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重心倚在余有年身上，贪婪地吸取异于自己的味道。他沉默半晌开口，声音有些软绵，“哥哥，你给我唱那首歌。”
“哪首？”
“我不喜欢你唱的那首。”
余有年拉开距离，看见全€€疲惫到颓然的脸。“怎么了？今天的戏太辛苦了吗？”
全€€点头，“你唱，好不好？”
他第一次听余有年唱那首歌是在余有年退圈，两人和好后。
余有年在厨房洗碗，下意识哼了两句：“想起你的好处，想起那些相处，令我连叹气也没法自如……”
全€€能听出是粤语，意思明白八成。水声伴着歌词灌进他耳朵：“如果将这生恋爱对你爱最后一次……”
全€€一愣，快步靠近。“你在唱什么？”
余有年被吓一跳，对上全€€的眼神硬是忘了回答。全€€替余有年擦干手，接过洗碗的工作。
“这歌，这歌……”全€€不看身旁的人，喃喃半天才有下文：“以后少唱，最好，最好不要唱。”
余有年回过神，猜透全€€心里想的，但偏唱反调，把歌从头到尾唱了一遍，五音不全还节奏时快时慢。全€€被折磨够了，任水哗哗地流，瞪着余有年。
“我们分开那会儿我看了部电影，这是里面的曲子。”余有年倚著冰箱，仰了仰下巴示意水在流。“喜剧片，主角最后在一起了。要不我给你唱另一首，也是这戏里的。”这次他好好唱，调子总算不离谱，呜啦啦一阵，最后词是：“来日记忆衰歇之后，仍然为你预留一首歌 ……”
全€€把碗洗好，擦干净手才把余有年搂入怀中。“电影好看吗？”
“还行，老电影。听歌词想起你。”
全€€没头没尾来一句：“没分开。”
余有年闷笑：“那时候不看喜剧片脑子就会空白，虽然看的时候脑子也空白。网站给我推荐什么我就看什么，还挺有缘分。”
全€€一晚上没说话，临睡前犹豫再三在余有年耳边轻声说：“哥哥，我不喜欢那首歌。”
酒店电视还在播。余有年抱着大高个又唱起那首歌，唱完了问：“今天拍的哪场戏？”
“把孩子打残废那场。”
“小演员哭得出来吗？”
“戏挺好的，但情绪起伏还是难控制，走的时候没跟我打招呼。”
余有年佯装奚落：“本子是你自己挑的，看的时候不知道难受？”
全€€沉默良久，拉着余有年的手。“想到你，大概能体会你的心情。”
“我跟他差远了好吗，跟你也差远了。”余有年一件件数起来：“你那角色小时候被父母遗弃，让一个捡破烂的男人捡去养了，吃不饱穿不暖，没捡够垃圾还被打。跑掉之后好不容易被收养了，结果养父母离婚，你又成了没人要的。想打工不到年龄只能干违法的事儿，被警察请去喝茶喝多了谁都认得你，到了年龄又因为案底找不着工作。又好不容易有个女人愿意把你当小白脸养，结果她这头生完孩子那头就跟这辈子说拜拜了。你自己吃不饱还要养个孩子，说惨还是你惨。”
“所以你总是找退路，连我也不信。”全€€说。
余有年安静下来。“你要是拿证据告我我心里还踏实一点。”
“你赌赢了。”
余有年把电视关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全€€叹了一声，“受害者成了加害者，会一直这么恶性循环吗？”
“谁知道呢。”余有年笑着捏住全€€的脸，“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不掉回坑里。”
“我会陪你很久很久。”
温馨不过两秒，余有年突然站起来：“噢！我想起来歌名了，得告诉小乔。”
全€€看着他找手机：“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要找投资方和主创谈谈。演员拍戏摔断肋骨了，要休息蛮长一段时间，资金哗哗流肯定不够折腾，看看是改剧本，还是加大资金投放。”
“明天早上我没戏，我送你。”
余有年扔掉手机扑到全€€身上，流氓似的脱人衣服：“不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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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番外13
全€€年纪长了，开始演一些父亲的角色。
这天他刚下戏，小乔递上手机：“余哥找你几回了。”
全€€回拨电话，听见余有年有些低迷的一声“哥哥”。
“怎么了？”
“我好像有老花了……”
全€€正要上车，脚踩在侧踏板上。“你在哪儿？”
“别人公司，刚谈合同。”
“你先回酒店。”
“在打车了。”
全€€坐在车里让小乔先别开车，引擎一响电话会听不清楚。“你别急，我回去带你看医生。”
“我最近看字有点模糊。”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个月吧。”
“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不确定，怕瞎说你会担心。刚刚看合同我有些看不清楚，要问人，结果别人开玩笑问我是不是有老花了……”
全€€没回话，看见小乔担心的眼神，还用嘴型问怎么了，他不知怎地就自己给自己打气。“这是正常的身体变化，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等等问问导演这两天能不能放假，我回去带你看医生。”
