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航每回都是放下就走,为了给廖瑞言送饭,他光保温盒以及饭盒餐具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买了七八份,吃完之后的空饭盒都是隔天从姚彤这儿再拿回去。
廖瑞言叫他别再送了,他依旧执着地坚持着。
相安无事地又送了大半个月,戴航以为这事儿算翻篇了,他朝着办公室走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每次来这儿,他都特想见廖瑞言,可现在有机会见了,他却不敢过去。
戴航敲了一下办公室的门,得到应允才打开门走进去。
他看了一办公桌里侧坐着的男人, 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憋出一句,“今儿做了你爱吃的芦笋炒肉,还有葱花炖蛋。”
廖瑞言盯着茶几那儿,戴航正在做餐前准备,他穿着一件浅灰色休闲衬衣,下摆塞进了单褶西裤里,较以往的那些卫衣牛仔裤,这小子确实成熟不少,人看着也稳重了些。
戴航把筷子和勺都摆好,他抬头迅速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都弄好了,你趁热吃。”
走到茶几边,廖瑞言没立刻坐下,而是把桌上的三菜一汤一一扫过。
戴航站在距离茶几一米远的地方,等廖瑞言坐下后,他才给自己说话:“我就是想给你做做饭,没别的意思。”
“把上衣脱了。”
“……”
戴航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想到了自己胸口上的纹身,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吭声。
廖瑞言见戴航没动作,心里已经有数。他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把上衣脱了。”
戴航听话地开始解衬衣纽扣,春天温差大,中午这会儿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所以他就穿了这么一件衣服。
只看到一个“廖”字,廖瑞言就命令戴航把衣服穿上,“我有没有说过,去把纹身洗了?”
“本来排上号了,”戴航一边扭纽扣一边解释,“后来店里太忙我就一直没来得及去洗。”
廖瑞言从兜里掏出手机,翻着通讯录。他去办公桌那儿拿了笔和纸,将找到的手机号码给抄了下来。
“这号码你回头联系下,是我一朋友。姓林,双木林,我待会儿跟他提前打声招呼,你下午或者明儿抽空去他那儿把纹身给洗了。”
戴航接过那张纸,低声问:“我洗了的话,还能给你送饭吗?”
廖瑞言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叹了口气,“小航,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还这么年轻,找个喜欢的吧。真的,甭在我这儿耗着了。”
“我没在你这儿耗啊。”戴航看着茶几上的饭菜,“你先吃饭吧,都要凉了。”
“没在我这儿耗,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廖瑞言语气变冷,“天天变着花样做这些东西,一天两回还不重样。”
“我就是想做饭给你吃啊。”戴航低着头,“就只是做个饭……”
“你非得让我把话说透了是不是?”廖瑞言质问。
“不是,你快吃饭吧,都要凉了。”戴航觉得再说下去,会惹廖瑞言生气,“我下午还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明儿开始别送了。”廖瑞言语气恢复平静,“我妈那儿你愿意去就去,我不干涉,洗纹身只给你两天时间,我会打电话问。”
戴航一听到不让送饭,难受得不行。
“纹身我洗,我马上就去洗。让我给你送饭,成么?”
“我真的会洗,对不起,上次扯谎是我不对。这次肯定会洗,我再也不骗你了。”
廖瑞言都服了,“成,你说个期限。准备送多久?”
“送到你退休。”戴航小声说。
廖瑞言没动筷子,他沉默了有五分钟才指着沙发那儿,“坐下来说话。”
戴航听话地坐下,一脸认真地说:“到你退休,我就不送了,我算了下,你要是打算60岁退休,我再给你送24年就成。”
“……”廖瑞言不想说狠话,主要说了也没用。
之前也不是没说过,这小子左耳进右耳出,他拿出兜里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才觉得痛快一些。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戴航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抽烟的心上人,低着头又犯起了花痴。
“聋了?”
“呃,”戴航没底气地说,“没想干什么,就想跟你一块儿过日子。”
“是我拒绝得不够彻底,还是你耳背没听懂?”廖瑞言弹了弹烟灰,“我一人挺好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咱俩一块儿过日子,对你也不公平。”
“没事儿啊。”戴航极力解释,“我就是想待你身边,给你做做饭什么的,不是处对象,你就把我当成弟弟或者保姆都成。”
“下班了我去给你做饭,做完我就走。不在你那儿过夜,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真的。”
“就要一把钥匙,你家的……”
“保姆都成?”廖瑞言真是奇了,这小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戴航点点头。
他还想说,其实他现在过得特别充实特别快乐,一点儿都不累。
一想到廖瑞言每天都在吃他亲手做的饭,心里就高兴地直冒泡儿。
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你回去吧。”廖瑞言掐灭香烟,下了逐客令。
“好,你快吃,都凉了。”戴航将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折好装进西裤兜里,离开了。
等人走了,廖瑞言依旧没动筷子。
第104章 番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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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航去前台拿回昨天的饭盒,跟姚彤打了声招呼就要走。
“诶,等等呀。”姚彤关心道,“没事儿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廖总没说你什么吧?”
