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有年在跟全€€和好后就变得有些黏人,现在知道对方在背后为他做的事情,巴不得天天挂在全€€身上。全€€的嘴角像被两个吊烤鸭的勾子吊了起来,压也压不平。
只是余有年没想到,全€€做的远不只这些。
娱乐圈从古至今都是擅于遗忘的,不到一年就已经没有人提起余有年了,直到第二年暑假《初生》上映。《初生》最终定名为《盘古》,演员阵容不变,只在戏份上稍微删减了余有年的部分,并没有把他完全删去,否则故事也不完整。
原本《盘古》是不可能上映的,里面有一个站在犯罪边缘的演员,但有了网信部门的变相“撑腰”,并且过去一年使用黑公关手法的现象也稍微减少了,加之本土电影一直想发展科幻片的市场,输出文化,难得有一部成熟的作品,电影审核部门也就没把牙咬得那么紧。杨媛勤勤恳恳和审核部门跑关系,人家问她明明是死对头的事情,她这么上心做什么。她张嘴就编故事,说她的一个朋友投了很多钱进去,要是收不回来,可能会拖家带口沉到海底去。
《盘古》的宣传做得有趣又双关,余有年从圈里退出去后就消失了,而戏里他同样消失在现实世界中,文案隐晦地表达这是他最后的一部作品,最后一次与大家见面。
网上自然有人发表抵制宣言,但不管用,要去看的人还是会去看,例如全€€,不但看了还发了电影票票根的照片到网上,结果吸引更多人去一探究竟。只是没有人知道他把两张票叠到一起,看上去像一张,实际上是和余有年一起去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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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三章
第85章 两年
116.
全€€大学的老师最近发现这名学生回校的频率有点高。
按理说这人虽尊师重道,但不至于会为了老师三天两头出现在学校里,连学生都讨论的程度。奇怪是奇怪,可也不是无迹可寻。
老彭,那位贯彻学校规章制度的老师,在经过观察后发现全€€的出现是有特定因素的,纵使不是他的每节课全€€都出现,但出现的时候必定是某个班的课,而班上有一个老彭既喜欢又头疼的学生──余有年。
全€€大学毕业后成立了工作室,余有年退出娱乐圈之前他试了不少戏路,最终和杨媛谈妥,日后走回文艺路线,一年一部主角,其余时间接一些商业片的配角来演,平衡了兴趣,片种,收入,休息时间和曝光率的需求。而工作室另一个发展方向是发掘新人,签约,和其它工作室无异。
有一天全€€问余有年:“你想€€大学吗?”
余有年在刚认识的时候,说过很多不喜欢学习不喜欢校园的气话,后来跟着全€€学拉片,接触电影语言,慢慢展露求知欲。
“那我要再考一次高考吧?以前的成绩太烂了。”余有年说。
“如果能考上,你想€€什么专业?”全€€问。
余有年想了很久说:“制片吧。”
从退圈后到《盘古》上映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外界以为余有年不知道沉寂到哪个山旮旯去了,其实他就窝在家里学习。全€€给他找来好些退休的高中老师,周一至周五上课,下午下课和周六日休息做客服的工作。余有年以为自己的书包该还的都还给了学校,但经过老师教导后一点一点记起来。
学习还是很苦闷的,而且全€€起初为《盘古》的事情秘密奔波,家里时常只有余有年和老师,不得不令人联想到留守儿童。有时候全€€回到家,一个庞然大物飞扑到身上大喊著:“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余有年闹了两分钟便回客房,好好复习老师课堂上讲过的内容。老师对他没有手软,该给的作业只有多不会少。全€€都洗好澡准备睡了,余有年还在书桌前奋笔直书。
书生半夜爬上床,全€€迷迷糊糊地问:“爷爷奶奶让我们回去吃饭,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余有年满脑子都是题目和答案,语气有些烦躁:“他们问过我我都说没空了,怎么还找上你了。”
“他们知道你上课的事情吗?”
