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臣 第7章

“确实不对劲,百姓太少了,一点人烟气都没有。”宫宴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许多地方的风俗,而这江州城内却实在诡异。

“再往里走走吧。”

简翊安还是不甘心,他来这是有目的的,不能无功而返。

两人又往江州城里边走了好些路,直到前边传来风灵那丫头的惊呼声,紧接着简翊安便看到了一个打扮破烂的孩子正从地上爬起来,看上去很瘦很小,身上也比较脏,似乎是撞到了风灵,正不停地低头道着歉。

道了好几声,抬起眼看到简翊安他们,于是扭头便跑了。

风灵正拍着身上的衣服,一脸不悦:“气死了,那小孩真脏,把我衣服都搞脏了。”

阿木在一旁也是手忙脚乱,看上去像是想要帮风灵擦去衣服上的脏污,可那手悬了半天都不敢碰人家小姑娘一下,着实好笑。

宫宴见状上前了去,却并不是关心风灵,而是盯着对方看了许久,突然调侃道:“小丫头,你腰间的那袋钱呢?”

“钱?”风灵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弯腰去看自己腰间,紧接着便大声叫了起来,“王八蛋!刚才那小东西把我的钱偷走了!姑娘我非揍死他不可!”

说罢风灵扭头便朝着那小孩离开的方向追去,简翊安和阿木都想喊住对方,却被宫宴拦了住,甚至还悠悠朝着对方嘱咐道:“别真打死了,记得把人带回来。”

说完风灵便没了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简翊安还是有些担心:“你不怕你的丫鬟走丢出事吗?”

“风灵那丫头自小便认路,再者她武功不低,应该不会有事。”宫宴笑着同简翊安说道,顿了顿还不忘解释说,“殿下你也知道我家是混江湖的,那我的丫鬟会点武功也不稀奇。”

这般想来倒也对,既然对方的主子都不担心,那简翊安便也没再纠结,几人就在原地等了好些时候,就在简翊安等不住想开口问一句时,不远处竟然真的出现了风灵那丫头的身影。

其手中还抓着个黑影,凑近一瞧是刚才跑走那孩子。

那孩子的精神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蔫巴极了,年纪不大脸色青灰瘦骨嶙峋的,就好像个骨架子下一刻就要被吹散在风中。

“我明明说了叫你下手轻点的。”宫宴看着那孩子说道。

此话一出风灵这丫头也不服气了,冷哼了一声:“我哪知道这小孩这么不禁揍,明明刚刚跑得还飞快,我给了他一下才发现他不行了。”

“也怪不得能蔫成这样,原来你还给了他一下。”宫宴摇了摇头,随即走近看了下那名孩子,虽然看上去很瘦弱,但应该还能活。

“把他带回客栈吧。”

站在身后的简翊安突然提议,“这么小的孩子总不能让他死在街头。”

这话让宫宴挑了挑眉,但他并没有反对。

于是几人便带着这个孩子回了客栈。

客栈的老板看到他们带回来这么个孩子还有些惊讶,劝说他们不要管这些孩子,这些都是没人教的野孩子,就算长大了也只会偷和枪。

可简翊安并没有听对方的劝说,在听到偷抢一词的时候甚至还扭过头冷冷地看了那老板一眼,眼中尽是冷漠的杀意。

“人只有没有活路了才会去偷和抢。”说罢简翊安便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宫宴听到这话后也是饶有兴味地沉思了片刻,紧接着也转过身和那老板悠悠笑道:“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说完这话宫宴也跟着简翊安回了卧房。

等回了卧房,那小孩被风灵丢在了床上。令简翊安有些诧异的是虽然这小孩身上满是尘土脏污,看上去也像是饿了好些天的样子,可就算整个人都快被饿死了,其手上却还是抓着那只钱袋子,在那满是泥土的手中牢牢抓着,一直抓到指节泛白也没有放开。

“阿木,去找个大夫来。”简翊安吩咐了下去,然而宫宴却是拦住了对方。

“现今着这江州城里这般荒芜,只怕是很难寻到大夫,我正好带了些药,不如先给这孩子喂一点。”宫宴说是简单的丹药,可实际上却并不简单,不过他不说明简翊安也不会知道。

等风灵取来药给那孩子喂下,简翊安便坐回了桌子旁休息。

“殿下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宫宴能看出简翊安的不安,于是安抚了一句。

谁想简翊安还嘴硬地狡辩道:“我没有担心。”

不过一个小孩而已。

宫宴见此也没有戳破,垂眸看了对方片刻,又抬起眼将一旁的杯子倒入了些水递给风灵:“给那孩子喂些水,不要喂太多。”

“是。”风灵很听话,就算不喜欢那孩子还是乖乖地去给他喂了水,一旁还有阿木在仔细照看着。

“这孩子一时半会应该是醒不来的,殿下不如去休息一下。”宫宴早看出了简翊安的疲惫,毕竟是金枝玉叶的贵人,也不会什么武功,来这江州一路奔波到了也没怎么休息,想来累也是正常。

简翊安本想拒绝,可宫宴却是撒娇似的继续劝说,一边说还一边想要牵简翊安的手:“去休息吧,殿下,太累反而会适得其反不是吗?”