“他让我明儿开始别送了。”戴航有些失落,“不过后来没再说这事儿,我也摸不准,反正我还会接着送的,你明儿帮我看看他吃不吃。”
姚彤跟戴航是同龄,俩人因为送饭这事儿成了朋友,所以戴航对廖总的心思,她都知道。
“安慰的话我就不说了,都是些车轱辘话。总之别灰心,阳光总在风雨后!”
“靠,你这不还是说了?”戴航调整情绪,“没事儿,我很好,不需要安慰。”
“打不死的小强,可以可以。”姚彤笑嘻嘻地说,“今儿这慕斯蛋糕真好吃,哪家买的?”
“好吃明儿给你多买俩。”戴航挥挥手,“走了啊,还得赶紧去洗纹身。”
“诶,你等等!”
“姑奶奶,您这屁能不能一次性崩完喽?赶紧的,我还有事儿呢。”
姚彤给了一记白眼,“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要洗什么纹身?我跟你说,洗纹身可疼了!我洗过,而且根本洗不干净,现在还留着疤呢。”
“给我看看,什么样儿的。”戴航问,“洗纹身麻烦不?”
“位置不合适,没法给你看。”姚彤说,“你给我看看你的纹身,颜色深的话更不好洗,洗不干净不说,这一洗就得半年左右。”
“……”戴航没想到这么麻烦,他解开自己衬衣上面的扣子,迅速拉开又合上,“就这儿,我这好洗么?”
姚彤看到廖总的名字也没惊讶,她色眯眯地小声调戏:“哎呀这皮肤比我还白,奶头还是淡粉色的,真可爱。”
“操,你往哪儿瞎看呢!”戴航皱眉,“这好不好洗?”
姚彤不再逗他,恢复正经,“你这么白,洗不干净了。色素沉淀,知道嘛?洗完后的样子估计特恶心,留疤不说,可能还黑乎乎的。”
戴航不在乎留疤,也不怕疼。他就想听廖瑞言的话,把这纹身彻底洗干净。
他已经欺骗过他一次了,不能再骗人。
仔细想想,如果被不喜欢的人强制纹了自己的名字。换做任何人,心里头都不会痛快吧。
所以戴航决定洗干净,重新找个地儿纹。
廖瑞言不会知道新的纹身,心里头也就不会不痛快。
戴航坐在车里用手机查着关于清除纹身的内容,确实如姚彤说的那样,洗纹身很疼很麻烦。
有的网友洗了小一年才洗好,还没洗干净,有的为了当兵,没这么长的时间耗在上面,直接选择切了重新长。
最终,他没有联系纸上的电话,因为周期实在太长了。
戴航两天内跑了好几家医院,有的说割完疤痕会非常明显,不建议割。有的建议他继续激光洗纹身,没有割的必要。
最后他找了一家规模较大的整形医院,除了价格贵的离谱之外,一不排队,二不预约。
为了这个纹身的事儿,他已经两天没给廖瑞言送饭了,还说让姚彤盯着看看吃不吃,结果自己却没送。
也不知道廖瑞言这两天都吃了什么。
手术室里有四五个医生,躺在手术台上的戴航有些慌,他问:“医生,我这就是一小手术,需要这么多人吗?”
主刀医师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他笑着安慰:“别怕,确实是个小手术。主要是我给你做,放心吧。”
“哦哦,行吧。”
局部麻醉打完没多久,手术就开始了。
戴航看向上方刺眼的白灯,纹身处那儿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似乎听到了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声音,医生还八卦地问他这三个字儿是不是对象的名字,还挺男性化。
他在心里想:如果是对象,就好了。
可惜不是。
第105章 番外(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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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航只休息了一天,就立即恢复了之前的充实生活。
他的胸口多了一道长达九厘米的缝合伤口,那三个字儿连皮带肉都给割掉了。
说不疼是假的,可生理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理上的,那三个字儿在他胸口上待了整整六年,说没就没了。
医生说他们采用的是超精细缝合,好好护理的话,等愈合了基本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
对于这个结果,戴航是痛并快乐着的。
痛是因为不舍,快乐是因为彻底清除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