“知道啊,我都告诉他们一千八百遍了,可他们说我烧坏脑子了,死都不信我要高考。”
没想到过几天,全€€真的接到爷爷奶奶的电话,问余有年是不是撞到脑子了,怎么胡言乱语说要高考。全€€解释了一下,像给老人签下保证书,老人才愿意相信。
如果余有年上课时全€€在家,全€€会拍下余有年上课的画面,有照片有短片。余有年要是发现了,就会朝镜头做鬼脸,让全€€别打扰他学习,这种证据发一两份给老人足够了,否则又被说作假。把人赶走后,趁课间休息,余有年到房里赖在全€€身上,嘴里咕哝“爸爸,学习好辛苦哦”。再过五分钟,学生又鲤鱼打挺跑回去学习。
七百多个日子里,小乔跟大树结婚了,杨姐也谈了场恋爱。
直到报名高考那一天,全€€才坦白这两年的心情:“我以为你会撑不过来,当初也只是试一试。”
三十几岁的男人踩在沙发上像个捣蛋小霸王,头仰得老高,叉在腰上的手像一对鸡翅膀。“哼!等我考上制片专业,你跟奶奶要做一桌子菜奖励我!”
豪言壮志归豪言壮志,现实归现实。余有年偏要考全€€的母校,出了名的难,有笔试和面试。考笔试前一天晚上余有年睡不着,考面试前一天晚上同样睡不着。
学院的面试很重要,当余有年被考官问到选制片系的理由,他笑了笑,坦然道:“我之前搞砸了一部电影,想学学怎么令作品起死回生。”
学院里的学生都很关注影视创作,因此基本上都认识余有年。在他去上学之前,全€€便给他打预防针,或许老师会对他有意见,或者同学会对他不友善,他有不高兴的可以回家说,在学校要跟人好好相处。余有年搂着全€€的脖子说:“爸爸,你这么担心不如陪我去上课?”
余有年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全€€听进去了。开学第一天全€€开车送人到学校,然后悄悄尾随到课室。
授课的地方和之前一样,没多大变化。初始大家只是偷偷瞧余有年,彼此都陌生没办法凑一起讨论。余有年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托著腮观察大家,顺便打量教室,做梦也没想到能名正言顺进来的地方。
“你是余有年吗?”一个男生站在过道上问,语气里没有对年长者的尊敬,也没有对前职黑的鄙夷。
原本就不吵杂的教室更安静了。余有年仿佛没感受到大家的目光,爽快地点了点头。男生在他身旁坐下,说:“我是范空导演的粉丝。”
直到老师进课室,男生和余有年都没停下过聊天,男生没换座位,直接成了余有年的同桌。
躲在教室外的全€€低头给余有年发信息:“好好上课,放学来接你。”
即使余有年做过坏事,但他皮相好,性格又平易近人,开学没多久,不少人抵挡不住他的魅力纷纷跟他交朋友。这比全€€预想的情况要好些。当然还是有讨厌余有年的同学,时不时用嘴巴刺一下余有年的神经,余有年都好好对待,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迎接对方的挑战。对方自讨没趣,久而久之也就当他透明了。
全€€只要没工作就会来接余有年放学。两人对外界的反应不再像之前那样藏藏掖掖的,好几次同学碰见余有年和全€€走在一起,上车下车。全€€和大家保持距离,余有年则请大家喝饮料,调皮地眨眨眼,让同学替他保密,别放到网上去影响到全€€。有人大著胆子问他:“为什么你们还有来往啊?不是翻脸了吗?”余有年远远地望着驾驶座上的人说:“他现在是我债主啊,得盯着我不让我跑了。”同学们云里雾里地,目送余有年拿着两杯饮料上车。那个柴可夫司机接过饮料,笑得春风得意。
全€€接送余有年的事情始终没能瞒住,传到网上后大家开始挖料,去查全€€公司的资料,发现余有年在退圈的几个月后和穹€€工作室签了约,成为旗下的艺人,只是一直没有演艺活动,也不算违背了退圈的发言。比起猜测余有年日后的发展和全€€背后的目的,大家更热衷于讨论两人的关系。如今余有年€€全€€的母校,主修制片管理,和全€€学的导演莫名搭配。
只有工作室负责管理签约文件的员工才知道,余有年那份合约只有小小几个字:一切听从工作室安排。
117.
全€€有时候接受访问被问到对戏的问题,他都说会找身边的人对戏,大家以为是同剧组的演员,但其实是家里的戏精。
全€€每换一个角色,余有年就会套进新戏里的其他角色和全€€相处。在家里闹著玩,全€€以为这就是全部了,结果人在几千公里外的剧组里,接到余有年喊著各个角色名字的电话,说话腔调声音也随角色改变,全€€第一时间还以为余有年手机被偷了。
全€€得空时问余有年:“你想演戏吗?”
