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不懂事。
结果看男孩父母这幅模样,有个脾气爆的直接跟他们吵起来了,引得沈妈妈出来一探究竟。
这才点了炸药桶。
虽然生气,但沈妈妈越靠近病房声音越小,不想吵到沈舟然。
她走到病房门前,刚要轻轻推开门,却从门缝里看到沈骆洲似乎听沈舟然说了句什么,然后弯下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停下了一个非常亲密的距离上。
即便沈骆洲侧身挡了下看不真切,但任谁都无法怀疑,那就是一个吻。
病床旁垂着他们交握的手,十指相扣。
沈妈妈捂着嘴,瞪大了双眼。
她身后的沈爸爸也是如出一辙的震惊,震惊过后上前两步就要推门冲进去,被反应过来的沈妈妈及时拉住,紧走几步拽进走廊尽头。
“你干什么?你进去会吓到他们!”
沈爸爸捂着胸口,压低声音喊:“他们都快吓死我了!”
沈妈妈说:“你还记得上次骆洲跟你说的话吗?”
沈爸爸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记得,他说他不相亲的理由不是因为性别,而是他有了喜欢的人,但对方还不喜欢他,打算追求到手后再带来给我们看,让我们别再给他安排相亲了。”
这是那天沈骆洲跟沈舟然回沈家别墅后,找他们俩私下说的话。
那之后,他们也没再给他安排过相亲。
沈妈妈:“不是这次,是上一次。上一次你从公司回来跟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这个也记得,我问他喜欢什么性格,他说安静的乖的会脸红的,我心想上哪给你找这么具体的人?然后我问他有没有参......考......对......象......”
沈爸爸说到这里猛然灵光一现,看着沈妈妈,难以置信补充完下一句,“小乖。他当时给我的参考对象,是小乖。”
反应过来原来事情在那时候就有苗头,沈爸爸气得背着手走来走去:“这小子,这小子€€€€!给我整这一出!”
“你没反应过来,怎么能反过头来怪你儿子。”沈妈妈叹气。
走廊里没有暖气,夫妻俩在冬日的寒夜里冻得格外清醒。
“其实......仔细想想也挺好。儿子喜欢男人算板上钉钉了,小乖是咱们养大的,知根知底。”
“听上次那番话的意思,应该是骆洲先喜欢上,主动追的。”
“而且咱们之前还担心过以后小乖该怎么办,虽然现在看上去挺好,但等咱们不在了,骆洲也有了自己的家,他也就只剩自己了。那孩子敏感又体弱多病,没人用心照顾可怎么办。”
“这样小乖也不用跟咱们分家,我们还是一家人,不多不少,他还可以继续喊爸妈。”
夫妻俩一人一句,既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对方。
但还是......有些别扭。
养的两个孩子全都喜欢同性还不够,还内部消化。
这真是......
唉。
起码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沈爸爸喃喃自语:“那小子早就知道小乖跟咱们没收养关系了,不会是那么早就起心思了吧?”
“现在想这个也没用......咱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沈舟然也在想,怎么沈爸沈妈出去那么久都不回来,催着沈骆洲出去看看。
沈骆洲不太想离开他,果断拒绝:“一会就能回来,这么大的人了走不丢。”
沈舟然:“......”
这说的什么话?
他无奈道:“那也得知道为什么出去那么久啊,万一遇上什么事呢?”
听到两人对话的夫妻俩相视,目光是如出一辙的咬牙切齿。
果然,大儿子就是个漏风的破棉袄,暖心小棉袄还得看他们家小乖,身体不舒服都不忘关心他们。
沈骆洲问:“头还晕吗?”
沈舟然连点头都做不到,一动就晕,一晕就想吐,有气无力:“晕啊。”
他现在连手机都看不了,唯一的娱乐消遣就是跟沈骆洲聊天。
“难受就不要多想,”沈骆洲看着他,说,“快点好起来。”
看沈骆洲不打算去找沈爸沈妈,他也不强求了,右手还拉着他的手,把玩着他的手指,掌心相对,比较下谁的手指长。
夫妻俩互相看了眼,沈妈妈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面上扬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小乖。”
沈舟然吓得一哆嗦,手立马抽回来心虚地瞟向门口:“啊!嗯......爸妈你们回来了?”
