地上碎了的八卦镜,“那鬼婴是怎么回€€事?”
放青山:“哦,那是€€€€”
“是背后有人暗算。”梅明嘉说,“恐怕在€€我们€€一踏上这里的时候就着了道了。”
鬼婴和婴灵不同,婴灵只是死去€€婴儿€€的魂灵,通常不具杀伤力€€。而鬼婴是小鬼,是害人的邪术之一。鬼婴通常是在€€七八月大€€后被人生€€生€€从母体€€中剖出,泡在€€人血里炼化,以€€活血喂饲,被别有用心之人驱使着作恶。
“说明……我们€€可能接近某个真相了。”梅明嘉说。依旧眉间紧拧€€€€因为他们€€自己知道其实还什么都没查到。
“我们€€当下只有两件事。”乔清说,“第一,工地的古怪;第二,意外死去€€的方宏师弟。这两件事也许是同一件,也许是两件,但不管怎么样,按排除法€€去€€做,总能找到结果。”
梅明嘉点头,“这地下€€€€”
乔清说:“有僵尸。”顿了顿,又€€补充,“可能有,先按僵尸去€€算。”
两人对视一眼,梅明嘉没有多废话€€,回€€身拿起罗盘就开始测方位。工地诡事其实有很多种可能,可能是有人枉死作祟,可能是过去€€冤魂影响,可能是底下埋着某种邪物€€,可能是背地里有人做手脚……应对不同情况有不同的阵法€€,所以€€他们€€一开始毫无€€头绪,只能一个个试。但在€€测试这方面,顾霄作为妖物€€的直觉和五感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强,所以€€乔清采纳了他的想法€€,先按僵尸去€€试。
放青山目瞪口呆,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使唤梅明嘉,他傻乎乎地看看乔清又€€看看梅明嘉,然后就被他冷冷看了一眼:“手是断了,不知道拿罗盘?”
放青山赶紧上前去€€一起算,最后通过阵法€€辅助才算是确定了下来,底下确实、可能有具僵尸。
动€€工这事儿€€怎么说也得等明天€€白天€€了再说,但是乔清他们€€今天€€险险被人暗算,梅明嘉怕他们€€前脚回€€去€€,后脚就又€€有人来动€€手脚。于是为保险起见,他们€€直接在€€工地就地坐了下来,明天€€一早就联系施工队。
梅明嘉迟疑片刻,对乔清道:“要不,你先回€€车上休息一会儿€€。”
“不用,我不累。”乔清摆摆手,“一起待着吧,万一再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而且他们€€刚才这么一折腾,时间也晚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天€€亮。
三人坐在€€地上聊天€€,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乔清和放青山在€€插科打诨,梅明嘉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坐着。
只靠聊天€€打发时间到底是无€€聊了些,乔清没多久就开始犯困,把外套帽子盖到头上打瞌睡。放青山见他抱着膝盖晃了晃去€€的,正要扶他靠一会儿€€,却见梅明嘉先一步伸出手臂,将人小心地揽着靠在€€自己身上。
自觉细心体€€贴却又€€莫名其妙地被剜了一眼的放青山:“?”
夏天€€的天€€亮得早,不多时就出太阳了,六点的时候梅明嘉给工头打去€€电话€€,让他带着人来挖地。
由于地下埋着东西,因而梅明嘉也谨慎得很,没让动€€用挖掘机,而是人工挖,一铲子接一铲子地挖了两个多小时,忽而听€€见有人惊呼:“那是……金子?!”
“继续挖,”梅明嘉说,“挖慢点,小心些。”
继续干了半小时之后,底下那东西才逐渐显出型来,是一具纯金打造的、竖着埋在€€底下的棺材。
一瞅见棺材头翘起的形状,所有工人顿时作鸟兽散,再也无€€人去€€在€€意那金子了。
梅明嘉让工头调来起重机将棺材吊起后放平,这是一口金棺,棺材头尾分别用朱砂画了镇尸符€€€€里面显然是一具僵尸,对于盛放僵尸的棺材来说,金棺最佳,其次是金线棺,最差的就是普通棺材外面弹上墨斗线了。乔清和梅明嘉仔仔细细地绕着金棺摸了一遍,是封死的,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这倒让他们€€松了口气。
不过能让人费心打造一口金棺的,里面估计是个大€€家伙。梅明嘉当即便疏散了众人,打电话€€叫来了灵理会里的几个长辈一起商量后续处理。
乔清没有参与商讨,他蹲在€€棺材前面琢磨那道符。乍一看是个平平无€€奇的镇尸符,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细节之处和普通的镇尸符全然不同。想来也是,毕竟是用金棺封着的东西,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一道符就打发了。
不一会儿€€梅明嘉走€€了过来,乔清站起身,“怎么样€€€€”
但大€€抵是昨晚没休息好,加之又€€起得猛了,脑袋忽的一晕。梅明嘉慌忙扶住他,“乔清?”
