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人设崩塌中 第38章

元华看着那傀儡,片刻垂下眼帘,点了点头,笑道:“那便多谢了。”

元华手中打着灯笼,傀儡推着轮椅,咕噜噜的轮子滚动地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街道,在青瓦石墙见回响,那一点灯火渐渐消失。

慕韶关上门,回了屋内,边走边从储物戒中扔出两只傀儡,那两个傀儡脚刚一落地便化作两道虚影,齐齐闪身去了厨房。

两人这次倒是没有住在随身法器内,是元华的小厮帮两人找了一座一进一出的空房子落脚。慕韶推门进去,凤€€正在换衣服,他之前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早被汗水打透,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难受得紧。

慕韶进去时他正背对着门口,上衣,整个光果地后背露了出来。

十五岁的少年还没长开,身形纤细瘦弱,看着脸上长了粉嘟嘟的肉,实际身上还是没几两肉,肩骨凸出倒有股脆弱的美感。

可他这身板,在慕韶眼中就是一小孩,慕韶也不避讳,走上前去,拉过凤€€的手腕细细探了探脉搏,眉头微微舒展,只是瞧着那小小的细胳膊,又微微蹙了回去。

凤€€没注意,走到桌边灌了水,“元华的小厮来接他了?”

慕韶也在旁边坐下,“他那小厮应是从药王谷带出来的,通晓医术,现在城内人手不足,他便留在回春堂看诊,我派了傀儡送他回去。”

凤€€放下茶盏,“他当真医术了得,为何瞧着他才是命不久矣之人。”

“医者难自医。”

慕韶道:“他乃是药王谷的少谷主,天赋惊人,不同与谷内专攻一脉的传统,元华同时承袭青葙与鬼卿两脉,融汇会贯通,十五岁时就能医当代谷主都头疼的病症,小小年纪医术冠绝天下。”

凤€€轻声道:“他的血已经渗进了皮肉”

凤€€想到方才所见,元华因为他施针的缘故,动作间手臂便从衣袖间露出来一截,那手臂上的皮肤早已没了完好的地方,尽是紫色的淤点大片大片的连接在一起,那是皮下血管里的血渗透进皮肉里化成的紫色御痕,他的内腑已经濒临崩溃

他活不久了

元华每时每刻所承受的痛苦比之凤€€刚刚所受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明承受着这般折磨,他却还是笑容明媚,如春风般和煦,拖着残躯治病救人。

慕韶道:“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鬼卿?”

凤€€点头,“记得。”

慕韶道:“元华是他唯一的外孙。他的父亲在那次清缴中丧命,他的母亲也就是老鬼卿的独女,受不了打击,难产离世。他自幼便先天不足,带有胎毒,集药王谷一谷之力都未能将他治愈,只拖着病体长大。外界传言,老鬼卿做的孽报应到他的身上。”

凤€€道:“荒谬。”

慕韶啜饮一口茶,对

此不置可否。

凤€€道:“他拖着病躯体奔波治病可是为了积攒香火,入道飞升以续命?”

慕韶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放下茶盏摇摇头道:“非也,他不能修道。”

凤€€微愣,不能修道?

慕韶继续道:“神修道统修炼,与其他道统不同,神修不看资质只看机缘。香火积累到一定数量能入道者便有机缘,不能入道者便从此修行无望,也因此药王谷中凡人与修者杂居。”

“药王谷的法门是只要集百人香火之力便可入道。他十五岁便集齐了这百人香火,行入道礼之时却毫无反应,此生便无缘修行。他却并不因此而怠慢,反倒比急于修道之人都勤恳,公子元华的名声便是如此而来。时至今日,他所救之人所得香火,若他有机缘入道,便是飞升也足够了。”

末了慕韶做了句评价,“坦坦君子,霁月清风。”

话落,傀儡敲门近来,道药浴准备好了,两人止住话题,凤€€起身去里间沐浴傀儡跟在身后侍候。隔着一道屏风慕韶坐在桌前看书。

那药性有些烈,凤€€泡了没一会儿就被药性熏得晕乎,整个人红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若不是傀儡在旁边看着说不定就要栽到水底下去了。

