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到底什么时候说过我要退团这句话了。”沈则琛微微蹙眉,“你仔细回想一下,从上电梯之后,我究竟有没有说过这个词。”
季倾羽:“……”
好像还,真没有。
“但、但是你跟我说的那番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季倾羽很不服气地喊道,“你那些话之后不就是明摆着要接’所以我觉得我可能还是退出SYMPTOM会比较好’ 这句话吗?”
“你连我要说什么话都猜到了?”沈则琛的眼神带着点疑惑。
连语气都模仿的是沈则琛的。
“我好歹跟你做了快一年队友了,我能不知道你嘴里会说出什么话?”季倾羽倨傲地一扭头,“反正你来来回回不就说那些废话,我听了就烦。”
“哦,那真的很可惜,你猜错了。”沈则琛面无表情道,从他的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来有任何惋惜的成分在,“我可没说我要退团。”
沈则琛这才明白季倾羽情绪异常的原因,原来他是误会他要退团。
季倾羽先前在他手臂上抓出的红印还没消失,沈则琛甚至还能回忆起数分钟前体会到的鲜明的痛感,季倾羽的力度很大,如果说他没感觉到疼,那是不可能的。
但也仅此而已,沈则琛觉得这点痛甚至不能称之为痛,这是季倾羽对他的警示,提醒他可以在痛的时候说痛,而不是顾左右而言他。
沈则琛知道,季倾羽希望他可以直白一点。
但与此同时,沈则琛说得也是真的€€€€他是真的觉得在团队的利益面前,他个人的感受没那么重要。
季倾羽攥紧他臂膀的时候,沈则琛有种在被猫轻轻抓挠的感觉。
在明白纯粹是自己的脑补导致的误会后,季倾羽还没彻底认败,他盯着沈则琛的眼睛,眼神锐利:“就算你没有退团的想法,那你的话也让我生气,我生气了,非常生气。”
季倾羽连续强调了三遍“生气”,反而显得他的恼怒没什么含金量,也没有丝毫威慑力可言。
虽然沈则琛知道季倾羽是认真的,可此刻他还是在心里冒出了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季倾羽,有点像只炸毛的猫。
比起凶猛,还是可爱居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则琛只能说。
“不,我觉得你压根就不明白。”
“沈则琛。”季倾羽阴沉着脸,“你什么时候才能抛开团队,为自己考虑一次?”
季倾羽简直是大开眼界,在这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社会里,竟然还有像沈则琛这样无条件将团队放在第一位的蠢人,病入膏肓的程度还跟季倾羽不分上下。
“你不用把我想得有多高尚。”沈则琛缓缓地说,“团队的利益说到底跟个人利益是密不可分的,我看重SYMPTOM,不仅仅是因为我是SYMPTOM的队长,还因为我也有想从SYMPTOM获得的东西。”
“但你为了SYMPTOM牺牲付出了不少,这是事实吧?”季倾羽问。
沈则琛无法回答,只好默认。
“你们付出的其实也不比我少。”沈则琛说,“舞台表演是我们一起完成的,练习也不是我拿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练习的。”
“沈则琛,你知道在我觉得你下一秒就要说出退团的话的时候,我连台词都准备好了吗。”季倾羽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
“如果我说我要退团的话,你会说什么?”沈则琛和他对视。
“你说你要退团?”
“假设我说我要退团。”
“为什么要退?我都没退团你退什么?你沈则琛是那种别人说了几句就会怕的人吗?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啊!”季倾羽语调很高,说出他在心里蓄谋已久的台词,“你搞清楚好不好!我们团如果没有你的话现在就是个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默默无闻的糊团!正因为有你,我们才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别总是为团队考虑了,多为你自己着想一下会死吗!”
“你真有这么生气?”沈则琛看着他问。
“是!”季倾羽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真的很生气!我气你明明这么优秀,却总是在怀疑质疑自己,总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这让我怎么活?!”
