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倾羽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但以防沈则琛€€嗦起来没完没了，还是勉强吃完了那个煎蛋。
煎蛋火候刚好，边缘被炸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嫩，反正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只论煎蛋的手艺，沈则琛可能还算得上不错。
一行人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胡侃海聊了一阵后，秉持着沈则琛要求的优良的作息习惯，在午夜12点之前都洗漱完毕，各自上了床。
然而直到后半夜，季倾羽都没睡着。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从第一只羊数到第三千三百三十三只，意识清明，毫无睡意。
季倾羽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试图自己催眠自己，可惜事与愿违，脑袋好像反而更加清醒了。
……怎么想都是奶茶的错。
季倾羽翻身躺向墙里侧那边，伸手拿起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黑暗中他的脸庞被荧光照得幽幽发亮。
锁屏上方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八分，季倾羽心想反正今晚可能是睡不着了，干脆开始自暴自弃地玩手机，他没心思在半夜打消消乐，但除了玩消消乐，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看视频更不现实，因为耳机没放在床边。
思来想去，季倾羽决定打开微博。
季倾羽找到先前他回复某位粉丝的那条评论，长按，然后点击了“删除评论”。
实在是很奇怪，他竟然把评论给删掉了。
他不是听沈则琛的话才删评的，这个行为不代表着他对沈则琛低头，而是季倾羽自己觉得这条评论没有留存下来的必要，咒这个团死又有什么用呢？反正SYMPTOM又不会解散，他季倾羽只要没解约就还是要作为SYMPTOM的一员继续活动。
季倾羽在心里自己替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后，并没有马上退出微博，他盯着屏幕里的那条搜索栏盯了很久，就好像在确认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然后下一秒，他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在搜索栏里敲下了他和沈则琛两个人的名字，中间还记得用空格隔开。
页面刷新，映入眼帘的是数不胜数的热门微博，转赞评都高得吓人，其中有一条带图片的微博吸引了季倾羽的眼球。
“@公主当1怎么你了：#季倾羽##沈则琛#卧槽家人们！！咱们超话出息了啊！第一了！！！！[图片]”
那张照片是超话CP榜排行的截图，其中赫然位于第一位的是“一笑倾琛”超话，超话头像还是季倾羽和沈则琛的舞台同框截图。
季倾羽：“……”
他真是服了能想出这些谐音的人。
他顺势点进去超话，发现超话里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刷新得非常快：
“@巧克力草莓蛋筒：！靠，公主把那条评论删了！！！”
“@年下攻是世界的珍宝：？真的吗！哪里，在哪里啊啊啊啊啊！”
“@美1爱好者：啊啊啊啊啊是真的！公主真的删评了啊啊！！[图片]救命来个人掐醒我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倾琛一笑很倾城：公主真的好听则琛哥哥的话……哥哥喊他删评他就删了他真的我哭死……是什么让一个公主病变成这样的乖小孩，是爱情啊！”
大半夜的，这个超话怎么像白天一样热闹……季倾羽有点百思不得其解。
作为娱乐圈的人，尤其在男团里，不被人捆绑CP几乎是不可能的操作。季倾羽也多少明白“营业”“麦麸”的套路，知道这些手段如果使用得当会带来多大的热度，但问题不出在这里。
最大的问题在于，跟他捆绑CP的人是沈则琛。
没法接受。不可能接受。
而且自己跟沈则琛压根就没在舞台以外的镜头前互动过，更不用说刚才直播的时候他已经警告过她们不要再拉自己和沈则琛的CP，算是态度明确地划清了界限，塌房都没这么彻底的，所以这群人究竟在磕什么？
但季倾羽还是太小瞧了同人女的精神世界，磕CP的秘诀从来不在于现实，而在于你是否有一颗会想象的心。
灵魂碰撞的首要条件是脸要碰撞。
季倾羽不知不觉中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忍不住望了对面的那张床一眼。
沈则琛正静静地躺着对面那张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声沉稳均匀，看样子睡得很沉。
季倾羽凝视着沈则琛的睡颜，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沈则琛陷入熟睡时的模样。
即使是睡着的时候，沈则琛的表情似乎也没有放松分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以凛冽的角度垂下，柔顺的黑发遮在额前，却遮掩不住五官挺拔的弧度。
他的眉骨高挺，眼窝深陷出一道阴影，隐隐可以瞥见眼周的黑眼圈，青黑色浮动在白皙的皮肤上尤其突兀。
黑眼圈，对，沈则琛有黑眼圈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近期他们的行程安排的太紧，能够腾出来休息的时间并不多，特别是沈则琛，除了跟他们一样跑行程外，作为队长他管理的事务远比队友们想象中的要多，他们五个人中最累的毫无疑问是沈则琛。
只是沈则琛从来没在他们面前示过弱，甚至连句累都不会说，所以他们也以为沈则琛永远不会倒下。
季倾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摸索着拿起放在桌上的沈则琛的手机。
刚刚在直播的时候，因为沈则琛跟他坐得近，所以季倾羽在无意之间瞥见了沈则琛开锁屏时输入的密码，990725，果不其然，在季倾羽按完这六个数字后，屏幕解锁，取而代之的是手机的主界面。
季倾羽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转而投向身侧正在熟睡的沈则琛，看着他英俊而沉稳的面容，像是不忍心般地撤回目光，重新开始摆弄手机。
过了会儿，就在季倾羽打算退出程序的时候，却被屏幕角落里的某样东西突然给吸引住了视线，动弹不得。
那是单独被创建出来的一个相册。