余有年懒洋洋地捏著新买回来的仓鼠说:“不可以吧。”
“演话剧说不定可以,跟电影电视不是同一个圈子。”
话剧圈虽然有回暖的迹象,但与主流媒体的关注度还是天南地北。
戏院里一个女生拿着表演章程,在看到某个演员的名字时顿住,拉着同伴一起确认自己没看错。她的座位离舞台远,全体演员谢幕时她拼命在人群中找一个身影,她不太确定看到的是不是那个人。
幸好她是个话剧迷,知道演员会从哪个出口离开剧院,她带着同伴守在出口。没等多久,一道高瘦的身影推开大门走了出来,女生把同伴的手抓出红一道痕白一道痕──名字没看错,人也没认错。同伴推她上前,她不敢出声,同伴替她着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不远处的人喊道:“余有年!”
余有年被吓一个踉跄,回头看见一个眼睛红红的女生,还有一个气势汹汹的男生,正把女生拽上前。余有年不适时地想自己应该没有搞大过谁的肚子,还是他重新演戏的日子这就到头了?
男生推著女生碎碎念:“你那时候天天哭,现在见到人了怎么不主动一点!”
余有年大概明白了,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包印有小鸭子花纹的纸巾给女生。这是全€€买的日常小礼物,余有年觉得可爱一直没舍得用。
女生怯生生地问:“你真的是有年哥哥吗?”
余有年拉起女生的手,把纸巾放到她掌心上,又轻轻弯起她的手指包裹住纸巾。
“不哭,对不起,也谢谢你。”
女生站着抹了一会儿眼泪,问:“你还会回来吗?”
余有年菀尔:“说话算话,退了就是退了。”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前:“话剧的事情别告诉别人好吗?”
余有年只演小角色,出场时间短戏份少,如果不是女生多看一眼章程,鼓起勇气守人,余有年也不会曝露了。
女生难过地问:“你可以开个小号吗?什么平台都行,还是有很多人想知道你的情况,愿意等你的解释。”
余有年豁然一笑,说:“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从良了。我现在很好,想见我就来剧场吧。”
华灯初上,每个人都忙碌于过好自己的生活,余有年忙碌于构思今晚的菜式,手上握著方向盘,载着刚买好的菜回家。全€€今天杀青到家,他打算做一顿美食讨好债主。债主比他先到家,打电话来问他回到哪儿了。余有年说:“还有五分钟。”
全€€似乎在喂鱼,有抖动饲料瓶的声响。“你明天下课后没事情吧?”
余有年放慢了车速,小心驾驶。“没啊,怎么了?准备了节目?”
全€€的声音带着笑意:“是啊,不过还有两个人。”
“又带爷爷奶奶摘荔枝?上次差点把人家果园给摘秃了!”
全€€哈哈大笑,旋即收敛笑意认真道:“不是,是跟我父母吃一顿饭。”
前方红灯,余有年差点忘了松开油门送分给交通部。“祖宗!我在开车,你别吓我行吗!”
全€€的声音又有了笑意:“没吓你,是真的。”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全€€笑意渐浓:“对。”
余有年把车开成大蛇扭腰,遭后方车辆响喇叭警告。
“你告诉他们了?”
“你准备高考的时候。”
“啊?”
“但暗示是很久之前暗示过的。”
“啊──?”
“那我告诉他们日期定在明天?”
“等一下!”
余有年为了生命安全,把车停在路边才继续通话。“他们知道我造谣你的事情吗?不会扛大刀来削我吧?”
全€€隔着电话轻柔地安抚道:“他们都知道,我都解释清楚了。你准备高考的时候我给他们发你学习的样子,他们都让我鼓励你好好努力。”
余有年久久不能回神,想起车尾箱放著冰鲜食材,连忙启动车子赶回家。
“怎么会突然要吃饭?”余有年打方向盘汇入车流。
“他们前几天去看了你的演出。”全€€说:“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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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第二章
第86章 见家长
118.
“琪琪,我紧张……”
余有年一大早像只猴子一样攀上全€€的背。幸亏全€€之前为了拍戏操练了体能,否则此刻做不到边背着人边做早餐。
“衣服挑好了吗?”
余有年昨天挑衣服挑到半夜,客房床上全是毛衣、外套、长裤、围巾,比大卖场还乱。
余有年用额头蹭了蹭全€€的后颈,不吭声。全€€关掉炉子,让炒香的花生米呆在锅里热著,托住背后的人背到客房里,拨开床上的衣服把人放到被褥上。余有年拽过一件衣服摸著上面的钮扣,全€€顺着他的头发。
“要是真的太紧张了,我们把日子压后?”
余有年听了连忙摇头:“这样叔叔阿姨对我的印象更差了。”
全€€不说安慰的话,到主卧呆了五分钟又回到客房,穿着外出的衣服在余有年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