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苗苗见状,细细感知了一下,很快发现,小青鸾后背确实比身上其他地方温度都高一些,尤其是接近尾羽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看着难受的小青鸾,脑海中忽然响起君伏略险克制的声音,【他成年了。】
小苗苗也就是云舒月顿了顿。
因在渡劫时遭到重创,云舒月还需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化为人形,从前一直如此,云舒月早已习以为常。
从前云舒月渡劫时只靠自己,他也独来独往惯了,因此从未觉得这段时间有多难熬。
直到此次渡劫,劫后听到沈星河焦急的呼唤和哭声,云舒月才第一次发觉,原来不能动用灵力,不能说话,实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既不能动用灵力,自然也无法用传音之术与人沟通,不然之前沈星河哭那么惨时,云舒月也不会一声不吭。
但他与君伏之间的交流却无需动用灵力。
所以,听到君伏的话后,云舒月很快淡声说道,【我看得出来。】
不但看得出沈星河成年了,还看得出沈星河正处于成年后的第一次发情期。
话音落下后,云舒月和君伏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因为他们都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若身陷发情期的是其他人或妖,云舒月根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也完全不会认为此事与自己有关。
但此时正经历此事的是沈星河,外面又有那么多被沈星河吸引而来的鸟类,云舒月根本不可能放任它们靠近沈星河,只能小心翼翼护着,望沈星河能尽快熬过这来势汹汹的发情期。
之前出丹阳秘境后,君伏已探查过周围的情况,因此云舒月很清楚,此地位于魔域合欢宗,也知道这春深密林里有多少妖魔鬼怪。
但纵使如今是渡劫后最虚弱的时候,云舒月依旧护得住沈星河。
唯一让云舒月意外和略感不知所措的,便只有沈星河这突如其来的成年和发情期。
云舒月已从君伏处得知,在他与沈星河于丹阳秘境渡劫这段时间,外界的时间流速与秘境中截然不同。
秘境一日,外界十年。
还恰好是在沈星河刚收回藏于七杀体内的那部分神魂之后。
虽然早在很久以前便已知晓天道在针对他,但天道会做到这种程度,还是让云舒月略感意外。
虽然意外,但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发生过,甚至还间接造成了沈星河前世的惨剧……
一想到此,云舒月便又沉沉叹出一口气来。
因外界时间流速比丹阳秘境中快太多,已过去近八百年,沈星河一出丹阳秘境,便被迫成年,累积数百年的发情期也一齐爆发。
而因为在靠近那被沈星河一刀劈开的秘境缺口时,便察觉到外界有些不对,云舒月这才在那时用“蝉不知雪”蒙住沈星河的双眼,令沈星河陷入沉眠。
此世天道也果然没出乎云舒月意料,恰好在此时让云舒月撞上七月十五,又恰好是“天罚”发作,灵力全失的情况。
云舒月从不低估天道的恶意,尤其是在看过沈星河前世的记忆后,所以对于落入这满是污秽之物的春深密林,云舒月并不意外。
而他之所以令沈星河陷入沉眠,也是避免被小家伙看到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有自保的能力。
云舒月很清楚沈星河的心结。
一直以来,支撑沈星河走到现在的动力,唯有护云舒月周全。
之前于丹阳秘境中看到云舒月渡劫时,沈星河心中便有过动摇,认为云舒月十分强大,即便没有他,云舒月也能飞升成仙。
云舒月那时虽在渡劫,却并未忽略沈星河这些忐忑且微妙的心思。
一直以来,云舒月也纵容地任由沈星河护着他。
但在小家伙疲劳至极且身陷汹涌发情期的现在,暂且还是由他这个师尊来护着吧。
云舒月曾见过不少鸟类发情期时的模样。
但当他看着鸟窝中翻来覆去难受得直哼唧的小家伙时,却完全不能想象,沈星河有一天会同哪只陌生的鸟儿度过发情期。
就算有……也得是在沈星河清醒且与对方两情相悦的情况下。
至于他这个被沈轻舟当年玩笑似的为小家伙强行定下的“道侣”,云舒月并未当真,看沈星河的模样,对他似乎也完全没有超出师长的感情。
耳边很快又听到小家伙难受的哼唧声,云舒月顿了顿,很快用“蝉不知雪”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似乎是被安抚到了,小青鸾立刻合拢翅膀抱住“蝉不知雪”,而后忽然一个翻身,把“蝉不知雪”骑在身下。
“蝉不知雪”微微僵了下,很快平铺在鸟窝底部。
失去支撑的小青鸾顿时又嘤嘤哭了起来,似乎难受得厉害。
看到这一幕,云舒月和君伏不约而同又沉默了。
也不知道沈轻舟从前,有没有给小家伙讲过发情期的注意事项。
……
沈轻舟当年确实给沈星河科普过发情期的事。
身为一生只会找一个伴侣,且对伴侣极为忠贞的仙鹤一族,沈轻舟一直教育沈星河,不要轻易对谁付出感情,也不要轻易与谁发生关系,尤其是在这节操碎一地的崇光界。
他希望沈星河能爱惜自己。
但同时,他也告诉沈星河,要正确认识羽族的发情期。
这是羽族的本能,并不是什么需要感到羞耻的坏事。
沈星河当年听他爹说这些时,好像正是幼时不小心撞到那金红鸟儿和仙鹤叠罗汉之后。
那时沈星河还小,对于那两只鸟儿在做什么并不清楚,还兴奋地也迈着小短腿也想爬上去和他们玩,之后才有了他爹给他科普发情期的事。
沈星河又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也似乎又回到了幼年的洛水仙庭。
炎炎夏日,还是小不点的他和爹爹睡在廊檐的阴影下,一边吃着爹爹喂来的冰冰凉凉的酥山,一边蹬着小腿听爹爹讲发情期和伴侣的事。
沈轻舟的声音很好听,他给沈星河讲了许多羽族的事。
讲到羽族有一种的雌鸟,特别喜欢养一后宫雄鸟时,沈星河顿时“哇”地感叹出声,好奇问沈轻舟,“爹,我以后也可以养一后宫鸟儿吗?”