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
背景是夜晚的江边，有两个人一起靠在护栏前，其中一个是穿着白色衬衫的沈则琛，另一个则是季倾羽不认识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依偎在沈则琛的身旁，头靠在他肩上，动作亲昵，面对镜头笑得很开朗，还比了个剪刀手，沈则琛也难得露出微笑，尽管那笑意并不明显。
季倾羽盯着沈则琛旁边的那人看了半天，这谁啊？
他仔细看，又觉得那人跟沈则琛长得有点像，看久了又不是很像。
季倾羽想了半天，算了，这是谁关他什么事，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
但令人在意的不仅仅是这张合照，还有收藏着这张照片的相册。
相册的名称不是默认的“新建相簿”，而是被手机的主人改了名字。
€€€€“Trésor。”
这个单词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季倾羽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紧接着连心脏也跟着开始颤动。
宝物。
为什么这个单词会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说故意？
其实任何一个单词都没有标上只属于他季倾羽的所属权，沈则琛如果想使用这个词自然可以用，只是这个词语对于季倾羽来说太过特殊，不仅仅是含义本身，还有含义背后的那些不可言说。
……难怪那个时候，看到自己的那条手链，沈则琛会脱口而出这个单词的读音。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件事。
季倾羽思来想去，终于抓住了那点违和感的源头。
如果是好友的话，也没有必要用这么暧昧的词吧？
只是一张普通的合照的话，有必要放在单独创建出来的相册里，并且特地给相册起名吗？
季倾羽哪怕情商再低，都能察觉出这个名称里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感受到这几个字所包含的珍重意味。
还有€€€€爱意。
季倾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火速退出相册，熄掉手机屏幕，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一样。
……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沈则琛的暗恋对象？
而且还是个男的？
沈则琛还是个同性恋？！
季倾羽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
完了。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40章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桌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各怀鬼胎。
吴越小声凑到苏睿形耳边嘀咕：“我怎么觉得队长大人和公主两个人脸都红红的呢？”
“穿多了？”苏睿形也小声地回答他。
“你没看天气预报啊？冷空气影响，最近降温了！”
“那我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问你也是白问。”吴越愤恨地翻了个白眼，继而把目标锁定在一旁的高栎星身上，鬼鬼祟祟地靠近他，说，“哎小星星，你说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啊？在这氛围下我可吃不下饭啊！好好的卤肉面都不香了！”
高栎星用手掩住嘴，压低声音道：“……不知道，先吃饭吧，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不然面冷了你又吃不成了。”
他们正在讨论的“这种情况”，指的是季倾羽和沈则琛这两人自从房间里出来到上桌吃饭的这段时间里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情况。
往常的时候，尽管季倾羽向来不屑于参与他们的谈话，不过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说，尤其是公主脾气上来时只会更暴躁，没咄咄逼人都是好的。
而沈则琛虽说人沉稳，但不是高冷无口，工作上的大魔王私底下还是很好相处的，平常的聊天多多少少都会接话聊几句，像今天这样沉默无言的样子实在是少见。
这两人行为这么古怪，剩下的队友们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致，饭桌上一片寂静，气氛压抑。
吃到一半，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沈则琛却忽然开口：“你总看我干什么？”
他这话的对象，是之前同样一语不发的季倾羽。
季倾羽就坐在沈则琛的对面，沈则琛这样一说，他立即像应激般扔掉手里的筷子，一边从沈则琛的脸上移开目光一边不自在地辩解说：“我没看你啊。”
……毫无说服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则琛继续问。
就在队友们以为季倾羽马上就要发作大喊“你烦不烦”的时候，预想之中的发作却没有到来，季倾羽的脸反而可疑地更红了点，小声说：“……没有。”
“既然没事就好好吃饭。”沈则琛用筷子敲了一下季倾羽的碗边，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似乎没了往日的严厉，“待会儿还有舞台。”
今天还有末放舞台的表演行程，吃完早饭过后他们就要乘车赶往录制现场，因此补充体力是必要的，毕竟跳舞和唱歌无论哪件都是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情。
“……我知道了。”季倾羽的脸几乎埋在碗里，看都不敢看沈则琛一眼。
……搞什么，弄的好像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一样！
明明有秘密的人是沈则琛，而发现了这个秘密的是他季倾羽，为什么心虚的是反而是他自己？
昨天后半夜，季倾羽躺回床上，一整夜都没睡着。大脑就跟宕机了一样，反复来回在他脑海里盘旋的只有一句话：
€€€€“沈则琛是同性恋。”
清楚的不会再有第二种含义的文字，却怎么也无法变成事实，很难与现实联系起来，获得真切的实感。
因为对季倾羽而言，他完全看不出沈则琛喜欢男人，沈则琛平时也没有展露过这方面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