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才十八岁的他,看上去就非常的稚嫩,但御山朝灯一直非常喜欢这张照片,不然也不会专门将这一张洗出来摆在客厅里了。
穿着制服的少年年轻又意气风发,换句比较流行的话是眼睛里有种清澈的莽撞,好像什么都不会害怕的样子。
御山朝灯觉得他现在其实要更优秀一点,但这并不妨碍他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人对这张照片的评价都很微妙,比如€€田纲吉看到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比如监护人先生看到这张照片的表情非常难以形容,拿着这张照片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出来就和他说自己打算出去旅行了。
他现在知道纲吉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了,因为纲吉居然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的boss。但是监护人先生不是个平平无奇每天都在悠闲度日的无业游民吗?
想起那位的日常状态,御山朝灯觉得哪怕他那素未谋面的哥哥是黑手党,监护人先生都不可能是黑手党。
他家幼驯染再怎么说也是认真负责的,不管哪家黑手党摊上这么一个整天自杀的BOSS,都够惨的。
希望是组织(?)
而且他最近刚得知的情报是,组织的BOSS就是上任宿主,也就是努力活了至少一百二
十多年的那位前辈。
光是这点就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可惜。
……
发现御山朝灯就在自己身边走了神,降谷零忍不住想要叹气。以他们的职业来看,御山朝灯未免也太没戒心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御山朝灯,当初用别扭的姿势抱着人家睡着的是波本,和他降谷零没什么关系对吧。
降谷零又叹气,他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直线上升,果然恋爱是人类的三大难题之一,抬起眼的时候却发现御山朝灯已经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他身上了。
没说话,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却非常的饱满,几乎要溢出来般的感情,让人几乎想要沉醉在其中了。
是什么呢?
御山朝灯伸手将相框倒扣下来,照片被压在下面,没等他问什么,主动将手里的衣服和毛巾递了出去:“您先去吧。”
如今不管御山朝灯说什么降谷零大概都会照做,拿着衣服走到了浴室里。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从那双眼睛里似乎能看到另一个人。
温热的恰到好处的水淋到了头发上,降谷零闭着眼睛等着水将头发彻底的打湿,他仍然在想刚刚御山朝灯的那个眼神。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降谷零后退了一步,控制温度的开关被偏向一侧,水流骤然变成了冷水,他冷得打了个寒颤,脑海中却忽然闪现了什么。
他愣住了,任凭冷水直直地浇在了头上。
与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自己,没办法将对方从脑海中驱赶出去的自己,非常相似的眼神。
让他产生了对方似乎也在喜欢自己的错觉。
一旦有了这样的思考,降谷零就忍不住回忆起之前的细节,从御山朝灯无论做什么都会尽量避免与其他人的身体接触,但唯独不抗拒他的拥抱。
再到他试探的说出的那句‘喜欢你’,御山朝灯那似乎真的染上了绯色的脸。
有可能吗?
降谷零很想去确认,但他更担心是他自己误会了什么,反而将对方推得更远。
如果他猜错了,以御山朝灯的性格,要么是躲的远远的,要么是为了配合他的心情而勉强自己答应下来,甚至
后面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降谷零干脆没有将水温调回来了,就这样清醒到洗浴结束。
恋爱也不是他这种人该考虑的,现在更重要的是养好副官的身体,维持现在的状态就很好……至于其他的,等到组织覆灭的那天,如果他还活着,不管那时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再逃避了。
降谷零关上了水阀,多少还是有些苦涩的,但此时他的内心却坦然多了。
擦干净身体,他拿起了御山朝灯给他准备的那套睡衣。
刚刚一直在思考他和副官关系的恋爱问题的降谷零,御山朝灯给什么他就接了什么,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衣服上的图案。
“……€€?”
-
降谷零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御山朝灯正在门口接外卖,拎着几个盒子关上了门,回头就看到了穿着粉色兔子印花睡衣的上司先生。
“……噗。”御山朝灯很想忍耐,但还是笑出了声,有了前面的那个刻意忍耐后笑声变得更明显了。
在降谷零说什么之前,御山朝灯看着他非常真诚的说道:“降谷先生穿这个非常的可爱。”
降谷零无奈地摇了摇头:“能让你笑一下也算是值得了。”
御山朝灯的笑容停在了脸上,他有些快速地将脸转向了一旁:“那个……我也去洗澡了,您先吃点东西。”
然后一头钻进了浴室。
降谷零捡起了他刚刚随手放在一旁的外卖盒子,走到了厨房找出餐具摆盘。
御山朝灯家里的东西非常多,就像柯南之前说的那样,有很多看起来像是冲动消费的奇怪物件。
不过他意外的很会整理,看起来并不凌乱,与他那冷冰冰的外表截然相反的,非常有生活情趣。
降谷零自己的住处则是极简主义,因为他经常会搬家,很多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根本不会看。
他将菜摆好,都倒扣了盘子保温,然后继续参观着御山朝灯的客厅。
刚刚的那张警校的毕业照被换掉了,现在放在哪里的是一个羊毛毡的半成品,只戳了一半的非常丑的白色的东西,根据旁边的工具书能看出这似乎应该是一只小鸟。
