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合体期大能, 之前沈星河只一息便看完了那些信和玉简中的内容,所以他很清楚, 在摇光的玉简中也有提及柳前辈的情况。
因此,他很快又给云舒月读起来自摇光的玉简和信。
和柳前辈一样, 两百年前和一百四十年前, 摇光也曾给沈星河写过信。
信中的内容与柳前辈的大同小异, 只不过两百年前他用的是玉简, 一百四十年前用的则是信封。
信封中除了信件外,还有一枚储物玉佩。
沈星河拿起那储物玉佩探进去查看,发现里面堆满了摇光当年从太一宗索赔到的灵宝灵石, 甚至还有沈星河当年爱吃的产自万剑宗山下集市的零食肉脯。
在那信中, 摇光兴高采烈说多亏沈星河提供的证据, 他们才能从太一宗薅到那么多好东西。
这玉佩中是沈星河那份, 他都有好好给沈星河留着。
原本摇光是打算等沈星河和云前辈自魔域归来, 亲自把这些宝贝交给沈星河。
但他马上就要随柳狂澜去佛宗, 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摇光怕他不在剑宗时恰好和归来的沈星河二人错过,这才把这玉佩送到凌云台,希望他们能顺利把东西交到沈星河手上。
信中他还特意提了一嘴,说柳前辈曾说凌云台遍布崇光界,消息渠道远比万剑宗广,所以只要沈星河和云舒月出现,凌云台必能把这些玉简和信交到他二人手上。
沈星河便知道,柳前辈当年大概也隐约猜到了他和凌云台的关系。
对于这点,沈星河倒是并不意外。
甚至,并不只是柳前辈,玉佩中同样被投递到凌云台,指名沈星河收的无名信件,也说明早有人猜到甚至确定沈星河和凌云台有牵扯。
飞羽集会出现叛徒,或许也与那些无名信件后的某些人有关。
修为高神识强大有时其实也并不全是好事,比如沈星河就在那些无名信件中,看到了几封简短却莫名的信件。
有的信中只短短三字,诸如€€€€
【小师弟。】
或者€€€€
【沈星河。】
有的则是用血水写成,字迹癫狂凌乱,比如€€€€
【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不要来找我!!!】
【我只是想试试,只是情不自禁。】
【来啊!来杀我啊!】
【你可还活着?】
【云舒月就是个疯子!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知道是你们……】
【我只是想尝尝味道。】
【与我无关。】
【好想再尝一尝啊……】
【希望你们不要牵连无辜。】
【你们到底躲在哪里?】
【那滋味一定很美。】
【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
……
那明明都是些没有署名的胡乱之言,却因沈星河神识太过强大,一眼皆扫入脑中。
即使那些信都在储物玉佩中,甚至都还没有被拆开,沈星河却忽地仿佛还是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那些由干涸血迹组成的狂乱之言,也像是张密密麻麻的网,兜头罩脸扑在沈星河瞳孔中,一瞬间竟让沈星河有些恶心和窒息。
那种强烈的想要干呕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体内老实许久的天魔之火隐隐又开始蠢动。
沈星河难受地闭了闭眼,浑身都不由自主开始颤抖,又是眩晕又是想吐,几乎不能思考。
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却一直在提醒他,他现在可是站在师尊的肩膀上,决不能做出太过失礼的事。
发觉沈星河的异常,云舒月第一时间便把沈星河拢入掌心,探入沈星河空间中找到那枚储物玉佩,只一息便把那些疯狂的信件全数抹去,同时还用指尖点了下沈星河眉心,把那隐隐要自沈星河眉心燃起的天魔之火稳稳压制回去。
沈星河靠在云舒月掌心,全身都被师尊温凉的双手包裹在内,显然给了沈星河极大的安全感。
天魔之火被压制后,沈星河脑中的眩晕也渐渐开始消退,但他还是依赖地在云舒月的指节上缓缓蹭了蹭。
师尊双手拢成的狭窄空间简直像是一个完美的巢穴。