沈骆洲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帮他掖了下被角。
以往不觉得有什么的举止,现在在沈爸沈妈的眼中都加了一层暧昧的滤镜。
但小乖刚受伤,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还是得先养好身子。沈妈妈没跟他说走廊上发生的糟心事,把沈骆洲挤到一边,霸占了离他最近的位置,跟他聊天解闷。
沈舟然应着,目光若有似无看了下沈骆洲的侧脸。
然后就被沈妈妈死死挡住。
沈妈妈微笑:“小乖怎么不看着妈妈说话?”
给她玩暗度陈仓那一手,还不允许她生气吗?他们俩真是被这两孩子瞒得死死的。
“没有,在看呢。妈妈你说,我听着。”沈舟然慌乱收回视线,乖巧应了句。
沈骆洲仿佛察觉到什么,皱皱眉,抬起眼皮去看沈爸爸,被他狠狠瞪了眼。
什么都没做的沈骆洲:“......”
事情发生时已经是下午了,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不早,几人又呆了会后沈舟然让他们回去。
“只是脑震荡有些不舒服而已,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沈爸爸说:“我们今晚留个人陪你。”
“那个人”不出意外就是沈骆洲,沈爸沈妈说好明天早上会来看他,看沈舟然精力不济想睡觉后才离开。
沈舟然现在不在佛山医院,救护车将他送到了另一家,病床是两人间,另一张还没有人。沈骆洲看他想睡觉,直接把灯关了。
周围黑下来,沈舟然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没过三小时,难受醒来的他扶着床沿,一只手在下面胡乱摸索着,找到垃圾桶后“哇”一声吐了。
床头灯“啪”的打开,沈骆洲拍着他的肩膀帮他顺气。沈舟然本来就没吃晚饭,醒来后只喝了一点牛奶,此时吐也吐不出太多东西,就是难受,一直在干呕。
好一阵后终于平静下来,漱了漱口,靠坐在病床上,后腰垫着枕头,缓了缓,声音已经哑得不像样:“......难受。”
他现在的脸色也不比那床被子红润多少,苍白如纸,手肘撑在床上,肩胛骨格外突出,单薄的肩线撑不起宽松的衣服。
沈骆洲递给他一个带吸管的保温杯,里面是温热的蜂蜜水。他捧着吸了几口,看着对面平整的床,后知后觉;“哥,你还没睡?”
“一会再睡,”沈骆洲看他喝完让他躺下,“帮你按摩下。”
沈舟然听话地躺了回去。
他从小胃就很脆弱,吃少了吃撑了吃重口了都会不舒服,所以沈骆洲的按摩手法非常娴熟而且专业。不适感稍稍缓解,沈舟然又沉沉睡去。
沈骆洲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很长时间,又抬头去看窗帘缝中透出的一线天。
临市今晚下了雪,但实时天气预报显示,今晚b市不会落雪。
中途沈舟然又吐了一次,继续睡去。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沈骆洲站在窗户旁,从十点多一直熬到凌晨四点,逐渐失去了耐心,神情焦躁,坐立难安。心中被两种猜想逐渐拉扯,来回摇摆。
像头顶悬了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凌晨四点十分,第一朵雪花静静飘下,没有引起旁人注意。
随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雪花从漆黑的天幕纷扬而下,像极了从树梢吹落的梨花花瓣,飘摇着,打着旋儿,静静落在了这个城市。
沈骆洲看到了。
他怔怔望向窗外的雪景。
半晌,全身力道一松,靠在了病房墙壁上,阖了阖眼,紧绷的双肩耷下。
老天还是公平的。
......
因为夜里折腾了两回,沈舟然这一觉睡到十点多才醒。
他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糊糊说了声:“怎么这么冷?”
冬天一起床他就容易手脚发凉,今天感觉格外冷。
“外面下雪了。”有人在耳边说。
沈舟然瞬间清醒,睁开眼向外看去。
雪早就停了,窗边的松树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
化雪的天气总是要比平常冷上几度。
他缓慢眨了下眼,看到出神。良久后才回过神来,笑着对沈骆洲说:“你看吧,我没说错。”
沈骆洲也笑了下,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对,没错。”
所以就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眼睛怎么回事?不会昨晚上一晚没睡吧?”沈舟然打量着他的眼,看他眼睛中充斥着红血丝,眼下青黑泄露出疲倦,忍不住抿了下唇,“是不是我昨晚上总是把你吵醒?”
“不是。”沈骆洲说。
他没有用公司突然有事或者其他的借口隐瞒过去,而是实话实说。
“我在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