他揽得极紧,乔清晃了下脑袋,“没事。”他直起身,“几位先生€€怎么说?”他问,梅明嘉的手还搭在€€他肩上,乔清低头看了一眼,梅明嘉一僵,随即放下手,说道:“暂时不开棺,先运回€€去€€,问问白先生€€的意见,再召集几位道教协会的前辈一同研究商量。”
乔清:“……好的。”
他们€€随即打道回€€府,回€€民宿时发现方宏已经退房离开了。乔清问老板他几时走€€的,老板说方宏起了个大€€早,没有多耽搁就退房离开。
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梅明嘉问道:“你觉得方宏有问题?”
乔清不置可否,只是道:“僵尸有金棺封着,至多不过是多了些鬼气影响工地而已,可害不了五公里之外的方师弟。而能炼鬼婴的……想必也不会是普通人。”
放青山嘴快,马上接话€€:“你的意思是那鬼婴是道士做的?”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然而仔细一想却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好比广盛广场的五鬼运财局,可不就是某个道士给出的腌€€主意么。
“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这可真是说不准……”
果然,比鬼和僵尸更可怕的,还得是人类自己。
第66章
金棺僵尸的后续如何乔清没有再过多追问, 他只是个刚入会不久的新€€成员,有些事情不适合追得€€太紧。更何况作为灵理会的荣誉主席,他自然有另外获得€€消息的渠道。
在他们回到市里的隔天, 梅明嘉就线上和“白先生”开了会儿视频, 和乔清汇报了这次事件。
汇报的内容和乔清自己所了解到的一样, 但€€有一件事梅明嘉需要和他商量, 那就€€是关于开棺的事情。白泽从不露面参与灵理会的管理运作, 只充当顾问的角色。但€€这次事情毕竟不同€€€€金棺和僵尸这种事当然还是得€€现场开棺才€€能了解得€€清楚。
但€€是乔清不可能真的出€€现, 所以他说:“我考虑过了, 让乔清代为参与这次事件调查。”
“……乔清?”梅明嘉看上去有些错愕,就€€在乔清以为他会如以往那样答应下来的时候, 梅明嘉道:“这可能不太合适。”
乔清:“……嗯?”
“乔清虽然有些天赋, 但€€经验尚浅, 也€€没什么实€€操经验。这次事情我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工地灵异事件, 所以才€€带他体验一下当作练手, 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而且背后似乎还€€有别的人参与,否则那鬼婴不会冲着我们来, 再让乔清跟着继续处理这件事未免有些危险了。”
乔清:“……”
说实€€话,他倒真没考虑到危险这个事情。
但€€作为白€€泽,他自然不能被下属反驳到说不出€€话。于是乔清咳嗽了一声, 故作高冷地道:“你多虑了,我不会让乔清有事,就€€这么安排。”
梅明嘉沉默片刻, 说道:“……当然, 如果您坚持的话。”
但€€作为乔清本人, 他知道梅明嘉是出€€于好心才€€这么说。同时也€€为了方便他以后能顺利参与其他任务,因€€此乔清在开棺那天去皓月楼报道的时候戴上了一串朱砂手串, 当做是白€€泽亲手所制并且赠与他的“护身符”。
他去得€€早,放青山带他去梅明嘉办公室休息,乔清正好显摆一下这个手串,放青山一听说是白€€泽做的就€€大呼小叫地要他摘下来仔细看看。
其实€€那不过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朱砂手串,只是大颗的朱砂珠子上花里胡哨地用金色笔触描上了各色符文,看着倒真像那么回事儿。但€€其实€€这是乔清在商品街和一个聋哑人买的,也€€就€€花了不到十€€块钱。
然而放青山却不明觉厉,震惊地捧着朱砂手串来回打量:“白€€先生给你做的??亲手做的???”
