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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圣地巡礼
首都的夏天很热，现在才六月下旬，每天的最高气温就直逼40摄氏度了。裴柯打开车门的一瞬间，感觉到的不是外头的热气，而是烫气。室外的空气真的是烫的。
高中的时候常听地理老师念叨，首都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夏季炎热且湿润。可每年夏天他都觉得这个城市的空气干燥到连一丝水分都没有，在马路上砸个蛋都能做煎蛋。
裴柯怕热，但比起怕热，他更怕被晒黑。
在衣柜里选衣服的时候裴柯特意挑了件带衬衫领的假两件中袖。他的身形算得上是很纤瘦的，再加上他买衣服的时候又喜欢买大一码的，于是原本衣服上在肩部的肩线一路滑到他的手臂上。
大概是之前留下来的职业病，裴柯出门时是比较注意自己的形象的。去超市这种人多的地方时他会更注意形象。
他在出发前很仔细地整理了一遍自己，弄完其他的，他对着房间里的全身镜照了照，然后把衣服下摆被扎进直筒裤的裤腰。
进超市前，裴柯发现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用一种打量的目光扫视了一遍自己。
对方看他的视线实在是有些奇怪，裴柯难免觉得不自在。他很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脸很奇怪对方才这么看着自己吗，或者是因为他今天穿得很奇怪，还是因为他的头发留得太长了。
裴柯拨弄了下自己已经蓄到肩部的头发，好像是有点长了。
“小裴哥，怎么一直站在那里。”
直到江之叫了他一声，裴柯才堪堪回过神：“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
“没事，”江之说，“我们走吧。”
进了超市，江之推了个购物车。
两个人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到果蔬区后他们停了下来。裴柯朝着其中一个货柜走了过去。
江之推着购物车，跟在裴柯身后，视线一直停在裴柯身上，看得有些出神。
裴柯好像一直都很瘦，江之总是感觉他要是再胖一点会更好，现在这样子太瘦了。他原本以为裴柯这么瘦是因为要身材管理，但现在看来，职业所需的身材管理应该只是一部分原因。
江之想起裴柯说自己现在从事的是直播行业。他有时候也会负责学校的直播活动，算是半个主播，不过和专业的主播肯定是比不了的。
直播收入和直播时长、粉丝数都是有关系的。江之的直觉告诉他，裴柯不是那种以直播时长为主要盈利点的主播。这样的话裴柯的工作压力应该比之前轻松不少。
比以前轻松就行。江之想。
裴柯正在挑苹果。
挑水果是有诀窍的，但裴柯不懂那些诀窍。他挑水果的原则就是挑长得好看的。像是苹果他会挑完整的、够红的，他挑中后会拿起来，捏一下确定一下够不够硬，如果够硬就会被他放进袋子里。他喜欢脆苹果，那种吃起来口感沙沙的他不是很喜欢。
挑了几个长得好看的脆苹果后裴柯想到自己现在还有一个室友。
“江之。”裴柯喊了一声，等待了几秒，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他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江之€€€€”
江之回过神，应了声：“刚才在想事情，怎么了？”
“你吃苹果吗，”裴柯问，“喜欢脆的还是沙的？”
“都可以，脆的吧。”江之说。
裴柯点点头：“好。”
裴柯挑好苹果提着袋子去称重。江之推着购物车跟在他后面。
买完水果，两人去旁边放着蔬菜的货柜挑了些蔬菜。
江之觉得这个超市最好的设计就是把果蔬区放在了比较靠外的位置。
他有时候会觉得超市和手机具有一个类似的性质，逛超市逛着逛着会忘记最初想买的东西，手机看着看着也会忘记自己一开始打开手机是为了看什么东西。要是把果蔬区的所在位置设计得太过偏僻，他们估计会忘了今天出来这趟的最初目的。
江之看着各种各样的蔬菜，问裴柯想今晚想吃什么。
裴柯没说自己想吃什么，而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今天不点外卖吗？”
“昨天本来是想自己做饭的，但是家里没菜了才点的外卖，今天打算自己做一下。小裴哥你要是想点外卖也可以。”江之说，“你想点外卖吗？今天晚上。”
“那还是不要了吧。我之前都是点外卖的，感觉整个首都的外卖都被我点过一遍了，吃得都有点腻了。”裴柯立刻拒绝，他思考片刻，问道，“晚上是有阿姨过来做饭吗，还是你自己做？”
江之拿了一盒番茄放到购物车里：“不是，我自己做。所以有什么想吃的菜吗？不是太复杂的话我一般都会做。”
裴柯颇为意外：“你会做饭啊，好厉害。”
江之半开玩笑地说：“会一点，防止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饿死。”
“我妈当初也这么跟我说，让我学学做饭，别天天点外卖。”裴柯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现在差不多也算是会做饭，但好像也不能算是会做。”
“为什么不算是会做？”江之手臂撑在推车的把手上，语气带笑。
裴柯这时发现一件事，其实多看几眼就能看出江之的长相确实有点混血的特质，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他估摸着江之应该能戴单片眼镜。
“因为我现在只会煮一些速冻食品，像是速冻饺子什么的，不过我还挺擅长做番茄炒蛋的。”裴柯说完担心江之不信，特地补充一句，“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今晚可以做给你看。”
“不用做给我看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江之笑了一声，“那小裴哥今晚想吃番茄炒蛋吗？”
裴柯心道自己毕竟又是蹭住，又是蹭吃蹭喝的，总不能再厚着个脸皮跟江之点菜。他说：“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这句话要是让裴亦正和宋媛听见了估计得大笑三声。
“不吃葱姜蒜，不吃醋，不吃黄瓜，不吃苦瓜，不吃韭菜，不吃青椒，不吃萝卜，不吃动物内脏，不吃动物脖子以上的部分，青菜只吃叶子不吃根，香蕉可以，但是不吃香蕉味道的东西，芒果和芒果味道的东西都不吃。”江之报菜名似的报了这么一串后问他，“小裴哥还有什么别的不吃的东西吗？”
裴柯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江之的回答一听就不靠谱：“我猜的。”
