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只有陆柚才会觉得身侧待着的是白兔。
等江鹤川走了,陆柚重新开启话题,“要说什么悄悄话?”
程知意眼皮跳动两下,稳着声线:“柚子。”
这语气不太对头,陆柚原本自在的态度也紧了紧,认真点头。
“我喜欢你。”
陆柚听完,懵了三秒,合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指指自己,“我?你喜欢我?是我想的那种喜欢吗?”不是,早不说晚不说,在他快要订婚前说是什么脑回路?
“是。”程知意嘴唇干得厉害,看陆柚除了震惊没有其他的表情,心已经凉了一截,他也没指望能得到正向答复,只是一定要说出口,仅此而已。
第44章 我可喜欢
“我不喜欢你。”
除了这句,说什么都多余。
回答不能给出任何的错觉和转圜余地。
陆柚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多年的朋友。他们认识了有十几年了,虽然没到穿一条裤子的亲近程度,但与旁人比起来总是多些特殊,只是这份特殊不应该和爱情挂钩。
程知意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双肩沉了下去,苦笑一声,“不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对于陆柚而言,那是不必要追问的内容,不过看发小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他也没有阻止。
程知意默默低下头,盯着眼前冒热气的茶水,缓缓揭开真实一角,“我小时候不喜欢你,和你讨厌的陆誉强不了多少,和你一起玩是我爸要求的,因为能给家里带来好处。”
陆柚有些意外,不过并不是意外程知意有意接近他,而是意外程知意在此刻的坦诚。程父属于那种有点心眼子全都摆在脸上的人,不难弄懂。他还记得,程知意每次和他闹矛盾,只要超过一天不解决,程父就会带着人登门道歉,而且程知意身上必定带伤。明明是小辈之间的事,一个大人非要过来插一脚。
程知意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自顾自地往下说:“后来有一次,我生日,我爸把蛋糕分了一圈,最后却忘了我,你说他可恶,把自己那份蛋糕给我,又拉着我出去疯了一圈,我爸骂我不懂事,你说是你强行拉我走的。”在回忆中始终不曾褪色的片段,讲出口,其实也没有多特殊,但就是让他记到了现在。
陆柚也记得这回事,不过他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当时陶时君也在。”同样给程知意分蛋糕了,出去玩也是三人一起的。
程知意:“……”在谁是陆柚最好朋友这一方面上,陶时君和他是竞争关系,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连送礼物都要争个前后,不过是他一个人在争。
陶时君和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有着本质不同,陶时君和陆柚成为朋友,并不求什么好处。每次站在陶时君旁边,他都感觉自己落了一头。
“我和张斯洛有过联系。”
“谁?”陆柚都没想到还能从发小嘴里听到这个讨嫌的名字。
程知意没有抬眼看陆柚,不加任何主观修饰地诉说真相:“因为我喜欢你,看到你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在一起,就安排张斯洛去勾引江鹤川,想达到让你们两个分手的目的。”
陆柚算是服气了,他迟疑:“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这种已经过去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烂事,难道不应该带到棺材里吗?
“张斯洛让我帮他,以发小的身份找你求情,我拒绝了,他威胁我会告诉你这些。”程知意决定来找陆柚坦白,是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的结果,“我讨厌被威胁,而且也不想参加你的订婚。”
陆柚知道了,张斯洛是想在进监狱前挣扎一下,但他能对喜欢自己的发小说什么?他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嗯。张斯洛贩卖陆氏机密,证据确凿,不可能说放他一马。你拒绝是对的。”
话说完,两人一下子安静起来。
最后还是程知意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问出了那个他最为在意的问题,声线艰涩:“你之前是想分手的,现在不想了是吗?”
“当然,不然我订婚做什么?”
“如果我早一点提出,会不会有一点可能?”
