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简翊安完好地站在自己身前,宫晏凝重的神情这才松懈了下来,可在看到屋内另一人之时,宫晏的眼神便又变得警觉。
“那位是......”
“你管人家是谁?”
简翊安将宫晏拉进屋内,反手关上了雅阁的门,也没再生气,给宫晏也倒了杯茶,“你啊你,这是在京城,你动静再闹大些可是要进官府的。”
“这京城没看起来那般太平,我以前在这吃过亏,怕翊安你也走我的老路。”宫晏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坐下后也没有喝茶,而是看向了一旁胆战心惊的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宫晏的语气比起简翊安来更为亲和,可徐公子听着却总觉得毛骨悚然,只能低下头不敢正面瞧对方。
“我叫徐行之,家住断玉桥,祖上都是行商的,到我这才出个读书的,我......”那徐公子断断续续说了一堆,惹得简翊安一阵发笑。
“他不过问你个名字而已,你需要说这么多?”简翊安制止了徐行之的继续坦白,他怕对方再说下去,就说些别的了。
“这万花楼好玩吗?”
见简翊安迟迟不出,宫晏没想到平日里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的简翊安会在这留这么久。
“不好玩,只是刚想出去寻你你就自己寻来了。”
简翊安侧过头,听着外边那些个文人一句又一句的诗词,何其讽刺。
“世人都知出人头地便得做官,这些个文人自诩清高,将此地化为自己的高楼,实在可悲可笑。”
说完简翊安自己愣了愣,这话他听着耳熟,就好像曾几何时,有人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公子,我还在这呢。”
徐行之的声音从一旁颤巍巍地传来,他有些个后悔坐在了此处,实在是叫他坐立难安。
“我又没说你,你难不成也自认为是那自诩清高之人?”
简翊安的嘴并不饶人,他看向徐行之,从走进门的那一刻他便观察过对方的行头,“断玉桥乃苦寒之地,你也说了你祖上世代行商,你能从那处走出想必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再者你的指间还沾染着墨渍,来这之前还在念书是不是?”
“……是。”徐行之文人墨客的身份被戳破,一下成了个穷秀才,叫他有些沮丧。
“既然这么喜欢读书,为何不考取功名?”
简翊安从怀中掏出一包新的茶叶,又寻来一壶热水,当着徐行之的面给其沏了一壶茶,放到了对方跟前。
“阳春白雪,一两千金,尝尝。”
简翊安示意对方尝一尝。
徐行之试探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是一口,他便知晓了为何简翊安会知道这么多。
他先前尝了这万花楼的茶,只觉得是他从未喝过的好茶,而如今简翊安给他的茶却远比刚刚那一杯浓厚,沁人心脾。饶是他不懂,也知晓这才是有价无市的好茶。
“这万花楼,不过如此。”
简翊安道了一句,起身就要离去,宫晏也是跟着简翊安走出这雅阁,徒留那徐行之呆呆坐在那。
“原来……这才是好茶啊。”
望着面前温热的茶水,徐行之痴痴念了一句,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知晓自己一旦走出,从今往后便再也不会踏入这。万花楼,万花楼,不过被美玉镶嵌着的一块朽木罢了。
“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喝到。”
第87章 刺客
简翊安带着宫晏径直走出了万花楼,宫晏一直都很沉默,直到走出又走到一个阴暗小巷的那一刻,宫晏突然将简翊安按到了无人在意的巷子里,
“唔!”简翊安被对方牢牢按在了墙上。
“你做什么!”简翊安肩膀有些疼,语气夹杂着怒意。
“你去见了谁?”宫晏低沉嘶哑的嗓音将周遭的喧闹都扫去,他低着头死死盯着简翊安,眸底带着血色。
简翊安面露不悦。
“放手。”他淡淡道了一句。
可宫晏依旧是一动不动。
“我让你放手。”简翊安也不惯着对方,抬起腿狠狠朝着宫晏踹去。
这是宫晏教他的招式,说是可以自救,简翊安也认真学了。只是没想到第一次用在了对方身上。
宫晏稍稍避开,但也因此松了对简翊安的钳制。
简翊安阴沉着脸就要往外头走去。
“翊安我求你告诉我,你去见了谁。”
谁都没想到,简翊安得到的并不是威胁,而是一句恳求。这很稀奇。因为宫晏几乎没有求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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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见谁。”
简翊安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真相,除非他想死。宫晏的性子他瞧得是一清二楚。就算现在的对方看上去可怜至极,可一旦简翊安卸下心防告知真相,只怕他会被对方带回去,关起来,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外头的太阳。
宫晏做得出来,他知道。
这个心狠的杀手,就算对方面对着他总是一副什么事都好商量的神情,可对方的手段绝对比简翊安瞧见的要厉害得多。
“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在这个京城我谁都不认识,又能去见谁?”
