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取出袖中的手帕,为林幼殊擦拭干净发丝上与肩膀上落的雪花。
等到一切都处理完毕,赵€€将手帕收入袖中,也没再同他多聊。
“本殿还要回去拜见母后,雪狸,下次再见。”
语毕,他也就没再看林幼殊,折身转了回去,往青鹿宫的方向走。
林幼殊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弯起,心想,爹爹也应该回来了。
于是心情颇好地转过头,对着竹影说,“我们快回府,爹爹肯定已经回来了。”
主仆二人加快速度出了宫,坐着马车很快就回到了林府。
不出林幼殊所料,他一进府就见到了林盛。
半年不见,林盛与赵€€的外貌都有着不小的变化。
相比起赵€€如玉石般的冷白,林盛却是黑了不少,脸上看着也多了几分坚毅。
他见到林幼殊后,脸上露出了让林幼殊熟悉的笑。
林幼殊也笑了起来,手上的汤婆子递给了一边的侍女,他自己朝林盛跑了过去。
“爹爹!”
父子二人抱在了一起,林盛摸着他的头,言语间有些欣慰。
“雪狸看起来长大了不少。”
李氏推门,从房间里推门而出,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
林盛刚回来不久,知道林幼殊快下学就站在了门口等着他,这样看来,林幼殊也是心里念着林盛的。
只是现下是冬日,她刚才安排了侍女上菜,现在已经摆好了满桌。
就等着他们上桌用膳了,如若再呆一会儿,晚膳就凉了。
只好出声提醒他们,“你们父子晚点再叙旧,现在先去用晚膳。”
林盛也拍了拍林幼殊的背,“雪狸,我们先去吃饭。”
林盛率先松开了他,走进了房间。
林幼殊也跟在他的身后,进了房间,一家人开始吃饭。
等到用完了膳,三人坐在桌边喝着热茶,听着林盛给他们讲在江南以及东南一带所见的趣事。
林幼殊撑着脸听得津津有味,林盛偶尔会提到一点赵€€做下的英明决策。
他可以从林盛的只言片语中想到赵€€这些时间里做的事,一想着,他的唇边就忍不住透出了笑意。
*
林府灯盏长明,皇后的坤宁宫里也久久未暗。
皇后坐在贵妃榻上,有些呆愣地用手摸着腹部。
她手上长长的护甲早就叫宫女拆除了,为了不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没错,皇后这是有喜了。
最近几日里,皇后的心情一直不佳,就连月信也是久久未来,还爱吃酸辣之物。
她多年无出,甚至早就认为自己不会有生育能力了,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多想,只觉得是自己可能前日晚间里着了凉。
今日赵€€突然间回京,明崇帝不出意外地再次翻了青鹿宫的牌子,皇后又因此被气得不轻。
只觉得小腹一阵坠痛,只能让宫女去请太医。
最后太医来了之后,为她把脉,却意外发现皇后已经怀孕两月有余了。
他如实和皇后道来,“恭喜娘娘,您现是有喜了,两月有余。”
闻言,虽然皇后心里隐隐有了一点猜测,但是还是有点愣住了。
她看着自己的腹部,还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自己祈求多年的孩子,就怀上了?
仔细一想想,两月前,明崇帝确实是在她的宫里歇了一晚,其他时日两个人都是盖着两床被子,没有一点身体接触。
等到回过神来,她看着跪下道喜的太医,有些喜上眉梢。
“赏!”
一边的侍女拿过一个香囊,里面装满着金叶子,放在手里的重量沉甸甸的。
只是高兴归高兴,皇后一想到自己今日的状况,又有些着急,只能问太医:
“太医,本宫的孩子,健康吗?”
太医摸着手里沉甸甸的金叶子,自然把话挑好了说。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孩子很健康,只是有些胎像不稳,呆臣为您开一副安胎药。”
说完,他再次为皇后把了把脉,皱起了眉心,面色有些凝重。
皇后看见他的神色,忍不住有些紧张,抓着一边嬷嬷的手,护甲直接都扣进了嬷嬷的肉里。
嬷嬷只能提醒太医,“太医若是有何事便直接说罢。”
太医放下了把脉的手,“皇后娘娘的脉象有些虚弱,怕是有些体虚,娘娘切忌多思,待臣为娘娘再开一剂安神药。”
“总归娘娘的身体底子还是好的,慢慢调养,想必孩子一定会很健康。”
听见太医这样说,皇后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她派人将太医送出宫,自己让宫女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和手上的护甲都卸了,头发也被放了下来,披在了肩上。
一副温婉纯良的样子,也带着几分母性。
坐在贵妃榻上的姿势她已经保持了许久,一边的宫人都有几分担心。
虽然坤宁宫已经燃起了暖炉,但是总归是还带着几分寒意,尤其是贵妃榻还安置在窗边,会有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钻入。
一边的大宫女紫苑怕她着凉了,只能大着胆子上前去劝她,“娘娘,窗边寒凉,娘娘还是早些上榻安置吧。”
一想到皇后的软肋,她最后还加了一句,“娘娘也要为您的小皇子着想,着凉了小皇子可怎么办呢?”