沈则琛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倾羽说完他准备好的台词,又像是觉得有点羞耻,不好意思地低头别过脸去,不去看沈则琛。
“我觉得你大可以放心,”沈则琛沉默一下,又说,“在SYMPTOM还需要我的时候,我是不可能退出SYMPTOM的。”
“那我呢?”季倾羽突然转过头来问。
“你?”沈则琛不明所以。
“在我想到你有退团这个可能性的时候,我真的有点害怕。”季倾羽低声说,“因为我觉得我和你的牵绊就只有SYMPTOM,除去和你的队友关系外,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起码……现在还仅仅是队友,你又不喜欢男的。”
“SYMPTOM就像一条牵连着你和我的绳索,如果这条绳索断了,那你这条船也没有停泊在港口的必要了,你和我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联,我们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这种恐慌的感觉,我只在那个车祸的雨天体会过。”季倾羽忽然抬起头望着沈则琛,他的眼眸里浸染着少年人的茫然,看上去真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连发问也变得无力,“你懂吗?”
沈则琛无声地注视了他很久,最后,直到窗外的雨声几近微弱,天际重回暮色,他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你也一样。”沈则琛说。
“什么?”
“你跟SYMPTOM一样重要。”沈则琛忽然也无所顾虑地与季倾羽对视,似乎是想让季倾羽看清他的目光,想让季倾羽窥探其中蕴含的深意,“至少对我而言是这样。”
季倾羽有点懵,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等等等等,什么叫他和SYMPTOM一样重要?在沈则琛心里他什么时候变成跟SYMPTOM等同的地位了?他不是不喜欢自己吗?
沈则琛就这样望着季倾羽,眼神坚定: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永远不会离开。”
第80章
日历翻到五月中旬,离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SYMPTOM的练习也越发快马加鞭。
成员们每天泡在练习室里几乎成了常态,有时甚至都不需要沈则琛督促,这几个之前压根与勤奋二字无缘的、身强力壮的大好青年都会自觉加班加点,直到跳好唱好为止,不然誓不下班。
偶尔会来公司观摩他们练习的章城站在练习室门口目瞪口呆,目瞪口呆的同时他又会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想:“早干嘛去了?!”
早这么努力,早这么勤奋,至于出道的时候那么糊吗?!
章城作为SYMPTOM的专属经纪人,一路看着SYMPTOM出道,这么多风风雨雨他也陪着SYMPTOM走过来了,对成员们的了解其实要比沈则琛更多。
他看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的天赋一点不比同行少,就是缺少点恒心和毅力,自控能力太差,需要一个能管得住他们、带着他们前进的领头人。
其他三个人倒还好说,章城有时发发火也能镇住,最让章城头疼的就是季倾羽,季倾羽那脾气犟起来真不是平常人能应对的,没人能管他。
有几次章城也曾经向黄启锋抱怨过季倾羽的纪律性问题,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就是他管不住季倾羽,希望黄启锋能给季倾羽施施压,起码要让季倾羽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
而黄启锋,这个SYMPTOM的顶头上司,Cloud-Castle娱乐公司的一把手,几乎是一切的决策者,就这样坐在办公桌前,云淡风轻地朝着章城摊手,表情有点无奈:“小章啊,你来我们公司也有段时间了,你应该知道的,我对他们向来实行放养政策。”
放养就放养吧,但真就什么都不管啊?!章城忍不住在心里这样大声喊,当然,没说出来。
黄启锋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章城也不好再做什么,只能多跟季倾羽说几句,季倾羽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他也没辙。
不过季倾羽面对他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加上季倾羽做事任性,章城实在很头疼。
队员不听安排,团队一盘散沙,出道被嘲上热搜,身为经纪人的章城只觉得心累,幸而在这个时候,沈则琛出现了。
沈则琛就如同天降甘霖,虽然是中途空降加入SYMPTOM的成员,但章城不得不承认,黄启锋看人的眼光总是很准。
让沈则琛当SYMPTOM的队长,这恐怕是整个Cloud-Castle娱乐公司做过的最正确的一样决定。
尽管很不甘心,但章城明白沈则琛对这群人的压制力比他强得多,这几个小崽子有时候犯起浑来不听话,只要一拿出沈则琛这个招牌,他们立马闻风丧胆,结队滚去练习室练习。
包括季倾羽。
章城不清楚沈则琛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总之季倾羽从一开始的不听摆布到现在的认真对待练习,这中间的过程沈则琛肯定是出了不少力。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能镇得住季倾羽的人,那这个人就是沈则琛。
能把这群人治理得服服帖帖,章城也是对沈则琛心服口服。
俗话说得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在最年轻气盛的时候不去为自己的事业奋斗拼搏一把,章城觉得是不行的,更何况这几个人的天赋和才华还这么好,如果就这样自甘堕落下去,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天赋?