“没有。和我是不是想和江鹤川分手没关系。”
陆柚想也不想地回答,他不喜欢假设,更不喜欢给出无谓的希望,对程知意就是兄弟情,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过。他也没反问程知意是怎么知道他当初想分手的,大概能猜到是陶时君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知道了。”
程知意像是卸下了一块包袱,只是眼神暗淡许多,他起身,视线落到陆柚身后的不远处,神情复杂道:“你是胜者。”
陆柚意识到什么,立刻扭头,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男朋友对上视线。
江鹤川站在那里,恰好站在转角阴影处,神情晦涩难明,唇线抿的平直。
陆柚无端生出心虚,“你听到了多少?不对,你听到了多少都无所谓,没什么不能让你听的。”只是他原本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江鹤川知道他曾经想分手来着。
“我走了。”程知意看着眼前的一幕,陆柚紧张江鹤川误会的模样,心口钝痛,前所未有的无比清晰认识到,江鹤川是胜者,而且需要解决的问题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被陆柚喜欢。
至于他,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擂台都没能上,无法称之为败者。
当下的形势对陆柚而言有点难搞,送人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祝你出国之后,能按照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他以多年朋友身份和程知意说的最后一句话。
“会的。”程知意勾起嘴角,是自嘲的弧度。
他清楚。
陆柚不会和跟他表白过的人继续做朋友。
*
来不及为自己彻底失去朋友感伤,陆柚清楚此刻最重要的是哄男朋友。
在程知意离去的关门声响起后,他去拉江鹤川的胳膊,解释道:“你听到了,想分手是之前的事,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那个想法了,就让这件事这样过去,好吧?”
江鹤川并非从头听到尾,但也大概能猜到最为关键的内容。他在意,在意的要发疯了,如果刚才陆柚拒绝的不够坚定,或者犹豫不决,他大概会用上虫蛊。
觊觎他人伴侣的家伙,理所应当要付出代价。
江鹤川用力握了下拳,在陆柚靠近他时又迅速松开,垂下的眼睫染上落寞,低声问:“当初为什么想分手,我做错什么了吗?”不是诘问,是真的想知道答案,防止重蹈覆辙。
陆柚对他最近的冷淡、不关心,也是因为他做错什么了是吗?“你说,我会改。”
“没有,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陆柚头都大了,捧住自家男朋友的脸,和那双墨色凤眸对视,努力传递自己的真诚:“当时是因为我发现你能操纵蛊虫,所以有点害怕才想着分手。当然,我现在完全不害怕了。”
还好刚才没用虫蛊。江鹤川垂眼与恋人对视,他的男朋友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纯良无辜,天生当骗子的料,“我没觉得你之前想分手。”倒觉得现在的陆柚有想分手的意图,是他的错觉吗?他太迟钝。
“那当然不能让你察觉出来。”
陆柚眼瞅着男朋友情绪低落下去,急忙找补,说明情况:“当时我是想让你主动提出分手,所以用的热暴力的法子,就是缠着你,故意发很多信息,然后限制你跟别人说话什么的,你不爽了,就会分手……但我最近做的不是想分手,就是单纯想那么做,可能和我性格本来就是那样有关系。不过我也有尽力改了,对不对?最近没有管你很多,也没有说继续要求你几分钟回消息什么的。”
陆柚说着,悄悄抬眼看男朋友的脸色,结果看到江鹤川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没问题,说通了!
不过话都说到这一步了,干脆把事情一口气说清楚。陆柚本来打算订婚后再说的,现在时机正好,“你最近不太对劲,好像不太高兴,也不告诉我。”
江鹤川并不能完全理解陆柚想分手的脑回路,但也成功总结出结论,陆柚对他的“冷淡”不是不在意他,而是因为更在意他的表现。
江鹤川头偏到一边,轻声道:“我以为你不在意我了。”
“怎么可能?”陆柚一脸的不理解,“哪里表现出来……”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哪里表现出来了?
当然是他不再管江鹤川交好友,也不再频繁给江鹤川发消息表现出来的!这么说起来,江鹤川产生这种想法似乎完全不奇怪。
“那、那你确实是故意当着我的面加别人好友,也是故意告诉我公司有人想给你换衣服,想让我吃醋?”
