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山朝灯看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钟,哪怕是熬夜咖这个时间也该缩在被子里玩手机了,但松浦银造的房间里却亮着灯。
“会是陷阱吗?”御山朝灯转过脸问旁边的降谷零,上司先生正在对自己身上的装备进行最后的调整,将联络的耳机递给了他一枚,他顺势接过来塞进了耳朵里。
“不管是不是,都要去一趟。”降谷零这样说道,他看向御山朝灯,“你留下接应我。”
“……是。”御山朝灯的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他的确应该留下来的,这次和上次两人一起探索那家私人博物馆不太一样,上次是探寻未知的事物,两个人有个照应会比较的方便。
但是这次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去见松浦银造,不管是用威胁还是别的什么方法,要让松浦银造开口。
御山朝灯逃狱的事情肯定已经传出来了,他去找过御山朝灯,肯定早有准备。
涉及到话术方面的内容一向是御山朝灯的弱项,所以降谷零独自去是最好的选择。
道理是这样讲,但是他还是想和降谷先生一起去啊。
御山朝灯垂下眼,一只手伸过来,轻柔地抬起了他的脸,他迎面撞入了那双温柔的灰紫色眼眸。
凑近之后,他能闻到降谷零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御山朝灯放缓了呼吸,让那个味道慢慢的将自己包围起来。
其实就是沐浴液和新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他和降谷零用的是一样的,甚至衣服也是穿的上司的,但是他偏偏觉得降谷零更好闻。
降谷零对他弯起眼睛,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别撒娇。”
御山朝灯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才没有在撒娇,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向前将脑袋拱到了降谷零的怀里,甚至连声音都非常的甜腻:“降谷先生€€€€”
“……你。”降谷零发出一声短促的断音,语气无奈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说错了。”
他看御山朝灯自带了一
层滤镜,平时就已经够讨人喜欢了,真的撒起娇来他还真的……很吃这一套。
御山朝灯趴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注意安全。”
“嗯。”降谷零回过神来,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摸了一把,柔声说道,“好,我知道。”
他们的对话与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以前需要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分别的时候说的内容也差不多。
但是就是让人心里更舒坦了,降谷零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如果没回来就自己离开】这种破坏气氛的话他没说出口,御山朝灯也非常清楚。
降谷零又将自己的手机留给了他,趁着夜色潜入了那间民宅。
直到看不见降谷零的背影,御山朝灯才收回视线。他调整了耳机让它能够更好的贴合在耳朵里,能听到降谷零克制的轻柔的呼吸声,还有几乎约等于无的脚步声,让人非常的安心。
御山朝灯握着降谷零的手机,他很清楚上司有多么厉害,就算真的发生意外,想全身而退也不难……可是知道和担心又不冲突!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点恋爱脑,具体表现为他本人都觉得有点过分的黏人。
可是他一见到降谷先生就觉得开心,想要和对方有更亲密的接触,拥抱接吻什么的都好,哪怕是仅仅坐在一起都可以。
御山朝灯叹了口气,只能靠时间来改变了,但是他觉得自己或许会越来越过分也说不定。
毕竟是在恋爱前就想过把对方关起来,让对方只能对自己笑的人。
降谷先生会觉得压抑吗?会觉得讨厌吗?现在是热恋期或许能容忍的事情,以后还能继续忍耐吗?