以黄启锋的放养态度来看,公司想不想搞出成绩来暂且不谈,章城肯定是希望SYMPTOM成绩越来越好,能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的。
这也不仅仅是跟他工作挂钩的缘故,就算章城日后不再是SYMPTOM的经纪人,他也依然会给SYMPTOM应援。
因为章城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SYMPTOM的这几名成员,有多优秀。
“啊?章哥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坐在地板上的吴越猛然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章城,“快请进快请进!”
“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练习。”章城边说边拎着塑料袋走进了练习室。
吴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直黏在章城右手提着的那个白色塑料袋身上没离开过,然后一拍大腿,叫了起来:“我靠章哥你可以啊!还记得给我们带慰问品!章哥大气!”
章城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无事不要献殷勤:“得了吧你,别喊我章哥,我€€得慌,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恭敬地喊过我?”
被看穿的吴越笑嘻嘻道:“哎哟,章哥看您这话说得,多见外!我这不是感谢你给我们送的温暖吗?”
章城懒得跟他插科打诨,直接把点的外卖放在靠近沙发旁的圆桌上,招呼着其他队员过来吃:“才点的盖浇饭,知道你们差不多这个时候也饿了,赶紧趁热吃。”
“好耶!是我最爱的盖浇饭!”吴越从地上兴奋地蹦起来,模样激动得仿佛刚从饿牢里放出来一样,“我要宫保鸡丁那份的,你们谁也别跟我抢!”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你不爱吃的吗?”苏睿形无奈扶额,“你觉得这房间里的哪个人会跟你抢?”
吴越全然当没听到似的,他揭开饭盒的盖子,已经掰开筷子开始往嘴里送饭,含糊不清地说:“我有胃口是好事,我又不减肥……”
“你当然是不减肥,那你能不能适当控制一下你自己的体重?”苏睿形凉凉地嘲讽他,“最近你起码胖了五斤吧?”
“哪有五斤!”吴越差点呛住,放下筷子愤然道,“我压根没胖好吗!我天天跑步训练还高强度练习,怎么可能胖?!”
“你自己上体重秤秤过吗?你感觉你没胖,可我看你最近吃得也挺多的,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像得了暴食症一样。”苏睿形提醒他,“马上就要回归了,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确实要注意下体重管理。”沈则琛突然说。
一听到沈则琛发话,吴越立马收起了跟苏睿形斗嘴时的那股无赖劲儿,恭谨地低下头,应着:“好的队长大人,我以后一定注意。”
“我没说你,”沈则琛侧过头望了季倾羽一眼,道,“我说的是季倾羽。”
窝在沙发里莫名其妙被cue到的季倾羽:“?”
“什么啊?”季倾羽有点莫名地问,“你们不是在讨论体重的事吗?怎么话题一下子拐我身上来了?”
沈则琛没吃饭,他只是坐在桌子旁边,抱臂仔仔细细打量着季倾羽有些单薄的身形,目光上上下下,像一座测量准确的精密机器。
季倾羽被他看得又开始不自然,不是那种抗拒的不自然,反而是因为他太过不抗拒,有种渴望之物突然到手的无措与不真实感。
从前的季倾羽最希望的就是沈则琛能别管他,现在的季倾羽却想得到沈则琛多一点的关注。
不过在得到沈则琛的关注之后,季倾羽忽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拿出什么态度去应对,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说很多情况下,季倾羽就是弄不明白沈则琛的意图。
沈则琛明明说不喜欢他,嘴上拒绝得不留余地,但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季倾羽完全看不出他到底哪里在拒绝自己。
不要说拒绝了,沈则琛现在的很多举动都会让季倾羽产生“这人是不是喜欢我”的错觉。
依旧过度的关心也好,意义不明的话语也好,季倾羽原本以为沈则琛会后退很多步,事实上他也确实保持距离了,但那似乎只是很短暂的倒退,也许用原地踏步来形容更为贴切,总之没有拉开,反而还在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