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立竿见影,梁思砚立马闭着嘴涨红了脸。
气的。
电梯到了一楼,孙叔跟沈舟然率先出去。梁思砚瞪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也不知道谁对谁上心?欲擒故纵这套对自己没用!
等着瞧吧,现在对他假装爱答不理,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医院临近景区,离市中心有段距离,更清净。远处风景极好,青山连绵,苍翠逼人。天气好时,能看到半山腰的金色大佛,香客不绝。
因是私立医院,院领导格外舍得在舒适度上花钱,借着景区的景建了个后花园,移栽过来不少绿植,还安装了健身器材。鸟语花香,倒也生机勃勃。
沈舟然让孙叔把自己推到紫藤花架下。
紫藤花的花期早就过了,藤蔓上垂下一条条形似豆荚的果实。昨天下了场雨,攀附在蔓上的果实都少了不少,已被雨打风吹去,又被清洁工扫到了角落里。
沈舟然坐在紫藤花廊的廊椅上,梁思砚早就不知道去哪了。他跟孙叔说自己想一个人呆会。
孙叔走后,他手撑着冰凉石椅,放在旁边的手机正在循环播放《旷野的鸟》,女声里有故作深情的缠绵。
这首歌的作词作曲都写了许秋瑶的名字,歌曲横空出世后立马受到歌坛众多乐迷喜爱,加上原创歌手的身份,让许秋瑶突然爆红,一跃成为新生代最火的女歌手,甚至有些一线老牌歌手也夸赞她作曲有灵气。
沈舟然目光看向高处的紫藤花蔓,眼中却没有焦点,显然心思不在这里。
沈舟然正在想关于那首曲子的事。
季淮,许秋瑶。
这两个名字在脑海中反复出现。
沈家跟季家之前是邻居,他与季淮自小相识,印象中这是位对自己很温柔很照顾的大哥,会喊他“然然”,送给他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
但这一印象却在恋爱脑穿来后被彻底打破。
好像是恋爱脑受情伤过度,开启了自我保护,那两年的记忆有些并不清晰,关于这首歌的就是如此。沈舟然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这首歌是不是他卖出去的,长叹一口气。
这首歌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一定要尽快查清楚。
恋爱脑应该把大部分东西都搬离了沈家放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他现在在医院不能去,只能找人想办法。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他最放心。
沈舟然暂停无病口申口今的口水情歌,点开通讯录,熟练找到沈骆洲的电话,打过去。
那边响了几秒接起:“沈骆洲。哪位?”
“哥,是我。”
沈骆洲从耳边拿开手机,看了眼联系人名:“怎么突然打电话?找我有事?”
“是有点,”沈舟然把这件事跟他简略说了下,“大哥,你帮我找人进去看看有没有相关合同。”
他怕把歌卖了。
“行,”沈骆洲应下,看了眼用眼神催促自己的秘书,“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有一件,”沈舟然说,“大哥,你今天能来看我吗?我很想你。”
秘书看自己老板脸上罕见浮现出一丝错愕,随后迅速收敛表情,恢复淡然:“今天有点忙,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
沈舟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闻言只是有点遗憾:“好,那你先忙吧。”
这头,沈骆洲挂断电话后,若有所思。
自从自己那天跟沈舟然关系缓和后,明显感觉到对方对他的依赖直线上升,甚至比之前还要黏人。
如果要解释的话,就像是在努力……弥补缺憾。
思虑不过一瞬间,沈骆洲对秘书说:“帮我查一下许秋瑶,还有……”
他想了想,把要说的话咽回去,对等待吩咐的秘书说:“没事了,开会去吧。”
“好的沈总。”
沈舟然挂断电话,对着远处的风景发呆放空,呼吸着户外的空气,想着接下来的事情。
坐了一会,有人在背后戳戳他,小小声道:“大哥哥,你挡到妙妙了。”
沈舟然回头,发现是个圆眼圆脸的可爱小姑娘。戳他的是一根彩铅,小姑娘手里还抱着一个图画本,怯生生的模样。
小姑娘见他看自己,好像有点紧张,脸部无意识扭曲抽动了几下。原本天真可爱的形象豁然被割开一个黑洞。
她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缩缩脖子,害怕的退后两步闭上眼睛。
意想之中的嘲笑跟指责并没有劈头盖脸砸下,反倒是手中的图画本被轻轻抽走,清冷又夹杂着一丝丝温柔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在画画吗?”
小姑娘悄悄睁开一条眼缝,恰对上那个大哥哥的眉眼,不觉睁大了眼。
好漂亮的大哥。
面对美好的事物,妙妙的戒心一再降低,点点头,看大哥哥在看自己的画,红了脸:“对,在画花花。”
沈舟然知道她为什么说自己挡到她了。他面前有一簇蔷薇花墙,小姑娘正在画这个。但小孩子的画技没那么高超,大部分是杂乱的色块。
他看了看,抬眸问妙妙:“我也可以画吗?”
