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沈舟然震惊,又很快掩藏好自己的情绪,“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你想干什么?”
知道是他绑了自己并不会让沈舟然放松,相反更紧张了。
他想干什么?对自己不利吗?
郁言€€不答,低头捡起地上的照片,自顾自说:“这是我上次去时拍下来的。”
沈舟然简直无法理解:“你有病吗你拍这个。”
哪有受害者回到受害现场还拍照留念的?
郁言€€半跪在那,捡起散落的最后一张照片,仔细拂去灰尘,用这个姿势抬头看他,声音嘶哑:“你认识这个地方,对不对?”
他在用疑问的语气,但又好像是肯定。
沈舟然偏头不看他:“我不认识。”
“你认识。”郁言€€低低地又重复一遍。
沈舟然抿住唇,被激出一点怒气:“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郁言€€定定看了他几秒,把照片放到一边,伸手去解他衣服。
“你干什么?”沈舟然大惊失色,伸手去拽他的手,拽不动,就努力拢住衣领。
但他身体没力气,一番折腾下来不但没阻止郁言€€,反倒脸色酡然,鼻尖上沁出汗珠,唇瓣咬出齿印。
他又羞又恼,抬脚,狠狠踹了郁言€€一下。
郁言€€闷哼,硬是挨了下来,看着沈舟然敞开的衣领,冷白的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很快染上粉色,胸膛微颤,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
他松开手,眸色翻滚着谁都不清楚的情绪:“没有。”
沈舟然还想再来一脚的动作停下,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什么。
郁言€€在找锁骨处的胎记。
那个跟秦霜鱼一模一样的胎记。
下一秒,冰冷的指尖落在了那处皮肤上,指腹磨了磨。
“你做过激光手术?”
皮肤的触感不一样。
郁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缓缓问出了那句:“你认识我,在很早之前,对吗?”
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沈舟然总觉得此时郁言€€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像紧绷到极致下一瞬就要断裂开的弦。
他自认没做过对不起郁言€€的事,甚至还算互相帮助过,这一层情分不至于让郁言€€对他出手。
权衡好利弊,沈舟然点头:“对,我认识你,我们当年都被拐卖过。”
郁言€€并没有因这句话显露出任何开心的神色,相反,他的脸色更苍白了,一字一顿问:“你的小名,叫小乖?”
“对。”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上次在食堂打饭,看到了你手上的黑痣。”
这种标志并非独一无二,但季淮的反应让他断定,这里面绝不简单。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全身的血都仿佛凝固了。
郁言€€以为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彻底失控。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会有很强的攻击性,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择人而噬。
但其实相反。
他的心底如同多了个黑洞,长着大口,将所有的情绪全部吞噬殆尽,蚕食了个彻底。
只剩一张空洞洞的人皮。
他做了什么呢?
他认错了人,甚至还想毁了沈舟然,让他再也不配出现在秦霜鱼面前,一辈子只能背着杀人犯儿子的罪名躲藏在不见光的角落里。
他想毁了那个给他糖的人。
“郁言€€?郁言€€!”
沈舟然的喊声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抬手,往前伸了伸。
沈舟然便警惕地往后退,身体绷成一张弓:“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你是谁。”
沈舟然差点失了仪态,冷静全无。
想知道他是谁,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用迷药抓他来这里?郁言€€脑回路到底怎么反射的?!
对了,这里是哪里?他到底昏迷了多久?大哥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
沈舟然试探出声,问站在背光处表情隐在阴影里的郁言€€:“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行,”郁言€€缓缓抬头,灯光从上到下照亮他的脸,浅色眼珠转动,渐渐有了活气,语调很慢,慢到让沈舟然品出一丝惊悚,“你呆在这里。”
他说:“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他错了一次,已经不能再错了。
他没想好该做什么,但下意识不想放沈舟然自由。
寒意窜上脊背。
沈舟然霎时想到了原著中差点被踩断双腿的秦霜鱼。
但那应该是后期的事情,而且被囚禁的对象也不应该是他。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能掀起足以颠覆整个小说世界的飓风吗?
沈舟然这一刻开始怀疑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本书的真实性。
与此同时,他开始祈求沈骆洲今晚千万不要出去应酬,赶紧回家。
如果是他,一定会发现事情不对。
沈舟然出声:“你......”
“嘘€€€€”郁言€€抬手抵唇,制止他的话,不知为何,脸上毫无血色。
沈舟然看着他做完那个动作后,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冷钢刀!
他倒抽一口凉气,全身汗毛直立:“郁言€€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舟然踩着床连连后退。
可他没有多少力气,这张像极了手术台的床不过一人宽,再退也退不到哪去。
郁言€€很轻易地就靠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
他冰冷的鼻息洒在沈舟然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郁言€€你€€€€!”
喊声戛然而止。
沈舟然怔怔看着郁言€€,忘记了言语。
他的手被被那只冰冷无温的手攥住,握着刀,一点点刺进右边的胸膛。鲜血大股涌出,染红了郁言€€的衬衫。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满整个空间。
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流下来。
刀刺破表皮切开肉的感觉太诡异了,沈舟然手一抖。
郁言€€闷哼一声,血洇得更快了。
沈舟然不敢动了,全身僵硬,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郁言€€,你在干什么......你放开啊,松手......”
郁言€€低头盯着他,细密眼睫下的那双眼轻阖,眼神炽热地任谁都能看出一丝病态疯狂,脸带潮红,唇色却越发惨淡。他更紧地握住沈舟然的手,缓缓施力。
“停下,你有病吗快点停下!”沈舟然要被搞疯了。
郁言€€似是疼得受不了,低喘两声,喑哑的嗓音在颤栗,透着诡异的......愉悦。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的错,”他视线落在那把刀上,冷白的刀刃上血线滚动,他微微偏头,在认真疑惑,“这样,你会原谅我一点吗?”
好像觉得太贪心,很快又道:“只是一点点。”
语气卑微,像在祈求高高王座上的人低头的垂怜。
渴望被看到,渴望赎罪。
沈舟然却无法消受,咬紧了牙:“郁言€€,你这个疯子!”他被激得口不择言,“真想让我原谅你怎么不直接捅左边!”
“那不行。”郁言€€看着他,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竟意外地带着温柔,却更古怪了。
他声音很轻,“我还想再看看你。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再看过你了。”
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缠上,绞紧。
冰冷黏腻的蛇信扫过肌肤。
沈舟然的呼吸很快,心率快要冲破150,耳边除了郁言€€的低声呢喃就是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敲得人心乱如麻。
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在手术床上抓了下,紧紧捏住边缘,手臂上青筋浮现。
“郁、郁言€€......”他喘了几口气,闭上眼,仰头,脖颈扯出脆弱紧绷的曲线,“你松、松开......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嘴唇渐渐发紫,眼前频频闪过黑斑。
郁言€€一怔后立马反应过来:“......你有哮喘?药呢?”
沈舟然摇头。
事出突然,药根本不在他现在的衣服里。
郁言€€看他一眼,往外抽刀,血流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