即便是在一起之后,御山朝灯还是偶尔会想这些奇怪的事情,明明降谷先生已经对他说过很多次喜欢他了,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或许不够好。
他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清理出去,努力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耳机里,手指稍微动了下,握在手中的降谷零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御山朝灯的手指擦过指纹解锁的位置,屏幕立刻就被解开了。
……也是呢,也就是今年年初的事情,他和降谷先生交换过一次手机使用,是惯例的‘信任建立游戏’,没想到现在降
谷先生都没删他的指纹。
手机打开是聊天软件的页面,虽然御山朝灯和降谷零之间在这方面是没有秘密的,但是御山朝灯还是很注重对方的隐私的。
他们换过好几次手机,御山朝灯从来都非常小心的没看过里面任何的私人内容。
这次也不意外,他打算将软件划走关闭的时候,忽然在列表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
和他使用的猫猫头像算是情头的棕色兔子头像,无辜的眼神看向了屏幕外,就像这个头像的主人本人€€€€€€田纲吉,看起来那么的温柔正直。
从屏幕外能看到最后一句是降谷零回复的“谢谢”,御山朝灯眯起了眼睛,手指在外面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关上了聊天软件。
并非是他不好奇,降谷先生居然会和身为黑手党的纲吉聊天,起先他以为降谷先生对他和纲吉的交往保持沉默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而且看起来好像是纲吉帮了降谷先生什么忙。
但是他不打算看,这两个人都是他愿意付出一切喜欢的人,不管说了什么,总归不会是不好的事情。
软件被清理干净,手机重新回到了桌面,在看清楚的那瞬间,御山朝灯怔了一下:“唔……”
从耳机另一边立刻传来了降谷零的低声询问,御山朝灯对自己打扰了对方的行动心有愧疚,连忙说道:“没事,不小心碰到了头。”
降谷零果然没再追究,继续前行着。
御山朝灯捂住了嘴,让自己不要再继续发出声音。手没挡住的脸颊泄露出了绯色,脸烫了起来。
手机屏幕刚刚被他倒扣了过来,此时才小心翼翼地翻过来。
屏幕上是白发青年的侧脸,安静地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御山朝灯的视线却聚集在画面的角落,揽着他的肩膀的那只手,非常容易辨别出来是谁的。
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快速地关上了手机,脸上维持着冷静的表情,眼睛却闪闪发亮。
降谷先生似乎真的,很喜欢他啊。
他也非常的喜欢降谷先生,比谁都要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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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入一间普通的居民宅并不是件难事。
除非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位世界知名小说家,有位著名女演员的妻子,还有个高中生名侦探但是暂时失踪中的儿子,然后你又是为了确认一个假死的FBI在不在里面才进去的情况下。
松浦银造的配置就要差得多,哪怕他如今算是警察厅最高级别的真正管事的人,他的家里也不会有警卫看守的。
当然警卫也防不住降谷零,警校第一,被特招进警察厅的零组,在世界级臭名昭著的黑手党组织里成功卧底了七年,就连BOSS本人也得承认,如果不提前知道剧情,他大概根本产生不会怀疑……的男人。
降谷零非常顺利的潜进了松浦银造的居所,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进来了,在劫狱之前,在松浦银造和黑田兵卫之间选择的时候,他就来过一次了。
那时候这里没人,他的潜入更加方便。
只是他那次过来一无所获,想来重要的东西都被松浦银造随身带着,他这次根本不是为了再来搜寻一次的,他的目的是和松浦银造见面。
有些大胆?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松浦银造是知道他身份的人,他就算再怎么小心的提防,主动权也是握在对方手中的。
只要一句‘波本的真名是降谷零’,他和同事们这些年来的努力就都是虚无了,连同之前就非常危险的诸伏景光,大概也保不住身份。
所以不如直接出击,不管结果是什么,他都认了。
在外面看到灯还亮着的时候,降谷零就确认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能坐到这个位置的松浦银造也绝不是笨蛋。
光是从对方会亲自去找御山朝灯就能看出一点了,警察厅次长亲自去审讯一个警部级别的公安,哪怕御山朝灯特殊,说出去都非常的奇怪。
降谷零站在那间书房的门口,心思翻转了许多层,又从头斟酌了一遍自己之后要说的话,确保不会出现问题后,他才小心地推开了门。
坐在书桌后面的松浦银造面色平静,似乎等了他很久了。他平时都是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的样子。
可今天晚上的这次会面,他只穿了睡衣,看起来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样子。
松浦银造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降谷
