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被他吓了一跳,守卫立刻捂住他的嘴拧住他的手臂,立刻就要把他往远处拖。
手中却突然一空,只见一个灰溜溜的身影自脚下火速窜入腾蛇帐中,守卫顿时惊得肝胆俱裂,想追又不敢追进去。
下一刻,一条粗壮的蛇尾倏地自帐中弹射而出,一尾巴把那窜入的灰色身影拍了出来。
“噗€€€€!”
那灰色身影周身顿时血色弥漫,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竟是一只半臂长的老鼠€€€€竟是一只修魔的鼠妖!
此时,那鼠妖浑身的骨头都几乎被腾蛇一尾巴拍碎了,却还是边吐血边断断续续道,“将军,属下……属下有要事上报!”
营帐有片刻的静默。
没过多久,入帐已近两日的腾蛇脸色黑沉地跨步而出,胸前血渍星星点点,看得那鼠妖眼前一黑,忙不迭问道,“……将军,那容烬可还……可还活着?”
这鼠妖是腾蛇座下专门负责搜集情报的魔修,因原形善于隐匿踪迹,适合潜伏,曾为腾蛇搜集过不少有用的消息。
腾蛇到底不是傻子,十分清楚这鼠妖忽然提到容烬定不可能是为容烬求情。
因此虽然心中十分暴躁,腾蛇还是一把抓了那鼠妖来到一处新帐,问那鼠妖,“何事让你如此慌张?!”
那鼠妖虽委顿在地,却还是贼眉鼠眼观察一番周围,小心翼翼问腾蛇,“……将军……咳咳……这里说话……说话安全吗?”
意识到这鼠妖带来的消息似乎确实有些意思,腾蛇立刻掐了个隔音结界,这才不耐催促,“有屁快放!”
那鼠妖立刻哆哆嗦嗦把自己才刚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将军,小的偶然得知,那……那容烬,似乎是咳咳……似乎是魔尊戎狄之子!”
“此话当真?!”腾蛇“腾”地站起身来,瞳孔都缩成了两根细细的针。
“千真万确!”
那鼠妖很快对腾蛇细细道来自己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因最擅长以原形潜伏,这鼠妖近来时常四处溜达,尤其往魔尊戎狄大营附近跑得勤,想碰碰运气,看能否搜集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好巧不巧,今日他恰好遇到有魔修从戎狄大营出来,鬼鬼祟祟跑到两方大营之间一处的山坳里,鼠妖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打洞钻到他们附近的地底偷听。
这一听,鼠妖才得知,原来他们是来等人的,等的还是最近十分受腾蛇宠爱的容烬。
那两人还说,魔尊如今虽然并未承认容烬的身份,但等容烬成功策反归来,立下大功,打七杀个措手不及,容烬的少主之位定会板上钉钉。
这之后,那两人还聊了不少八卦,鼠妖都巨细靡遗上报给了腾蛇。
那鼠妖本就被腾蛇拍出重伤,这一通上报完毕,半条命都没了。
腾蛇见状,却只问他,“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鼠妖信誓旦旦,“将军……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小的可以发誓!”
腾蛇又问,“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鼠妖连忙摇头,“将军放心!小的谁都没告诉!”
腾蛇这才露出笑容,也不嫌那鼠妖脏,奖励地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那鼠妖立刻被腾蛇的亲近喜花了眼,仿佛已看到自己不日就将升官发财,成为腾蛇的心腹。
然而下一刻,他的天灵盖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眼中最后看到的是一张血盆大口,只眨眼的功夫,那鼠妖便连皮带肉成了腾蛇的腹中之物。
帐内倏地安静下来,腾蛇开始回忆与容烬有关的一切。
越回忆,腾蛇便越觉得容烬身上的疑点多。
比如容烬与戎狄一样,都是狼妖出身。
再比如,容烬曾说过,他早年曾是万剑宗弟子,身负火灵根,后来灵根被柳狂澜所废,千辛万苦重塑灵根后才成了水灵根。
而众所周知,魔尊戎狄恰好也是火灵根。
从前腾蛇还以为容烬主动攀上他是为了找柳狂澜报仇,毕竟以合欢宗在魔道的地位,即使容烬是合欢宗长老,也定不可能有机会近柳狂澜的身,甚至没资格前往战场最前线。
但,倘若容烬找上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柳狂澜呢?
倘若容烬真是奉魔尊戎狄之命,前来策反他的呢?
若从这个角度想,之前容烬想方设法撺掇他去摇光的营帐,害他被七杀的防御法阵打脸,以至于对七杀的不满更深……这一切,会不会本就是容烬刻意为之?
想到自己此前一直想投奔魔尊戎狄却苦无门路,再一想到如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容烬,腾蛇眼皮跳了跳,立刻亲自去营内找了最好的医修出来,命他们必须在一天之内治好容烬,不然提头来见!
在这之后,腾蛇又火速召集手下心腹,秘密商谈一夜。
……
七杀大营,合欢宗营地。
听完属下回报长老容烬似乎触怒了腾蛇,已被折腾了近两天,合欢宗宗主乌煞并没有什么反应。
一旁的侍女见状,忍不住问道,“宗主,我们真要随魔主攻打万剑宗吗?”