等到东西拿得差不多了后，两人推着购物车来到了收银台。
排队时裴柯就在准备着付钱了。怎么说他现在都是借住，别的做不了，买个单还是做得到的。
在他的设想中，付钱前江之会先问他一个类似于他们俩谁付钱的问题，这时他就自然地接过话头，说自己来付。
没想到收银员报完价格后，江之眼疾手快地亮出了自己的付款码，直接把钱付了。
裴柯那边连付支付宝的款码都还没来得及打开，江之这边已经付款完毕了。
裴柯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还是把钱转给江之好了。他对江之已经有了些初步的了解，自己要是微信转账给江之，这人多半不会收。裴柯这次学聪明了，打开支付宝，找到和江之的聊天界面，直接把钱转了过去。
他们两个买了很多东西，整整装满了两个大号袋子。裴柯一看刚好两个袋子，他和江之提一个。
江之看着瘦瘦高高，力气却出乎裴柯意料的大，提着一个袋子跟提着一袋棉花一样。
反观裴柯，提了袋子后走得慢慢吞吞的，走几米就要停下来把东西放在地上休息一下，然后再次提起袋子往前走。
裴柯昨天提着个行李箱上楼，今天本来就双臂酸痛。结果现在又要提这么重的东西，简直是雪上加霜。
“小裴哥，这袋子有点重，还是我来提吧。”江之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走到裴柯身边，作势要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裴柯赶紧拒绝：“没事，我能拿，你拿着那个就可以了。”
江之姿势没变：“有时候不用逞强的。”
江之还是没帮成忙，裴柯坚持说提一个袋子而已，小事一桩。他最后半走半停地把东西提到了停车场，提完他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废了。
袋子的提手本来的宽度是比较合适的，但提着提着就变成了细细的一条，勒得他手都红了一道。
江之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开后备箱，把自己手里的袋子放进去，然后利落地在袋子开口处打了个结。裴柯站在他旁边，累得脸都红了。江之接过裴柯手里的袋子放进后备箱，对他说：“现在任务完成了，小裴哥你可以去车上休息了。”
裴柯慢慢地呼出一口气，红着脸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
裴柯拿手机的时候手还有些抖，他歇了一会儿，用颤抖的手指点开了微博。
他打算看看微博私信。
之前在娱乐圈打工时裴柯的微博个人账号都是交给公司管的。偶尔拿回自己的微博账号也是为了营业，发完营业微博账号又要被收回去。经纪人说这是为了他们好，免得他们平时刷微博忘记切小号，然后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裴柯每次听经纪人这么说都想笑，以他们的知名程度来说，就算真的搞了什么事情，最后大概也只会得到一句糊作非为的评价。
不过Cocolia的账号就不一样了。Cocolia是个人势虚拟主播，没人能管到他头上。裴柯经常会看粉丝发给他的私信，然后随机挑几个人回复。
他一看，发现自己私信栏的新消息提示已经有几千条了。裴柯随机点开几个人的私信，仔细看过后回复了他们的私信，接着退出，看下一个人的私信。
在这么多人的私信里，有一条私信特别引人注目。
用户3810390:
可可，跟你住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谁，是你男朋友吗？你交男朋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到这条私信后裴柯立刻回忆起那条问他是不是搬家了的评论。
他点进自己的评论区，想把那条评论翻出来，一条条翻过去，评论区都已经已经拉到底了，裴柯还是没看到那条评论。他想那条评论应该是被删除了。
裴柯想了想，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同样也是只有十几条微博，同样大多数都是转发的Cocolia的微博。
这下他大概能确定，上次问他是不是搬家了的人，和这个人，是同一个人。
裴柯本来觉得那一条关于搬家的评论只是粉丝在猜测，没有太放在心上。
这条私信的语气很奇怪，但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在直播的时候提到自己有了室友，他是男的，那他的室友大概率也是男的。这个推测过程很合情合理。至于对方说“男朋友”，裴柯觉得多半是因为他曾经说过自己是泛性恋。
他翻了翻这个人的关注，发现里面有一个相同格式的ID€€€€用户829140。裴柯在这个新发现的账号主页里看到了一条微博。
用户829140：
圣地巡礼。
这条微博的配图是裴柯家所在的小区的大门。
这个人居然知道他原本的住址。
虚拟主播被人开盒是很常见的事情。尽管知道虚拟主播被开盒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裴柯在这方面仍然是比较谨慎的。
他在Streaming和微博发布动态时都会小心地确认自己有没有暴露个人信息，确认无误后他才会发出去。他直播时用的各种账号都是专门注册的，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信息。
裴柯实在是想不到这个人是怎么查到自己的个人信息的。
明明车里的冷空调开的温度正好，裴柯却感觉自己浑身发冷。
有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在不断搜集他的信息，找到了他家所在的小区，甚至可能已经找到了他现在的住址。
他现在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以至于江之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怎么了吗小裴哥，你现在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裴柯沉默半晌，回答道：“我感觉我还是搬到酒店去住比较好。”
江之一怔：“为什么？”
“可能是我太多疑了，”裴柯委婉地说，“我感觉最近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要是住在你家，说不定会累连到你。所以我感觉我还是搬到酒店住比较合适。”
“具体是什么样的事情？”江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