零说道:“请坐,是降谷君对吧。”
降谷零和他没见过面,他的直属上司是黑田兵卫,其他的人就只有御山朝灯和风见裕也和他联络过了,除此之外,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性,他认识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松浦银造的身份至少是看过他的照片的,认出来倒也不是非常的难。
降谷零没和他客气,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甚至看起来非常自如地翘起了一条腿,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前面交叉,对着松浦银造微微颔首:“次长。”
松浦银造有些突兀地笑了起来,他看着降谷零:“你和御山君很像,不,应该说他很像你。不过你比他要高傲多了。”
“既然次长会在这里等我,对我过来的目的应该有所了解了吧。”降谷零说道,他根本不想和松浦银造聊御山朝灯。
他是个比其他人想象中都要记仇的人,光是朝灯的名字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都让他非常的不爽。
“我们开门见山的说吧,你背叛我们了,是吗?”降谷零说道,看起来根本不担心得罪松浦银造。
“……杜本内带走了我的女儿,我能怎么办?”松浦银造同样提高了声音,然而在降谷零冷静的目光注视下,气势却越来越弱,他叹了口气,“我没想过的,我本来是打算从此当个好人的。”
降谷零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调查过次长您,三十年前从警校毕业,被警察厅征招,顺利的进入了零组。但是从那年开始,警方接连遇上了几次重大的案件失利,三年后,当时被派出担任卧底的前辈身份暴露,然后是接连的失利,甚至派出的卧底还没有正式进入组织,就已经提前暴露了。”
“警方内部自查后,解散了当时的零组,然而失败并没有就此停止。八年前,公安的€€原成功进入了组织,于是第二年警察厅又将我派了出去,以及警视厅的诸伏,除了€€原意外暴露了身份,我和诸伏都顺利的在里面获得了代号。”
降谷零说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看着松浦银造的表情,对方全程都保持着微笑,并没有露出破绽。
“我猜测,八年前,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您应该就已经离开组织了吧。”降谷零说道,他弯下腰,双手在脸前交叉,在脸上打下一小片阴影,像是抽丝剥茧揭露的侦探般,“会
选择离开组织,必然是人生中出现了新的重要事件。组织会选择你的女儿来威胁你,所以,是女儿的降生突然让你良心发现了吗?”
松浦银造总算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几乎全猜中了。
“该说不愧是降谷零……吗。”松浦银造拍了拍手,为他鼓起掌来,“我既然能让你抓到这个尾巴,就说明我早已准备好迎接这一天了。”
松浦银造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
晚上才下过雨,外面雾气笼罩,可视度非常的低,隐隐能看到远处的光。
“我年幼无知的时候,成为了那个组织的一员,按照里面的安排成为了在警方的卧底,给他们传递了这么许多年的消息。”松浦银造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缓声说道,“看着认识的人一个个在眼前死去,我感到非常的不安和痛苦。但是没有办法,那个组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降谷你并不比我知道得少,我真的非常的痛苦。”
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仿佛真的在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所悔恨。
“后来随着我的升职,以及……就像你说的,我小女儿的出生,我找到了方法离开了那个组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真的可以躲开恶魔,但是我的名佳……她是无辜的啊!”
转过身来的松浦银造满脸是泪水,看起来非常的凄惨。
降谷零不为所动,他对担任神父的职责没有兴趣,松浦银造哭得再惨,因他而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松浦银造忽然对着降谷零跪了下来,他拉着降谷零的衣角,平时的体面冷静全部消失不见,恳求道:“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十五岁啊……”
降谷零冷眼看着他,语气淡漠到有些冷酷的程度:“我的身份,你说出去了吗?”
“当然没有!”松浦银造回答地非常快,他瞪大了眼睛,“他们只让我针对波本,我没有说出降谷零的事情,会对御山说这个,也只是为了引你出来……我好歹也是个警察!”
降谷零笑了一声,这是他进入这个房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但是其中并没有什么令人愉快的部分,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松浦银造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姿态非常低,语气也颇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