乌煞闻言,黑沉沉的眼眸微微一抬,“不然呢?”
她的声音十分冷淡,眼中也黑得没有一丝光亮,仿若深井般又深又凉。
被乌煞看得心中发毛,侍女连忙垂下头去,心中却颇有些怨言。
合欢宗所修大多为采阳补阴之道,功法清正刚猛的剑宗弟子简直是她们天生的克星。
即便如今剑宗式微,但她们合欢宗连宗主都才堪堪出窍初期,真和剑宗硬碰硬岂不是给人家送菜嘛!
也不知宗主是怎么想的?!
心中犯嘀咕的同时,侍女又忍不住偷偷看向乌煞。
与其他衣着光鲜的合欢宗弟子不同,乌煞常年一身黑衣,黑纱覆面,身上没有一丝人气,任谁看都不觉得此人会出身旖旎的合欢宗。
侍女曾听闻,当年乌煞刚来合欢宗时曾一度濒死,丹田经脉俱毁,收留她的长老烛幽砸了许多天材地宝才保下她一条命。
后来听说乌煞曾服侍过许多合欢宗高层,这才终于用秘法重塑丹田,得以重新修炼,而后平步青云,最终坐上合欢宗宗主之位。
想到乌煞曾经污泥一样的出身,侍女心中不屑地想,只要给她机会,或许有一日,她能站得比乌煞更高。
“出去!”
被乌煞忽然出声吓了一跳,那侍女连忙拍拍胸口,这才发现乌煞正死死盯着自己。
想到乌煞那些心狠手辣的手段,侍女脑中那些妄想顿时被惊得一片空白,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直到周围空无一人,乌煞这才猛地挠了把从片刻前便仿若灼烧的右手腕,立刻挠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即使如此,她手腕上的主仆契约也还是传来剧烈的召唤波动。
直到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要烧起来,乌煞这才咬牙放开识海。
下一刻,她脑中立刻传来一个略带冷意的男声,【姐姐还是如此倔强。】
听到这声“姐姐”,乌煞一时间险些恨得咬破嘴唇。
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人,【你有什么事?】
那男声也不与她计较,很快问道,【七杀营中可有异动?】
乌煞:【没有。】
说完,乌煞忽然想起什么,立刻又道,【听说容烬快被腾蛇玩死了。】
识海中顿了顿,很快传来那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姐姐不提,我险些忘了这人。】
乌煞眼中顿时闪过一抹讽刺,【听闻你也曾是容烬的入幕之宾,沈浊兮你倒是够狠心。】
乌煞最知道沈卓对自己的本名极为厌恶,正因为知道,她才偏要用这名字恶心沈卓!
果然,下一刻,她浑身的皮肉都传来一股仿佛被烈火焚烧的剧痛,可见沈卓是真的发了火。
乌煞却一边疼得面目狰狞,一边恶狠狠笑了。
她很快听到沈卓更凉了几分的声音,【姐姐何必用那名字羞辱我,真说起来,你现在的名字又好到哪里去?】
【乌煞€€€€肮脏不祥之人,姐姐可还喜欢你现在的名字?】
乌煞也就是当年的沈清兮闻言,眼中立刻闪过一抹深深的厌恶,像是对这跟随她半辈子的名字,抑或是对她这肮脏不堪的下半生。
【听说沈星河这次会出现。】
沈卓忽然漫不经心道。
乌煞闻言浑身一震,瞳孔都骤然紧缩了一瞬,立刻问道,【你说得可是真的?!沈星河不是已经失踪快八百年了吗?他真的还活着?!】
似乎对她激动的反应十分满意,沈卓这才又道,【若他还活着,就一定会现身。】
【姐姐,若不是沈星河,当年你也不会沦为废人,屡次濒死。】
【若沈星河出现,姐姐可要好好找他叙叙旧?】
似乎被他的话蛊惑了,乌煞很快垂下仿佛被重新点亮的双眸,忽然开始期待后天的到来。
……
被腾蛇交给医修一天后,濒死的容烬已好得七七八八,再一次睁开眼睛。
醒来后,容烬很快看到正在给他换药的医修。
见容烬醒了,那医修也没说什么,只递给他一截树枝,告诉他这两天若走路不太灵便,可以杵着这树枝走。
说完,那医修便告退了。
帐内一时间只剩下容烬一人。
容烬垂眸看了眼手中黑沉沉的树枝,第一眼便认出这是一节槐木。
槐木通鬼,为至阴之木。
他很快向那槐木中输入一丝灵力,脑中很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容烬,本座目前还未收到任何云舒月师徒现身的消息,你确定他们真的会来?】
容烬闻言,忽然笑了,【只要柳狂澜是真的要死了,云舒月便一定会出现。】
那边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容烬为何如此笃定。
半晌后,才又道,【本座等你的好消息。】
容烬应了一声。
下一刻,便见手中那节半人高的槐木化作飞灰,转瞬不见。
与此同时,听闻容烬醒来的腾蛇也赶回了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