两刻钟后,凤€€清洗掉身上的药液,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脚软腿软地从里间出来,见到慕韶在床上打坐,不由放轻了脚步。

慕韶却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低低道:“过来。”

凤€€爬上床,习惯性地往慕韶怀中一扑。

他是由慕韶抚养长大,他刚破壳时,慕韶已经是两万五千岁的少年,虽然待人冷淡,却极宠凤€€,慕韶对凤€€的宠爱,三界皆知。

四下无人时,他对凤€€的纵容更是令人发指。

凤€€自小愿意粘着慕韶,每每高兴时,总喜欢这样往他怀中一扑,他会一手护着他的背,一手护着他的头,然后将人小心的抱在怀中,低声与他说着话,问他今日学了什么,吃了什么,可开心,可有人欺负。

慕韶对凤€€的宠爱,事必躬亲,无微不至。

后来凤€€渐渐大了,慕韶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抱起,慕韶会托着他的腋下,带着他转一圈,然后说一声:“沉了,长高了。”

凤€€与高岭之花般冷淡的太子一向是亲密无间的。

慕韶顺势扶着他跪坐好,伸手扶上他湿润的发,用灵力将水汽烘干,手一路顺着凤€€的胳膊划到手腕,细细查看,片刻后松手,“他的方子水准很高。

凤€€垂眸,“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慕韶摩挲着他的头发,似在走神,“他大概想要一个傀儡”

凤€€“傀儡?”

慕韶回神道:“方才我叫傀儡送他回去,他看着那傀儡的神色有些不同。”

凤€€挑眉,“有些奇怪的要求。”

慕韶道:“既要在这城中带上一阵,你也无事,白日便跟着元华罢。”

凤€€道:“我跟着他作甚?打下手?”

慕韶点点头。

凤€€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片刻噗嗤笑了出来,“师兄莫不是要让我做苦力还他诊金?”

慕韶眼含笑意,点了点头,“也可。”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我换了个笔名嘿嘿嘿嘿,虽然我是个起名废,但是我还是想挣扎一下,希望以后看到我不要不认识qaq

第40章 、公子元华

凤€€虽然并不精通医术, 但他对于人体脉络与穴位一清二楚,简单的把脉也会,大部分的草药认识,不认识的他学得也快, 对于帮凤€€打打下手来说也足够了。

有时忙起来他还能在元华口述下帮着施针。

事情上手了他才发现, “所以你到现在都没能找到根治这病的法子, 只是先暂且压制着?”

元华手上施针的动作不停道:“不错。”

凤€€有些好奇,“这疫证比我这病还要棘手?”

元华又下了一根针道“这倒不是。只是这病有些蹊跷。”

他落下最后一针, 收起针袋, 思索着什么道:“这疫证本不难治,按病理来说, 我开得这方子足以药到病除,可实际上, 吃了这药也仅仅是压制了病情不再恶化而知,仿佛有种力量阻挠着这药力, 使药力无法深入内里,故而不得根除。”

元华道:“不止如此,这疫证从第一个病例出现, 仅仅用了十天就感染了整座城池。这样的传播速度简直骇人。”

凤€€皱了皱道:“的确蹊跷。”

元华道:“说来这样的病症, 在五年前我也遇见过一次, 只是传播速度并不如如今这般快”

元华回忆着过去的记忆,道“药方所能达到的效果远远低于我的预估, 可我钻研苦思许久都不能找到令这药效受损的缘由。而我正束手束手无策之际, 意外将一株灵药混入药方中, 发现竟然起作用,于是试了多种灵药,效果显著, 凭着良药与凡间药草混合方将那疫情遏制住。”

“最初发现这病症时我便想到了五年前的那次,可手上的灵药又不多,这才发布了任务,寻了些灵药来。昨晚我用几株灵药试了试,果真有反应,这才确定,这次的疫情与五年前的疫证有联系。”

