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卫国修车的镜头就这样被忠实的记录了下来。
这一段正好也可以用在电影里,为姜卫国(大国)这个角色收尾。
起初,他是一个谁也不在乎的老大。
但此刻,为了全车人的安危,为了整个“千里大转移”的顺利进行,他愿意以身涉险,完成这件事。
秦镇不必多说,看麦克李开始拍摄,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下车和姜卫国搭戏。
祁思齐也跑了下去,帮忙检修。
老邵觉得单是一个人在雨中修车的镜头不太好看,于是也下了车:“我去弄点闪电效果。”
半分钟后,几道白色烟火照亮夜空。
配合着暴雨,看上去真的很像是那么回事。
而萨布里也顶着雨下了车。
手中拿着小DV。
乔翼桥知道,这是她在为自己的短片“偷”镜头。
隔着保姆车的玻璃,乔翼桥只见姜卫国、祁思齐、老邵、萨布里、秦镇,都围绕在小小的汽车引擎前,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
大雨瓢泼而至,几人浑身早已湿透,但都浑然不觉,此刻是百分百的投入。
乔翼桥忽然觉得,自己这部电影,似乎也成就了一些什么。!
第47章
在如此暴雨之中,姜卫国还是很快就把车修好了。
这场维修不仅贡献了姜卫国这个角色完成最后弧光的镜头,也贡献了暴雨中的名场面,乔翼桥对此很是满意。
车遇到泥石流的戏也在两个晚上之内完成了,最后是靠着所有囚犯的努力,将车推出了受灾的区域。
如果要算起来的话,这是整个监区的囚犯第一次通力合作去解决一个挑战。
而这种合作也拉开了整场“千里大转移”的序幕。
这就是整个影片的第三幕。
按照之前沈肆老师的建议,第三幕遇到的阻碍都不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各个角色内心最深层次的恐惧与弊病的映射。
比如对于蒋思盟来说,他最畏惧的是孤独,就有了大巴车晚上停在荒野之中寻路时,他作为值夜人的恐惧。
对于小米来说,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懒惰,这才有了因为他身子最单薄,必须自己去车底检查情况的桥段。
对于小胡来说,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封闭自我,这就有了汽车过隧道时,他必须安慰一位幽闭恐惧症的囚犯的戏。
每个困境都不是随机出现的,每一个角色都在某种困境中完成了自己最后的成长。
如若不然,整个片子的第三幕就会像是三流的公路片,随机遇到一些困境,然后再用随机的方式解决,会变得很散。
乔翼桥很感谢沈肆老师的这个建议,可以说是让整个影片的质感再提升了一个层次。
有的时候,有经验的老师的一句话就可以瞬间改变整部电影,这种事情如果要让没有经验的创作者来操刀,即使看再多书,学再多东西,也很难想得出来。
就算是再出彩的才华和天赋,在影视创作这行里,有时也难以消磨经验所带来的差距。
因为这种经验都是被千百万个观众观看过,从实践中走出来的。
当然,以上这些设计还得靠解读。
乔翼桥的首要任务还是把这些困难都拍的好看。
让即使是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的观众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电影的“层次”。
可能对于一些比较下沉的群体来说,刺激的视觉效果就已经足够吸引他们了。
但对于高端一些的观影群体,这种解读才变得有意思。
经过地震的那场戏之后,不仅是整个团队都磨合的更加出色,乔翼桥还发现,他执导的水平也精进了不少。
以往遇到这种大场面,他都会有点“抓瞎”,不知道重点是什么。
但现在,他已经非常有的放矢。
知道每场戏最重要的是体现什么,如果要体现的是个人的成长,那么他就会聚焦到各人身上,如果要体现的是群体的忙乱,那么怎么表达这种忙乱,他也会有层次的去用镜头递进。
