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外来的修真者排队入幽都。
但同时他们又十分警惕,显然还记得当初乾元扑杀反抗修真者的事,甚至对此十分忌惮。
既忌惮乾元的规矩,又成群结队地入城,如此只有一种可能€€€€
幽都中显然正有什么极吸引他们的事在发生,所以这些明显不满乾元规矩的修真者才会冒险前来。
云舒月摸摸小家伙的头,【进去探探便知。】
他们很快从那群人身边走过。
即将入城时,沈星河见守城的士兵正拦着一个挑着扁担的农户,让那农户把扁担打开给他们看看。
那农户肤色黝黑松弛,头发白了大半,骨龄还不到三十,看上去却已有四五十岁,闻言立刻憨笑着把扁担掀开,露出其下几个只比巴掌大不少的襁褓,襁褓里是几个沉沉睡着的小娃娃,男女皆有。
士兵一见,脸上立时现出贪婪之色,紧接着疾言厉色对那农户呵道,“好你个老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这么多孩子!”
“来人!带他跟我走!”
说完,立刻有一队人高马大的士兵围过来,把那农户和装满孩子的扁担一同拉走了。
眼见事情不好,那农户连忙高声求饶,“大人!大人您放过俺吧!这是俺全村刚落地的秧子!是俺村长让俺出来把他们卖个好价钱!村儿里还好几个怀着的等着俺买吃食回去养胎呢!”
那正扯着他的士兵闻言,眼中皆放出狼似的幽光,皆不怀好意地紧盯着他,而后强行把那人带走了。
沈星河听到有士兵暗自嘀咕,“发了发了,有这一窝,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后面排队的人中也有人在窃窃私语,“看到没,以后想卖孩子别一次带那么多,估计那一整村儿都要被那些狗东西祸害了!”
“这怎么能说是祸害呢?要是还能生,能傍上这些官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倒也是,给谁生不是生呢,给官爷生总比给那些泥腿子生强!”
“不过我看那些官爷好像也有正怀着的,也不知是哪位达官贵人的种?”
沈星河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无比荒谬的话,在发现那是两个同样正怀着孩子的年轻男子后,第一次清楚意识到如今的幽都乃至整个乾元王朝,究竟是何等扭曲的存在。
第145章 厌恶
有“蜷云”在, 气息和身形完全隐去的云舒月二人很快顺利进入幽都城。
甫一进城,辉煌的灯火立时扑面而来。
因结界外遮天蔽日的浓黑鬼气,这幽都城中如今同样不见日月。
但这里却热闹得不分昼夜, 满城靡靡之音,红粉青楼, 舞衫歌扇,路柳墙花。
这里的人很多,沿街的铺子也很多,却尽是寻欢作乐, 纵情声色之地。
这些人像是疯了,几乎已没了礼义廉耻, 沈星河甚至看到有不少人在当街交欢, 恍惚还以为自己到了魔域。
但哪怕是当初的魔域,恐怕也不会放浪形骸到此种地步!
沈星河几乎立刻用“思无邪”再次蒙住了师尊的眼, 与此同时,“蝉不知雪”也再次覆住了沈星河的。
但他们的耳中却仍能听到那些意乱情迷, 淫词秽语。
即使沈星河再心如止水, 此时也还是被气得脸色黑沉, 恨不能再用“思无邪”把师尊的耳朵捂上, 一息都不想让那些脏东西污师尊的耳!
云舒月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几乎在同一刻,“蝉不知雪”又爬上沈星河耳畔, 沈星河耳中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星河也用“思无邪”对师尊做了同样的事。
于是, 在入幽都城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后, 他们师徒二人同时失去了视觉和听觉。
沈星河:……
虽然觉得这样有点离谱, 但沈星河实在不想委屈师尊和自己。
而且说真的, 若不是为了找摇光, 沈星河简直恨不能立刻拉师尊去丹枫流火城€€€€那里好歹还没疯狂到这种寸步难行的地步。
云舒月很快动了起来,向着某个方向。
沈星河察觉后,立刻通过契约印记传音给他,【师尊,您还能看到?】
自他话中听出掩藏不住的焦虑,云舒月很快回道,【看不到,也听不到。】
【是‘蜷云’在带路。】
沈星河这才安下心来,问他,【师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云舒月:【去酒肆。】
沈星河就知道,师尊这是要带自己去探听消息。
但只要一想到刚才满城红袖招的模样,沈星河就一阵头大。
他很快嗅到一阵浓烈的脂粉气,还有一股奇异的肉香,茶香和酒香。
他们很快被“蜷云”带进一处酒肆,又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落座。
察觉师尊不再走动后,沈星河试探着扒下覆在耳朵上的白缎,乱七八糟的声音立时又冲进耳中,听得沈星河脸又€€地黑了。
但他还是立刻传音给云舒月,【师尊,您不要听,探听消息的事交给我。】
云舒月闻言,微微蹙眉,显然并不赞同,但还不待他说什么,沈星河立刻在他颈窝中蹭了蹭,撒娇似的道,【好嘛好嘛~师尊!】
云舒月就拿他没办法了,只轻点了下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
沈星河这才微松了一口气,仍蒙着眼睛,竖起耳朵开始听这酒肆中的声音。
离谱的声音仍占大多数,但与此同时,那些人在调笑时也露了不少消息出来。