简翊安望着对方,语气不急不缓,“还是说你知道什么,不想让我见同样知道的那个人?”
简翊安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得出宫晏肯定是做了什么将他留在了那。可对方到底做了什么?简翊安猜不到,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猜。
果不其然,在简翊安道出这句话后宫晏便不再开口,细长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瞧着是忧心忡忡。这叫简翊安有点意外,对方很少将心底情绪展露于面上。
到底是为何?对方在担心什么?
简翊安知道自己不能问,其注定也给不了他答案。
“宫晏,我不过是想来京城瞧一瞧,玩一玩,你别扫我的兴。”
简翊安率先示弱,一记叹息,夹杂着万般无奈。
“好。”
许久,简翊安听到宫宴这般应道。
这件事就此揭过,简翊安不再提及,宫晏也一副不曾发生的样子。
简翊安站在京城之中,不可否认的便是对这里一切的似曾相识。他望着威严的城墙和热闹的街市,这里和那个人烟稀少的小镇子完全不同。
在京城走了好些路,直到夜色降临两人才回到宫晏早早就准备好的酒楼之中。只是刚进屋,简翊安便嗅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几乎是在一瞬,简翊安的鼻子便被身后之人捂住。
“屏住呼吸。”
宫晏压低了嗓音在其耳边说道,随即简翊安便听到了其袖中软剑被抽出的声响,意识到了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简翊安来不及反应一根银针便被人甩到了他的跟前,却被宫晏一剑挑开。接着,数名黑影从其房间的各个角落涌现,简翊安被宫晏推向一旁,扶住了门框。
“站这别动。”
宫晏说罢,一剑便朝着众人刺去。简翊安也确实被吓到了,他怔怔地站在一旁,许久才回过神观摩着几人的打斗。
这是宫晏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前与人过招,简翊安这才发现其眼下的招式同对方在那后院教他的完全不同。每一记都极为果断,一招一式,皆是杀招。
耳边血肉的声响愈发清晰,简翊安退无可退,只能捂着鼻子站在那。他知道自己现在也不能走,毕竟离开宫晏才是最危险的。
可就在这时,酒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简翊安意识到这里是京城,不是那个没什么人的镇子,这酒楼竟是住满了人,再打下去只怕会招来官兵。
到底如何是好?
身后的各个客房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响声。
“官府的人来了。”
简翊安朝着宫晏那处喊道。此话一出,几人的招式都松散了一瞬。
那些个刺客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跳窗离开。只剩下宫晏举着那柄沾满血的软剑,见人离开随手扯过一张帕子将剑上的血擦净,接着便将其丢入烛台烧尽。
“那些人是谁?”
简翊安知道这儿的动静一定会给他们惹来麻烦,可他不解于明明才是来京城第一天,怎就有人会来这蹲点?
除非......
“翊安,我们的行踪你同谁说了?”
这是宫晏今日第二回对他的质问。
简翊安来不及开口,宫晏便走到他跟前,伸手捏着他的脸给他吞了一颗药丸。简翊安试图挣扎,却只听宫晏冷冷的声音:“你觉得我会害你?若是不吃,屋内这毒会伤着你。”
“......抱歉。”
简翊安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了。
“你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宫晏关上了房门,脸色在烛火的照映下忽明忽暗,使得简翊安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他猜得到,他们的行踪定是那个叫寒竹的人传出。
可他为何要将他们的行踪传出?这对其有什么好处?
这些都值得简翊安去深思,可眼下他也清楚他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些了。
“我不知道。”
简翊安依旧嘴硬,他也明白自己倘若不说下场绝对会很惨。可不知为何心底便是有一个忧虑在阻止他道明真相。就好像一旦将实情说出,后边会发生绝对比现在还要叫人战栗。
宫晏从来都不是个善茬,但对方在他面前却一直都是和和气气。屋内的血味尚未淡去,宫晏一步步逼近,使得血味更浓了些。
“回去吧。”
简翊安听到对方走到自己跟前,沉闷着吐出这么三个字来。
回去?回哪去?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于害怕了些,简翊安竟是痴傻了片刻,随即他的手腕便被抓住,带着他就要从窗户离开。
外头已经传来喧闹声,很快就会有人来这询问他们状况,这里是京城,若是来了官兵就不会像当初那么好脱身了。
“宫晏,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