乔清笑眯眯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买块玉雕饰品戴脖子上的,但€€是玉和朱砂不同,朱砂大多大同小异,但€€玉这种€€饰品,即便是珠宝玉石界的门外汉也€€能从色泽的透亮度看出€€个好赖来。白€€泽送的东西自然不能太差,但€€乔清又懒得€€花大价钱去买个好的,索性就€€去商品街夜市买了条还€€看得€€过眼的朱砂手串应付过去。
“好家伙,”放青山感叹,“你这是拜白€€先生为师了?不是,这可是连我这种€€关门弟子都没有的待遇啊。”
“呃……”乔清说,他知道道家里师徒关系对双方的束缚,于是含糊地否认道,“不算正经拜师过,就€€只是……会教我一些东西而已。”
“他对你也€€太好了,”放青山不依不饶地巴过去,“白€€先生不会是你失散多年的父亲吧?”关于家事,乔清对外的说辞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梅明嘉不悦皱眉:“放青山。”
放青山大大咧咧惯了,被呵斥了才€€发现自己的话不妥,顿时心虚地一缩脖子。乔清笑道:“没有的事,白€€泽和我年纪差不多。唔……也€€和你们差不多,是个年轻人。”
乔清望着放青山笑,看起€€来毫不在意,他向€€来是脾气最好最随和的,于是又让放青山脑子里的那根弦松了,他笑嘻嘻地凑近乔清,“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还€€给你做手链……。”他摸过乔清的手给他套上朱砂手串,“诶,他做完是不是还€€亲手给你戴上?就€€像这样€€€€”
乔清被他装模作样的戏精作态逗得€€笑起€€来,“行了行了,白€€泽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你缺人给你亲手戴手串我是看出€€来了。”
放青山的手还€€搭在乔清手上,梅明嘉看着只觉得€€碍眼,他起€€身给乔清倒了杯水递给他。
“谢谢。”乔清接过喝了一口,他刚好渴了,“是不是到时间€€该走了?”
“差不多。”梅明嘉说,“去会议室吧。”
早上九点,省道教协会和佛教协会的前辈们也€€陆续来了。梅明嘉负责官方交际,放青山则如鱼得€€水地穿梭在各色人物€€之间€€,从另一个角度打探情况。这天乔清也€€见到了之前梅明嘉提到过的释贫大师,释贫是招提寺的主持,他身着黄色僧衣,外罩一件红色袈裟,看着年纪并不大,生得€€敦厚温良的面相,脸上总是笑眯眯的,显得€€宽容慈悲。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释贫向€€乔清行礼,乔清也€€赶忙双手合十€€鞠了一躬,然后就€€听放青山大喇喇道:“我说视频大师,今天怎么没见你开直播?”
乔清:“……直播?”
“阿弥陀佛。”释贫大师说,“这个月□□用完了,限速了。”
乔清:“……”
“但€€是直播还€€是得€€开的,可能得€€等到晚上。”释贫大师慈眉善目道,“不然香火钱从哪儿来呢。”
放青山:“哈哈哈哈哈哈。”
“这位施主,”释贫大师看向€€乔清,“这位施主长€€得€€甚是俊俏,不知晚上有没有空和老尼连个麦?捎带给贫尼签个名?”
乔清不李姐,但€€大为震撼。
放青山连连摆手:“去去去,乔老板才€€不是什么人都€€€€”
“噢,这位施主是个老板?”释贫大师眼睛一亮,“不知道乔老板有没有兴趣布施一二?”
“……当然。”乔清说,“稍后看要怎么做,咱们再商量。”
不多时,大家都陆陆续续到场了。梅明嘉提前找相关考古学专家鉴定过棺材的材质,确实€€是纯金没错,从表面取样鉴定得€€知大概是400-500年前葬下的,约是明朝末年。
年代不算太久远,大家谁也€€不知道开棺后里面会是什么,又或是会发生什么反应。但€€人的好奇心总是能战胜一切的,更何况这棺材也€€不可能一直放在仓库里压箱底不去管,开棺是必然的。
而开棺的过程也€€很平静,并没有电影里演的僵尸破棺而出€€的场景,工人们调来机器将棺材撬开后就€€吓得€€匆忙收拾东西跑路了,一秒钟都没多留,还€€是梅明嘉和放青山合力才€€将棺材盖推到一旁放好。
在场的众人一同围上去看,里面也€€并不是什么恐怖的骷髅和骨头€€架子之类的€€€€但€€正是因€€为这才€€更为吓人。因€€为里面躺着的男人神色安详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全然看不出€€是具死了几百年的尸体。
他浸泡在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里,黑色的长€€发如同冰冷的蛇类一样在血水里飘动,脸色也€€如墙壁一般毫无血色,苍白€€地漂浮在深红的液体之上。尽管他的长€€相并不难看,眉骨微高,鼻梁挺直,流畅柔和的面部€€轮廓中和了五官里的利落,甚至当得€€上一声温文英俊。但€€那惨白€€与深红的对比仍然有种€€说不出€€的诡谲怪异之感,让人不敢多看,瞥上一眼后便收回眼神,就€€怕那棺中人突然睁眼看来,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在场的人一伙捻着念珠狂念阿弥陀佛,一伙拿着铜钱剑八卦镜狂念无上天尊。乔清也€€被棺中的怪异吓了一跳,有些脊背发凉,他硬着头€€皮盯着那人的脸,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他问梅明嘉:“你看这人像不像€€€€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