余有年这才笑出来，“你自己说不是大问题，还大费周章回来照顾我，骗小狗呢。”全€€一时说不出话来，余有年便反过来安慰道：“你多赚几个钱，我养老靠你呢。”
一整个晚上全€€都没睡好，结果第二天接到余有年打来的电话，说去配老花眼镜了，声音听上去难掩雀跃，他哭笑不得。
今天的戏要化特效妆，全€€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变成一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小乔拍下照片发给余有年，全€€直到下戏也没等到回音。他不急，回到酒店再卸一次妆才找余有年。
“怎么了？”
视频画面里的人像是回到了昨天，不知道又受到什么打系，萎靡不振。
“琪琪，你怎么先老了？”
全€€愣怔，“那是假的啊。”
余有年没说话。妆是假的，可人衰老是恒古不变的定律。
“以前你看见我长白头发，我跟你说等我以后头发全白了就方便染成七彩的，没考虑到你的心情……”
视频画质不高，余有年看上去脸光滑无痕，全€€知道那些细纹长在什么地方。他安静地看着画面里的人。“我给你染。”
余有年趴在床上不动，越想越不高兴，蹬了蹬腿。“你不能先老。”
“你是州官啊。”
“刚上任的，怎么了？”
全€€失笑，隔着手机点了点那人的额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你不能先老；第二，你不能先老；第三，我下周去找你，你收拾收拾好自己。”
全€€欣喜地敬了个礼，“收到。”
余有年的航班晚点，耽误多久他就在电话里假哭多久。全€€收工在酒店点了一桌吃的，等著等著都凉了。
“叮咚──”
电话还通著，全€€跑去开门，眨眼定在门口──门外的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耳后垂落一根细细的金链子，稀疏串著几颗小巧的宝石；再往下看，一件蓬松的白毛衣，里面套著一件衬衫，领子埋在毛衣下，再搭配一条灰色西裤──斯文败类，全€€只能想到这个词。
余有年刚想抱怨飞机的事情，被突击的亲吻堵住了嘴巴。鼻子撞鼻子，镜片上不是印子就是水汽，看不清东西。他好不容易抽空说了句“饭还没吃呢”，下一秒就被带到床上。
全€€说：“那些都凉了，先吃热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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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番外14
余有年数年前突发失语，经常泡澡舒缓焦虑。后来全€€带他去泡过一次温泉，差点就赖在那不走了。爱上这项活动后他不仅自己泡，还要拉上全€€父母和爷爷奶奶一起泡。
有一次一家六口入住日式套房，长辈全在一楼，年轻人腿脚好住二楼。房门都是障子，传统的横拉门，木框糊纸，二楼只用楼梯作间隔，没门。余有年欣赏两秒就笑不出来，拉住全€€小声抱怨在这不能干坏事了。全€€捏了捏他脸，摆明笑话他。俩老人巡视完，说日本人的设计就是好看，夸来夸去也不懂换个词，空气好，景色好，私汤好。余有年顺势说给他们换房子，现在住的太旧了，连电梯都没有，结果耳朵被拧著转一圈，老人骂他瞎花钱。全€€一边护着人一边解释，上下楼梯的确有风险，老人摔倒的新闻不少见，物色到的房子其实不大，便宜，虽然在近郊，但交通方便。爷爷奶奶一个说舍不得邻居，一个说搬家麻烦，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这次全€€订了三套连在一起的别墅，充分享受二人世界，又方便走动。余有年一进门看见沿路的花瓣和烛光，临近山边的霞光被衬得敦厚温婉，舟车劳顿一时间烟消云散。
“这你安排的？”他挑花瓣少的地方落脚，像在跳天鹅湖。
“这是蜜月房。”
余有年一脸吃惊，很快肚子里的坏水晃荡，“我上次说大家住一起不太方便，你还说不会。”
全€€笑着走上前，牵住他一起往里走。
私人温泉在室外，背靠一面矮墙，墙内外种著树，只剩几片枯叶。圆池侧临一面湖，感观足够开阔，私密度也高。
第一晚余有年只是泡了脚，觉得天气灰€€€€的不够舒畅。
第二天一早，全€€闭着眼想亲人，蹭来蹭去只亲到枕头。房间和温泉隔着一层玻璃，他睁眼看见余有年在温泉里泡著，趴在池边跟他挥手。
杨媛掐准时间问他醒了没，他连门都出不了，边刷牙边跟经纪人谈工作。余有年隔着距离见他坐在办公桌前就知道他有事要忙，独自在温泉里刨水。他这时才发现下雨了，地面湿了一片。不对，他抬头细看，天空中飘着小雪，在靠近温泉时被热流化成水。难怪余有年一早就泡温泉。
杨媛再长话短说，还是需要时间。全€€看见一片枯叶飘落，刚好停在余有年头上，耳朵便听不见杨媛的话。
突然，余有年皱起整张脸从水里出来，越走越快，推开房门跑去坐全€€腿上，一声不响地挠来挠去。全€€一手握手机，一手把人摁住──余有年脖子和胳膊上冒出好些红疙瘩，一脸哭相用嘴型说：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