沈星河一边运气一边专心分辨有用的消息,许久之后,才用小爪子戳了戳师尊的锁骨,传音给云舒月,【师尊,我们先出城。】
话音刚落,云舒月便又用“蝉不知雪”捂住他的耳朵,很快带沈星河出了城。
甫一出城,沈星河立刻用“蜷云”围住自己和师尊,确保能完全屏蔽任何探查后,火速往自己和师尊身上甩了一打净身诀€€€€
鬼知道他从进城开始就在忍受那些乱七八糟味道的攻击,在酒肆中时甚至一度恶心得想吐,要不是一再提醒自己决不能冒犯师尊,沈星河没准真忍不住了。
见小家伙险些炸毛,往身上扔了许多净身诀仍没缓过来,云舒月很快凝出个小水球,让小家伙进去泡了泡。
直到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被水流冲刷湿润,呼吸中也满是泉水清冽的气息,沈星河这才终于缓了过来。
但他还不想出去,云舒月也纵着他,只捧着那装着小家伙的水球,靠坐在“蜷云”上,让沈星河慢慢说。
沈星河这才一边吐泡泡,一边把探听到的消息说了。
【师尊,半月前幽都曾发布消息,说一月后,也就是今年七月十五,将有秘境于幽都开放。】
【据说那秘境为乾元上古大能飞升后所留,其中有天材地宝无数,凡为修者,无论是否为乾元子民,也无论此前居于何处,哪怕只有炼气期,皆可入内寻找机缘。】
云舒月垂眸看着他,【星儿想去?】
沈星河摇了摇头,暗红的凤眸清醒异常,【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幽都城内有什么秘境。】
听到这话,云舒月眼中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附和道,【为师活了这许多年,亦从未听过。】
听出师尊在打趣他,沈星河眨了眨眼,也弯了下眼睛,继续道,【师尊,您觉不觉得,幽都这种做法和当年的丹阳仙府有点像,都像是在用诱饵吸引修士入幽都和那秘境。】
这点云舒月也看得出来,【的确很像。】
沈星河:【但丹阳秘境的事距今已有千年,如今还记得那次惨烈教训的人,恐已凤毛麟角。】
云舒月:【就算记得,只要诱饵足够多,也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
沈星河顿时笑了,眯眼对师尊道,【您说的对,刚才我在那酒肆中甚至还听人说过,那秘境中有能让人飞升的宝贝。】
说完,沈星河笑容一敛,认真说道,【如此一来,就算原本认为这秘境有诈的人,恐怕也还是会去闯上一闯。】
【再有,七月十五这个时间,真的很可疑。】
不怪沈星河太敏感,实在是七月十五这个时间,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虽然有“蜷云”后,他这一百多年已不再为七月十五殚精竭虑,但即使不会被天道传送走,师尊每逢七月十五都会失去灵力的事也还是让沈星河十分气闷。
好在有“双生之契”后,每当师尊失去灵力,他都能通过双修尽快帮师尊恢复修为。
但即使双修再快,想要让师尊从灵力全无恢复至全盛巅峰,也还是需要几天时间。
这次幽都的秘境却恰好是在七月十五当天开放,无论怎么想都很可疑。
还有,一百四十年前,西方鬼域结界破碎的时间,也恰好是七月十五。
即使沈星河一再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只要一想到鬼域最深处那刻有雪白花盘的巨大广场,沈星河就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几件事真的毫无关联。
云舒月缓缓应了一声。
怕勾起师尊不好的回忆,沈星河连忙转移话题,又说起另一件事,【师尊,我刚才还听闻,幽都城内禁止鬼修进入,一旦被人发现是鬼修或与鬼修有牵扯,都会被处于极刑。】
也就是死刑。
若在几百年前,处死一个人在乾元其实并不算什么。
但沈星河刚才刻意注意过这件事,发现在如今的乾元,任何仍保有生育能力的活物,都是属于乾元的珍贵财产,哪怕是贵族,亦不可轻易伤人性命。
凡作奸犯科者,大多会被拉去不停繁衍后代。
所以,对如今的乾元来说,死刑的确是最重的刑罚。
也就是说,任何与鬼修有牵扯的人,都绝不会轻易踏进幽都城中。
而从摇光留下的信来看,他身上的鬼气显然无法轻易根除。
若他还活着,还在幽都,那么他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唯有城外。
云舒月赞同地颔首,【城外有村落,的确是藏身的好地方。】
两人当即决定去幽都城外寻找摇光。
虽是城外,但这里到底仍在幽都的结界内,两人还是轻易不能动用灵力。
城外山林众多,沈星河想了想,倒是没再让师尊一个人辛苦,重新化作人形,扯住师尊的手腕,与师尊一同向感知到有人烟的山头进发。
他们寻了好几处山头,每座山中都有一两个小村子,村中既有修为低微的修真者,亦有土生土长的凡人,每个村落中都有孕妇孕夫以及正在生产的人。
走了小半天后,他们仍未寻到任何与摇光有关的线索,倒是赶上了一场葬礼。
沈星河隐身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听了会儿,发现死者是个才十几岁的孕夫。
据说是快临产时摔了一跤,怀的又是双胎,孕夫情况很不好,接生的人和他家人一合计,决定按惯例保小,人还没咽气,便被剖腹取子。
“是喜丧啊!还是龙凤胎,小家伙精神着呢!”
他看着那死去孕夫的家人眉飞色舞对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