如果可以,沈星河真的很想永远住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去管去想€€€€很偶尔地,在感到无力和脆弱的时候,沈星河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这种恶心和干呕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出现,还有随之而来的控制不住的剧烈眩晕、颤抖,以及一直被他牢牢压制在心湖最深处的歇斯底里,想疯狂叫喊、哭泣,还有那些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让全世界都找不到他的灭顶恐慌……
沈星河其实很聪明,也很敏感,所以他其实早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他也大概能猜到,这些应激似的反应大概与自己那些一直无法想起的记忆有关。
但那些都不重要。
都不重要。
与师尊飞升这件大事相比,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他不能让那些不重要的事影响到自己。
也不能让师尊因为这些异常再担心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
一直以来他也都做得很好。
他可以。
他能做到。
他在心底一遍遍如此告诉自己,好像这样的话说得多了,也就成了真的。
但即使他的身体已逐渐恢复平静,紧闭的双眼却还是不断有泪水在上涌,一滴一滴顺着湿漉漉的脸颊落入云舒月掌心,又沾湿了他身下蜷缩的脚趾。
“星儿。”
心脏又不知不觉拧了起来,云舒月也不知这感觉究竟源自与沈星河的共感,还是只是他因沈星河如此脆弱而生出的心疼。
他轻轻唤着小家伙的名,用指腹擦去沈星河滑落的泪水。
沈星河从来不想让师尊担心。
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总是事与愿违。
好在师尊并不知晓他真实的情况,这才让沈星河勉强为自己的异常找到了理由,“……师尊,摇光师兄还有剑宗……出事了。”
这话沈星河其实并没有撒谎,因为和那些血书放在一起的匿名信件中,确实有一封来自摇光。
沈星河认得摇光的字,所以即使那封信摇光并未署名,神识扫过后也还是第一时间被沈星河认了出来。
沈星河的状态不太好,仍缩在云舒月掌心不想出来。
这样的他显然无法再为云舒月读信,云舒月摸了摸他的脑袋,直接从沈星河空间中把那枚玉佩拿了出来,只一息便读完了摇光那封厚厚信件中的内容。
沈星河也没在意师尊为什么能打开他的随身空间,反正师尊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能做到这种事也没什么奇怪。
他鸵鸟似的把头扎进云舒月掌心,在师尊和自己身体构成的暗影中仍时断时续地在落泪。
对摇光和万剑宗的担忧其实很强烈,但那泪水,更多却还是因为沈星河无法自控的生理反应。
沈星河无声闭上眼睛,努力忽略那些还在波澜起伏的剧烈情绪,努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摇光那封并未署名的信上。
沈星河的记忆力很好,即使只匆匆一眼,他还是记住了那信的全部内容。
那信中的纸笺有很多张,似乎是摇光在去佛宗后断断续续写的€€€€
【今日我们终于抵达佛宗,这里的情况远比我和师尊原本预计得还要惨烈和糟糕。】
【我们只找到一名濒死的佛宗弟子。】
【他说佛宗宗主无垢大师自七月十五那晚只身入鬼域后,再未出现过,只怕已凶多吉少。】
【镇压鬼域的上古大阵彻底破碎,鬼气已开始向东蔓延,佛宗弟子全部战死,我们根本无法阻止鬼气蔓延!】
【师尊说要亲自去鬼域中探查……】
【他说这很危险,让我先带剑宗弟子回去。】
【但无论是我还是随我们来的弟子,都不肯回去。】
【我们其实都明白,除非找到这冲天鬼气的源头,阻止鬼气蔓延,不然即使剑宗远在十万大山,也未必能躲过鬼气的侵蚀。】
【万剑宗没有孬种!就算师尊不带我们,我们肯定也会偷偷去鬼域中探查!】
【……师尊到底还是心软了,答应我们随他同入鬼域。】
【不过他嘱咐我们好久,让我们不要离他太远,不要出他的剑气结界。】
【这时我其实已经有点后悔了,保护我们肯定会让师尊分神。】
【但让师尊一人来这莫测的鬼域,我又实在不放心。】
【好歹我如今已是半步化神,总能帮上些忙吧……?】
……
【驺吾的状态很不好,这里的鬼气让它很不舒服,我把它收回到了宠物袋中。】
……
【有弟子失踪了!】
【这鬼气竟能吞噬人的灵力和生机!】
……
【……我们陷入了幻境,好多弟子像疯了一样自相残杀。】
【他们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