宫宴这嘴简翊安是比不过的,想了想还是应了下来,于是转身出门回了自己那间卧房,宫宴看着对方合上房门,嘴角的笑意淡去。

悄然回头,宫宴看向不远处楼道,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看着有些眼熟。

这叫宫宴稍稍眯了眯眼,却没有走过去,假装并未看到,径直回了风灵他们的屋子。

“你出去。”

宫宴看着阿木开口,“去看看这客栈还有些什么人,顺便去后厨看看这客栈的余粮多不多。”

阿木虽然是简翊安的小厮却也不敢违抗这位皇妃的命令,转身便出门办事去了。这下人都走光了,屋内二人的交流也变得更顺畅了些。

“主人,这小孩不是被我打晕的,我都没使劲。”风灵寻到个机会,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宫宴走近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这孩子是被饿晕的。”

这般骨瘦嶙峋面色青灰仿佛病重的模样,实则是饿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

“这江州很不对劲,没有什么难民,也没有什么寻常百姓,只有一些宰民的客栈酒楼开着。”

宫宴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地的有些畜生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大胆……也怪不得三皇子要来调查。”

说到三皇子的时候宫宴还特意加重了一下,随即便听风灵不开心地抱怨:“这里也不好玩,连个人都没有。”

“会有人的,这地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宫宴悠悠笑道,接着上前握住了那孩子的手腕。

说实在的,这孩子若不是遇上了他只怕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宫宴也不是个大善人,他自小就不喜欢救人。若不是简翊安在,他也不会管这事。

给对方输了点内力,宫宴放开了这孩子的手随即看向房门处。

门口的声响已然消失,那偷听之人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主人,你为什么要放那个人离开。”风灵的神情也凝重了些,“刚才就该把他抓进来的。”

“抓进来做什么?只抓到一个是不够的。”

宫宴抬眼望向窗外,枯叶顺着风一片片飘进了屋内,使整间屋子更添一抹残破。他俯身将那片枯叶捡起,举到眼前,叶片的纹路看似杂乱实则却有其自己的规律。

宫宴收起那片枯叶,将其揣入怀中,喃喃道:“不过三日这处便有了风声,要引蛇出洞才行啊。”

第9章 小春

简翊安醒来之时便瞧见身侧坐着一人,睡意瞬间散去,他赶忙起了身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屋内也只是点着一支昏暗的蜡烛,隐隐能看到女人那张别扭艳丽的脸。

看到这简翊安呼了口气。

“怎么了殿下?”宫宴清楚地看到简翊安眼中的惊吓,却还是明知故问。

简翊安尴尬地摇了摇头,没把自己被吓到一事说出。

“你怎么坐在这?”待大脑清醒了些,简翊安抬眼朝着对方问道。宫宴€€饬简翊安往床里边睡过去些,接着自己便躺在了对方身侧。

“你……”简翊安不困,他想起身却被对方制止了。

“殿下不要动,先躺着。”

宫宴反手将那烛火拂灭,漆黑一片的屋内,他的嗓音格外清晰,“殿下知道这间客栈只有我们这几位客人吗?”

听到身旁之人的话,简翊安也安静了些。他很清楚对方是在认真和他交谈。

这间客栈吗?简翊安稍稍眯了眯眼,他其实早在刚进这间客栈的时候就觉得客栈比他所想还要冷清。

不对,应该说是这整个江州都比他想的要冷清。

不像饥荒造成的,更像是整个江州城人口稀少。

可这根本不对。

简翊安想,他们还需要往江州城里边去看看。

“看来殿下也发现了,傍晚的时候我叫阿木去后厨看了看,他回来同我说后厨的余粮并不少,可大多都是陈米,由此可见这间客栈应该已经很久都没有生意了。”

宫宴将手搭在对方的腰间,松松垮垮地抱住了简翊安,见对方没有反抗便勾了勾唇,“没有生意却还是在这开着门,或许就等着我们上钩呢。”

“可是我明明……”简翊安皱紧眉头,还在思索。

“是啊殿下,我们明明是暗中出行的,只怕是有心人一直盯着我们呢。”宫宴一字一句在简翊安耳侧低语,诱导着对方顺着自己的思绪深入,“而这江州或许只是有人想给我们看到的江州,真正的江州还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

毕竟江州城只是江州的一块小地而已,那些乡野他们还没看到呢。

简翊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江州城不过是小小一角罢了。

“明日再去别地吧。”简翊安郑重开口。

宫宴没有反对,他很满意对方这个提议:“好,都听你的。”

原本只是很普通的两句话,可从宫宴口中说出却莫名带上了几分暧昧。

两人贴得很近,简翊安只觉得浑身难受。幸好对方身上的脂粉味道淡了许多,甚至隐隐能嗅到几分……竹子的清香。

竹子?简翊安不太明白,重华殿里头有竹子吗?

身侧的人身上有些凉,这是简翊安早就发现了的,他一直觉得是对方体寒,在府内的时候也特意吩咐过后厨要煮些补身子的饭菜给皇妃吃。

不过很显然这并没有什么效果,甚至对方搭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都凉飕飕的,简翊安虽不喜和对方亲近却也担心其和自己大老远来江州受苦生病,若是传到了他人耳中对他也会有影响。

于是简翊安便伸手将被褥给对方盖了些:“你多盖点,别着凉了。”

“好。”宫宴简单回了一句,也听话地多盖了些。

可实际上不管盖多少被子都没什么用。这和他修炼的武功有关。宫宴的武功出自寒门,通体冰凉倒是正常。

以前的宫宴也早就习惯这一切,只是自从嫁给了简翊安,宫宴竟然喜欢上了抱着对方睡。虽然有些灼热,却是一种格外新奇的体验。

两人就这样休息了会,只是简翊安并没能休息到天亮。大抵寅时的时候简翊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睁眼发现本该在自己枕侧之人竟是起了身正和风灵那丫头站在门口交谈。

风灵后头还站着自己小厮。

“怎么了?

简翊安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宫宴听到动静并未回头,反而是阿木瞧见以后神情激动了些:“殿下!

“别激动。

简翊安觉得阿木总这般冒失,叫他不太欢喜。

但阿木还是没能平稳情绪,在那结巴半天还是宫宴替对方说出了口:“殿下,那名孩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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