原本放在这里的东西,换成了不算太合适的半成
品,说明御山朝灯觉得那个东西必须要撤下来。
但是从相框的陈旧程度来看,那张照片应该放在那里很久了,御山朝灯并非不喜欢它。
要是说被撤掉的理由,就只有他了。毕业后就被洗了档案成了卧底的他,连过去的经历都被抹了个干净。御山朝灯大概是怕他看到这张照片触景生情吧。
降谷零抿了抿嘴,将放在那里的材料包拿了下来。
等到穿着蓝色猫猫头睡衣的御山朝灯出来的时候,原本放着半成品丑鸟的柜子上连半只丑鸟都没有了。
无所不能的降谷先生坐在沙发上,和手里的那一整只丑鸟面面相觑。
身边的沙发忽然陷落了一块,带着与自己身上相同沐浴液气味的青年热乎乎地靠近了他,扶着他的腿探头去看被他捧着的丑鸟。
这东西已经不能说是鸟了,除了够圆外,别的地方都很奇怪。
“还挺像系统的。”御山朝灯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系统?”降谷零看着御山朝灯穿着的和自己明显是配套的睡衣,虽然刚刚已经打算将工作排到第一位,但此刻心里还是难免的有些波动的。
“就是刚刚的那个猫。”御山朝灯说漏了嘴,还是非常淡定的回答道,“是€€的名字。”
只要够冷静,这就是个普通的怪名字。
降谷零果然没觉得有多奇怪,但是看着手中的球,怎么也想不出这东西怎么和刚刚那个会后空翻的猫像的。
御山朝灯却非常开心地将成品系统拿了过来,非常小心地摆在了之前的位置:“我过几天给它买个玻璃展示柜,降谷先生的手真巧。”
降谷零又低头看了看说明书上圆润可爱的肥鸟,还有自己做出来的被副官夸赞过的不仅和鸟,和猫也完全扯不上关系的‘系统’,自然地将说明书攥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你喜欢就好。”他淡然地说道。
-
之后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们穿着似乎是情侣款的睡衣一起吃了饭,到了睡觉的时候,才又出现了分歧。
御山朝灯家里是有客房的,然而因为后空翻的系统没能得到合理的奖励,此时一个猫卧在客房的床上,一脸凶悍的样子,谁过来就哈谁。
交涉失败后两人只能退出了那间屋子,御山朝灯咳嗽了一声,对降谷零说道:“看来,您只能在我那里凑合一晚上了。”
降谷零看起来也非常的正经:“打扰了。”
御山朝灯的房间比外面的还要有种充盈的感觉,有一个角落专门放着各式各样的玩偶,床上也丢着一个蓝色的小恐龙抱枕,看起来甚至有些像女孩子的房间。
“我比较喜欢这些东西。”御山朝灯将床上的两个厚重的靠垫取下来放到了墙边,床上总算空了些,躺下两个人应该不成问题,“被柔软的东西包围着,感觉非常的安全。”
听到他说安全感,降谷零记起了御山朝灯档案上,他的父母似乎很早就去世了。
“会做噩梦吗?”降谷零坐在了床边,这个床比他的那个要更软些,似乎也很符合御山朝灯的喜好。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了“做梦”,御山朝灯就有些卡壳:“……倒也算不上是噩梦。”
谁也没提前一天还略微产生了争执的打地铺的问题,两人都非常自然地躺在了一起。他们没像是昨天那样聊些过深的东西,说了晚安,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御山朝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滚进了上司的怀里时,也没像昨天那么的惊恐了,虽然今天的姿势比昨天还要更贴近。
如果说前一天是他主动去抱着降谷零,今天就是反过来。双手环绕着他的身体,一条腿挤进了他的两腿之间,另一只腿搭在他的腰上,被对方整个的控在了怀里。
而他完全没有感觉,全部任对方摆布,直到早上被搂得有些紧,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发现是降谷零后,御山朝灯扫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又将脸埋进了对方怀里陷入了沉睡。
到了起床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比前一天要淡定多了,降谷零还是一如既往地起床就先去洗了澡,御山朝灯从地上捡起了他近一年最爱的小恐龙抱枕。
早饭算是两个人一起做的,不像前一天那么丰盛,降谷零做了两人份的三明治,御山朝灯负责热了牛奶。
这样简单的食物其实更像日常,降谷零之前的那种不切实际的同居幻想又一次地变得具现化起来,尤其是在他们还穿着情侣睡衣的情况下
。
他的这件是均匀分布的许许多多兔子脑袋,御山朝灯的那件则是在胸口有一个同画风的卡通猫头,总之就是非常可爱,是和平时只穿西装的御山朝灯截然不同的可爱。
降谷零端着三明治,随意地和御山朝灯聊了起来:“这件衣服是买错了号码吗?”
没错,他穿的这件比御山朝灯的那个要大一个码,他猜应该是买的时候选错了号。
“嗯?”御山朝灯听到他的问题,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摇了摇头,“这个其实是为我幼驯染准备的,之前他说会回日本,结果也没有来。”
谁让有的€€田纲吉背着他长到了一米八,又不回来看他,所以睡衣先被别人征用也是理所当然的。
降谷零:“……哈哈,原来是这样。”
他吃下最后一口三明治,三秒钟就喝光了一杯牛奶,站了起来:“我先去换衣服了。”
御山朝灯看了眼自己手中还剩下一半的三明治,也加快了速度。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工作地点,但是能一起出门也挺不错的。
不过降谷零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换了衣服回来也只是坐在那边等他,收拾好了两人一起出了门。
御山朝灯要去总厅,今天还是穿了西装,领带是降谷零给他选的,从头精致到脚。
降谷零则是一副刚毕业的大学生打扮,T恤外套了件敞怀的白衬衣,提着运动背包走了出来。
下电梯的时候,御山朝灯指着电梯镜面反射出的他们两个人,笑着问道:“降谷先生,是不是我看起来要更成熟一点?”
降谷零单手提着背包搭在肩膀上,听到他的话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你还差得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