比如说,泥石流这场戏。
如果是三流导演的拍摄,很可能就是汽车在正常的行驶过程中,忽然遇到泥石流,全车人惊慌失措,吱哇乱叫。
但乔翼桥学会了以小见大的技巧。
他先是让汽车正常行驶,所有囚犯昏昏欲睡。
然后忽然听到“嗒嗒嗒”的声音,这时候不少囚犯已经醒了,在找这声音的来源。
渐渐地,他们才发现是有小石子敲打在玻璃上。
不少囚犯觉得这很好玩,然后凑到玻璃前看着。
与此同时,前面,大巴车司机的水杯也震动起来。
然后,从这些囚犯的瞳孔中看到一辆棵坠落的树、几个树枝……
正当他们感到疑惑的时候,忽然,轰的一声炸响,泥石流奔涌而下。
司机堪堪停车,轮胎在地面脱出长长的痕迹。
前轮前面一米的距离,如同洪水般的泥石流倾斜而下。
车上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正当他们刚刚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是一道泥流直接击打在他们的窗户上。
在剧本上,这段戏可能就是简单的一句话“车”
这样的设计就比简单的泥石流重装车辆要细腻的多。
也给了观众反应的时间,不至于觉得这场灾祸来的特别突兀。
自然而然地,如果每一个遇到的困难都这样设计,拍摄的难度也提升了不少。
但乔翼桥偏偏就是喜欢折磨自己的人,如果有哪里没有设计好,他反而会觉得浑身难受。
总之,这些戏又辗转全国各地,拍了一个多月才算结束。
整部影片的拍摄,也已经要到结尾了。
整个剧组,全部人都要一起去到阿坝。
在那里完成最后一个镜头。
……
可惜,阿坝正是雨季。
乔翼桥他们赶到的时候,阿坝已经连续下了半周的雨了。
天气预报说,这场雨还会持续一周。
乔翼桥也只能苦笑。
他们这最后一场戏,也就是影片的结尾,需要的是一个朝阳初升的日子。
必须要是晴天才行。
有时候拍电影就是这样,要看天吃饭。
所以乔翼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待这场雨过去。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片子还没杀青,萨布里的小作品却早已杀青了。
这是他早上起来看到窗户外面有两只小鸟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他掐指一算日子,原来雏鸟计划早已经在半个月之前就截止了。
自己都没留意!
他赶紧叫过来萨布里,问她:“你的作品做完了吗?”
“做完了呀,”萨布里说道,“都传上去了,已经到了评奖阶段了!我之前看QYQ你太累,就没有打扰你。”
乔翼桥这才点开了雏鸟计划的影片列表。
萨布里笑:“QYQ,你猜猜哪一个是我的作品?”
乔翼桥顺着网页向下翻找,终于在一半以下的位置看到了一部作品。
作品的名称叫《鬼》。
乔翼桥点开了这部作品,看了起来。
故事其实也很简单,讲的是一个女孩被奸杀后成为了一个鬼魂,然后以她的视角去看她死后家人和社会上一些人的反应。
萨布里惊讶:“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来了?”
乔翼桥笑而不语。
其实萨布里也没意识到,她的个人风格也极为明显。
影片的题材也全都和女性相关。
仅仅是开篇两个镜头,就能看得出来是出自萨布里的手笔了。
镜头对着墙壁,是漆黑的暴雨夜,只能听到一些挣扎与尖叫的声音。
镜头缓缓摇至窗台,之间暴雨之中,一朵粉色的花被雨水打湿……花瓣片片掉落,最终只剩下单薄的花蕊。
此时,一只血手握住了这花蕊,然后镜头视角不断上升、上升……
乔翼桥总是惊讶于萨布里的天赋。
这样的开头比直接拍摄那些暴力镜头,看着还渗人。
乔翼桥忽然想到了之前一起和萨布里看的一部片子,名叫《旺角黑夜》。
片子里主角来福为了救女友,孤身前往坏人们的驻扎地,遭受毒打。
但导演非常克制,没有给来福被毒打的镜头,而是在来福进入那个屋子之后,给了门把手一个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