妙妙惊讶,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脸色又扭曲几下,嘴里发出几道模糊音。
沈舟然面色不变,安静地看着她。
妙妙从来没被这种眼神对待过,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嫌恶与厌弃,虽然态度也称不上热络,但妙妙觉得大哥哥就是对自己没有恶意。她高兴地连连点头,控制自己的发音正常:“好、好的,大哥哥可以画。”
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椅子,那里堆着一堆彩铅油画棒之类的工具。
沈舟然被她领着往自己的地方走。
等孙叔跟边上的老人聊完天,一回头没看到沈舟然还有点着急,结果转头就看到一大一小头碰头在画画的场面。两人之间隔着段距离,看上去却依旧温馨又美好。
妙妙坐的是个小马扎,另一个本来用来放颜料,她让给了沈舟然。
沈舟然虽然体弱,但身量不矮,比例又好,长手长脚。此时却窝在小板凳上,远看有些可怜。
孙叔一笑。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梁思砚跟护士都有些惊讶。
梁思砚是没想到沈舟然竟然有一天能不蹦€€,安静下来画画,心中嗤笑,也不知道他能画出个什么玩意。
而护士就直接多了,直接跑过去强行插|进两人的画面中,搅碎午后的安宁。
“小沈先生,”她过去揽住妙妙的小肩膀,把人不着痕迹往自己身边带,远离沈舟然,“您今天出来散步?”
沈舟然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没说什么,只点头“嗯”了声算作回应。
护士被他冷淡的反应噎了下,礼貌微笑:“那您注意身体,我先带妙妙回去了。妙妙。咱们走。”
妙妙看看从始至终就没抬头的沈舟然,又看看对自己一直很好的护士姐姐,最后低下头小声说:“好。”
“稍等。”沈舟然突然开口,加快手上的速度。
护士因他这一声身子紧绷,提起心力来准备应付这位麻烦精,却只看到沈舟然停下笔,把图画本重新递给妙妙:“给。”
妙妙接过来,睁大眼睛惊喜道:“这是我吗?”
“对。”
画上的小姑娘穿着跟妙妙一样的蛋糕裙,在夜色下坐在一处静谧湖边用脚撩水,脸上笑容生动活泼,灵气逼人。周边围绕着半透明的小精灵,在空中洒下点点微光。身后是一处红顶蘑菇屋,充满童话的梦幻色彩。
整幅画面的线条简单却生动,意境之美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在半小时之内用彩铅在图画本上的创作。
甚至还不是素描本。
护士也震惊了,忍不住问:“这是小沈先生画的?”
刚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人家刚当着她的面停笔。
但是太不可思议了。
无论是这幅画,还是沈舟然。
梁思砚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听说过沈舟然在画技上有天赋,当时有传言说A大美术系的教授还遗憾为什么这种天才跑去学音乐。
但自己认识他后很少见他提这方面,偶尔画一幅也是平平无奇,是但凡系统学过美术的世家子都能画出来的水平,还不如自己。
远没有现在灵动。
梁思砚之前觉得言过其实,现在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可让他开口夸沈舟然是不可能的:“也就一般般吧。”
但心底却在想,沈舟然怎么可能会出这么有灵气的画?
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可见功底深厚。
护士这才知道自己彻底误会了沈舟然,脸有点红:“小沈先生画的真好看……快谢谢这个大哥。”
妙妙刚想道谢,面容又不由自主地抽动几下,十分怪异。
梁思砚脱口而出:“你怎么了?”
妙妙刚鼓起来的那点勇气因为梁思砚这句话立马像皮球一样泄了,躲在护士姐姐身后,蚊子哼哼:“谢谢大哥。”
却怎么都不再看一眼沈舟然。
沈舟然看了梁思砚一眼,蹙眉:“你过来干什么?”
梁思砚:“……”
梁思砚咬牙:“行,我走。”
他走开一段距离后也反应过来了。估计那小姑娘控制不了她的面部表情,自己刚才吓到她了。
可沈舟然也不是那么好心的人啊,竟然会有耐心陪一个患病的小姑娘画画。
梁思砚想,沈舟然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之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中邪了?
沈舟然把梁思砚赶走后,护士拉着妙妙满脸歉意离开。他又坐了会晒晒太阳,感觉手腕处很痒。
低头,看到了腕上的小红点。
沈舟然:“……”
完了,那彩铅里竟然有重金属。
他暗自懊恼,决定让孙叔先带自己回去。刚一起身就眼前一黑,他晃了晃身子,手下意识在空中挥了两下想找到支撑点无果,却被人攥住胳膊,重新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