沈轻舟听完,顿时笑着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似笑非笑道,“那得看你‘道侣’同不同意。”
沈星河歪歪小脑袋,显然并不知晓“道侣”是什么东西,脑海中却忽然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那是一个黑发黑眸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向他看来,淡淡吐出自己的名字,“师醉心。”
沈星河顿时激灵了一下,眼前的爹爹、酥山顿时烟消云散,那黑发黑眸名为“师醉心”的男人也不见了。
远方有一轮巨大的明月,素衣如雪白发银眸的男人正于雪山之巅静静看着他。
当与那双覆满霜雪的眼眸四目相对,沈星河脑海中忽然清明一瞬,下意识唤道,“师尊……”
话一出口,一股汹涌的热意再度侵袭身体和大脑,让沈星河再度陷入混沌之中。
沈星河却仍记得那如雪的身影,挥舞着小翅膀拼命向山巅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他终于飞到那白衣男子身边,翅膀终于再没有一丝力气,自半空中跌落。
白衣男子见状,立时伸手接住了他。
沈星河立刻翻身抱住男人的手指,难受得哼唧出声,“师尊,师尊……”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
见他实在难受得厉害,白衣男子终于叹息般唤了他的名字,“星儿。”
沈星河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腿上酸得几乎站不住,背上也又热又痒,只能把小脸贴在师尊的手指上蹭来蹭去,边蹭边小声哭,“师尊……我好难受……”
沈星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但他就是难受得厉害。
说完半晌后,见师尊仍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帮他治病,沈星河顿时更委屈了,又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
梦境之外,小树苗状的云舒月和君伏都沉默地看着仍深陷梦中的小青鸾。
云舒月原本以为,睡着后沈星河会好过很多,没想到沈星河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任何缓解,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严重起来。
眼见着小家伙哭得羽毛都湿了,身体也越来越热,云舒月和君伏都清楚,这样下去不行。
但究竟该怎么帮沈星河,他们却都没什么头绪。
想到沈星河之前把“蝉不知雪”骑在身下的事,云舒月沉默半晌,终于让“蝉不知雪”化成一只小鸟的形状,塞进沈星河怀里。
沈星河却完全没有骑鸟的力气了,只浑身无力地缩成一团嘤嘤地哭。
哭得云舒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云舒月只能用“蝉不知雪”安抚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似乎察觉到了这来自外界的安抚,小青鸾立时扬起小脑袋,追着“蝉不知雪”蹭。
蹭得太着急了,“蝉不知雪”忽然不小心顺着小家伙的脑后滑下去,抚到了脊背上。
小家伙顿时浑身一激灵,一翅膀抱住“蝉不知雪”,哭哭啼啼哼唧,“再摸摸……”
“蝉不知雪”立时顿住。
得不到安抚,沈星河很快又委屈得哭了起来。
云舒月见状,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刚收沈星河为徒那阵子,因为顺手摸了小家伙的脊背,在小家伙心音中听到的那句“耍流氓”。
心中忽生出一股微妙的热意,见沈星河哭得厉害,云舒月顿了顿,这才操着“蝉不知雪”,缓缓抚上小青鸾的脊背。
第83章 成年
还是那个有着一轮明月的模模糊糊的梦中。
在小青鸾的软磨硬泡下, 师尊终于肯帮忙摸摸他的后背。
师尊的手指凉凉的,触碰到被高热烘得滚烫的背部羽毛后,霎时带来一阵春雨般的微凉和舒爽。
已经快烧傻的小青鸾顿时舒服地喟叹出声, 片刻后,又哼哼唧唧让师尊动一动, 再多顺顺他后背的羽毛。
梦境之外,云舒月已操着“蝉不知雪”在小青鸾脊背上顺了好几圈。
让他和君伏松了一口气的是,小家伙的哭声很快消失了。
但与此同时,小青鸾喉中哼哼唧唧嘤嘤咛咛的细小喘息声却越发频繁了。
全封闭的“蛋壳”中, 小青鸾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和香气,在昏暗中慢慢蒸腾发酵, 让云舒月都微微不自在起来, 不知不觉停下了“蝉不知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