元华见凤€€感兴趣,虽然是个凡人,但是个预备修者,对于修真界比他熟悉,又认识灵株,或许能发现他察觉不到的东西,于是便将他知道的都与凤€€说了一遍。

这疫情与五年前的疫情极为相似,只是五年前的疫情症状是是发热腹泻,而如今是生毒疮,可疫情的起源地与五年前几乎一样。

那第一个病例是一个赌徒,不久那赌坊中的其他赌徒也相继感染,再后来整个城市的赌坊、再到监牢、再到城中游荡的乞丐,逃难的难民,再蔓延至全城。

凤€€道:“病死的难民并不惹人注意,或许那赌徒并不是第一个病例。”

元华点头道:“我也有过这样的猜测

,或许是难民将疫情带进城中,可没有证据,目前发现的第一个赌徒便是第一个病例。”

回春堂里接收的全是病情最重的一批人,里面的人还没走,外面又有新的一批人送进来。元华依次为其把脉,开药方,施针,晌午时,又为城中其他夫匆匆赶来的大夫解惑。

待一群大夫走了,总算是能歇上一阵,却见元华又收拾了药箱,似要出门。

凤€€时常感到困惑,这个性命垂危的病秧子到底哪儿来的这样多的精力。

元华没有发现凤€€的困惑,转头对他笑道:“凤€€兄辛苦了,可愿随我出去一趟,请你吃顿好的算作酬谢。”

元华这人很随和,极易相处,人总是喜欢与鲜活阳光的人相处,他又温润和煦如春风如美玉,就连凤€€对他都不经意间卸去两分警惕。

凤€€点点头,“走走。”

他早就在这回春堂里待不下去了,一股子药味和疮口腐烂的味道,就算不请他吃好的,他也愿意出去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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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盯着面前的阳春面,素白的面条上撒了点儿葱花,瞧着清汤寡水再素淡不过的一碗面条。

他看向元华,那眼神似乎在说,你驴我。

元华叫他看得直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咳血,用帕子捂住强压下,喝了口温水压下口中血腥味,却还笑道:“这面虽然简单,但味道确实一绝。尝尝,我不骗人。”

凤€€狐疑地看向他,试探性地挑起一丝,尝了口。

这店主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妇,老太太端着一碟咸菜上来,瞧见凤€€挑着一根面条吃,不由直笑,“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吃个面条都这般文秀。”

凤€€教他说得不好意思的住了嘴,那老太太眼见他要放下筷子连忙道:“哎哎,你吃你的,我家面虽然比不得山珍海味,但也好吃着呢,你吃呀。”

凤€€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热情的老太太,一时间拿着筷子不知是该吃还是不吃。

那老头也上来,见凤€€为难,对着老太太道:“你盯着人家,叫人家怎么吃。孩子你别管你大妈,他就瞧着好看的小孩就走不动道。”

元华在旁边笑了起来,与老夫妇聊起家常,颇为熟稔的样子。

老夫妇没说两句就进了厨房,“你们吃着,我们不打扰你们。”

两人下去,堂上就剩下凤€€与元华。

凤€€突然道:“这城中还有没被感染的人?”

元华道:“有,只是不多。”

说着又低声道:“老夫妇二人便是没被感染的,可惜他们的小孙子被感染了,我与他家小孙子有缘,便帮忙治了几回就熟了。”

他将他与那小孙子相遇的事儿同凤€€说了,这老夫妇命苦,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早早去了,白发人松黑发人,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孙子,儿媳妇不久也改嫁,只留下这两个老人抚养孙子。

凤€€闻言道:“老夫妇两人心态倒是好,眉宇间并无郁气。”

虽遭遇不幸却没有郁郁寡欢,能说能笑,待人和善质朴,倒是与元华有些像。

元华点头,“是啊”

话还没说完,他却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似乎什么将脑海中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元华狂喜,大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便抚掌大笑,如此豁达爽朗的性子丝毫叫人看不出他时时刻刻都受着病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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