皇后在太医离开后,就命坤宁宫里伺候的人称她肚子里的孩子叫小皇子,她有预感,自己怀的一定是个皇子。
第八十七章 醋意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是。
只要她生出了嫡子,那她的孩子就是太子,登基后,她就是万人敬仰的太后。
一听到紫苑说到皇子,她就回过神来,让宫女扶着她起身,回到了内间。
内间的空间更小一些,点着暖炉也就更加暖和一些,暖气可以扑面感受到。
皇后先在宫人的服侍之下沐浴,擦了膏乳后就躺上了床。
她往日里睡得都晚,如今突然为了腹中的孩子睡得那么早,一时有些难眠。
她阖上了眼睛,床前点着一盏不显眼的晕黄灯光,是怕她夜晚梦魇。
阖上了眼,皇后却也没能入睡,心里想着其他的事。
她与柔妃一向是势不两立,一是因为明崇帝给了她无尽的宠爱,二则是因为柔妃能为明崇帝诞下如此多的孩子。
见明崇帝的态度,加之她一直无出,没有为明崇帝诞下嫡子,想必太子之位就会落在赵€€身上。
而自己如今已经怀上了孩子,腹中孩子十有八九是个皇子,那赵€€便一定会威胁到自己腹中皇儿的地位。
这样想着,她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一抹狠毒。
那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只有自己诞下的皇子才有最正宗的皇室血统,才是最应该坐上太子之位的,无论是谁,都不能挡他的路。
她脑子里闪过柔妃和赵€€的脸,一时觉得他们面目可憎,为了腹中的孩子,只能再度阖上了眼,告诉自己暂且不急。
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将自己的胎像坐稳,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她便会将自己腹中的嫡子状告天下。
*
第二日,临近月末,上书房已经告假了。
林幼殊自然也不能随意进出宫内。
想要见到赵€€也只能等到宫内召见,亦或是赵€€亲自出宫来看望他。
不过赵€€最近几日也十分忙碌,他在明崇帝的旨意下,要将自己这大半年在宫外的所见所闻,及自己处理事件的方法整理好,汇编成册,待到时一同交给明崇帝查看。
所以这几日里他一直闭门不出,就连柔妃的面也很少见,一直在整理着资料。
更不要说见林幼殊的面了。
好在林幼殊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虽然也很想和赵€€见面,但是也还能控制。
最近的雪下得很大,整片京城都是白雪皑皑,他约着表兄李谦一起去了京城边缘处的深山,去看深山中的雪景。
他与李谦相处了近乎半年,知道了自己表兄温和谦逊的性格,与他的接触也多了一些,对他也很是亲近。
李谦如今是一直在上书房为他们教习书法,他写的一手好字,年龄又尚浅,明崇帝便想先历练他一段时间,为他安排了这个职务。
李谦对此也并无怨言,反而从其他先生身上学到了许多知识。
两个人身上都穿得严实,因为山中偏僻,道路崎岖,倒是没有带多少仆从。
只有两三个仆从在身后为他们拿着画架宣纸与毛笔。
林幼殊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画一幅深山雪景图,李谦则是顾忌他的安全,既然他开口邀约,便也跟着来了,倒也可以即兴发挥,在雪天里写几个大字。
林幼殊向来娇气,但是他一向喜欢绘画,面对这种事却丝毫不怕吃苦。
山里温度地,他的脸被冻得通红,手指纤细的骨节也是泛着红,看起来就知道有多冷。
林幼殊自己倒是没多在意,一边的李谦见到了他的样子,他本就因为林幼殊年纪比他小而对他多加照顾,见此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淡青色大氅解了下来,披到了他的肩上。
林幼殊感受到了肩头一重,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李谦微微笑着的脸。
他对着李谦一笑,露出了颊边浅浅的笑涡。
“表兄,你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