江鹤川很小声的“嗯”了一下,因为小心思被说出口,感到迟来的羞耻。
“我就说我性格没那么差劲。”陆柚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们俩的操作了,这信息差搞的,幸亏趁机说开了,“笨。”
陆柚亲亲男朋友泛红的耳根,觉得自己有被诱惑到,陡然回忆起什么,嘴角上扬,语调拉长满是揶揄:“你最近老当着我的面换衣服,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勾引我,是不是?”好一个试图靠身体挽回恋人的笨蛋。
江鹤川又一个小心思被戳破,干脆把头埋进恋人颈窝。
陆柚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就说变化怎么那么大,之前明明穿衣服都要避着人,却一下子开放起来。因为江鹤川脸皮薄这个问题,陆柚和江鹤川第一次见面表白被答应时,曾短暂怀疑过那个村子是不是有“被看到身体就要嫁给对方”的传统。
江鹤川被笑了,提醒:“你说你喜欢。”
“嗯嗯,我可喜欢!”
“汪汪!”一直在现场的欢欢不甘寂寞地呜呜两声。
陆柚就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看到欢欢因为跳水坑脏兮兮的尾毛才记起,“欢欢洗澡。”他赶紧看了眼时间,“现在赶过去也错过了点。”难道要在家里给欢欢洗?倒不是不行,就是很麻烦。
“没关系,时间可以往后推。”
陆柚:“……”所以他和程知意讲话时江鹤川绝对是故意的吧?他发现他男朋友吃醋还挺明显的。
看了眼手机,刚好看到陶时君发来的道歉消息。
陶罐子:[土下座.JPG]
陶罐子:我和程知意喝酒,一不小心把你一开始想分手说漏嘴了。
陶罐子:程知意没干什么给你添麻烦的事吧?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请原谅我[哽咽.JPG]
第45章 歪打正着
柚子糖:算了,也算是歪打正着解决了一点小问题。
柚子糖:来参加我订婚仪式的发小就剩你一个了,程知意不参加了。
陆柚对朋友不小心说漏嘴没有很生气,毕竟就结果而言,说开了也好,而且这个小插曲没给他和江鹤川之间造成任何问题。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玄幻的程度,程知意居然喜欢他,而且还是从初中开始,但这家伙明明在高中乃至大学时期都交过女朋友。
陶罐子:你不生气就好。
得到回复的陶时君松了一口气,程知意最近情绪不好,周围人都看在眼里。
他旁观者清,大概能猜到和陆柚的订婚有关系,就把人约出来准备面对面好好聊一通,预想的不错,结果几杯酒下肚,劝说程知意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万事皆有可能时,对陆柚的情感变化感慨了句。程知意听去了,反应不对劲。
他一下子酒就醒了,心想着完蛋。
现在摊开了也好,江鹤川一看就不是好相处、善解人意的大方类型,之前还和程知意有过肢体冲突……恋人身旁有个心思不纯的发小,这是个正常人都难以忍受,处理不好就是一根刺。
陶罐子:江鹤川那边反应怎么样,生不生气?
柚子糖:没。他性格其实挺好的,就是表情少了点。
陶时君看着发小的回复,一时陷入沉思,他们刚才聊得是江鹤川,不是别人对吧?谁性格好?他发小已经被爱情蒙蔽了双眼,都能说出江鹤川性格好这种话。
江鹤川曾经用偏方救过他奶奶,他不应该这么说的,但事实就是,江鹤川一看就是难以沟通且阴晴不定的类型,完全看不透。
陶时君对于江鹤川的评价,江氏员工深有同感。
毕竟就算是最擅长拍马屁的家伙,在和他们小江总对上后,也会产生语塞之感。
有个马屁精尝试着夸奖小江总的样貌,得到了看路边垃圾一样的眼神,头发丝都传递出一个信息:关你屁事。另外有人决定从小江总的工作能力上入手,说比之董事长年轻时差不了多少云云,被小江总反问:你很闲吗?
尤其是前段时间,小江总身上散发出的怨气有如实质,也就比他们这些靠冰美式续命的打工人略逊一筹。
不过今天看起来不太一样了,按在他们小江总身上的形容词得换一个了,简直全方位阐述了什么叫做如沐春风,那状态,说是上班路上捡钱了都有人相信。
“你们说这得捡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