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栋转身又串了一把肉片,不在意的说:“我再烤就是了。”
林以默美滋滋的挨着郎君,旁边是暖烘烘的火盆,脚边趴着陷入沉睡的小白,心情格外的欢愉,他一连啃了好几口肉片。
今晚的烤肉片分外香嫩。
从晟国建国初始,流着一个传言。过年有一对老夫妇年老了得了一个孩子,视为珍宝,除夕夜晚怕‘邪祟’趁他们不注意来伤害孩子,于是便拿了八枚铜钱给孩子玩。孩子拿了这八枚铜钱,疯玩了许久,玩累就将那八枚铜钱压在了枕头底下,安静的睡了过去。
等到了半夜,一阵阴风吹过,‘邪祟’闻到了孩子的气息,悄悄潜入了老夫妇的家中,甚至还将厢房内的蜡烛给吹灭了,伸手想去摸孩子的额头,想获得小孩纯净的生命之力。未曾想,‘邪祟’离孩子额头半尺远,枕边突然迸发出来八道了金光闪闪的光,将‘邪祟’伤了元气,连孩子都不再看一眼,落荒而逃。
这件事传了出去,一个接着一个的说,晟国的百姓开始认为那八枚铜钱是天上八仙化身来人间保护孩子的。
后来,晟国有了除夕夜要给孩子八枚铜钱压在枕头底下,以此给孩子祈求平安。因为‘祟’同‘岁’同音,老百姓用红纸包上了八枚铜钱,每一年除夕夜半夜时分,都会给家中孩子压岁钱。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至今,大晟百姓深信不疑。
“我儿平安喜乐。”
“我儿平安喜乐。”
王阿娘和王阿爹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分别掏出了一早准备的压岁钱,都包了八文钱,红纸折成方方正正的模样。
三个人都有。
林以默接过了阿爹阿娘的压岁钱,眉眼弯弯,嘴巴带了蜜一样的甜:“阿爹阿娘新年新禧,顺颂事宜,福寿绵长。”
王阿娘和王阿爹笑意满满的应了。
到了后半夜,王阿娘熬不住了,便先回房睡了。
没过多久,林以默打了一个哈欠,脑袋止不住的往下点,他晃了几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结果他晃着晃着,头就挨到了郎君胳膊上,眼皮慢慢的合上了。
王商栋精神还是不错的,想着给小夫郎剥点花生和瓜子,低头就看到小夫郎熟睡的脸。
他心中暗自嘀咕,小夫郎困了怎的不同他说一声,早知小夫郎犯困了,他就催着小夫郎回房睡去了。
这般想着,王商栋直接一把抱起了林以默,回了厢房,脱掉了林以默穿的鞋袜、外袄,给林以默换上了亵衣,掖好了被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他转身去了灶房,弄了大火烧了一小锅热水,水开了就往汤婆子灌热水,足足灌了四个汤婆子。
小夫郎手脚向来冰凉,入冬以后,哪回不是他给小夫郎捂热了才睡。倘若王商栋早起了,就会灌满汤婆子,放在被窝里给小夫郎暖,免得小夫郎被冷醒了。
王商栋拿着灌好的汤婆子,快步回了厢房,林以默睡得正香,一点没被王商栋的动作给吵醒。
王商栋没掀开被子,直接往被窝里塞汤婆子,小夫郎双脚塞了两个,手两侧各塞了一个。如此,他才放心的回了堂屋继续守岁。
“爹,你去睡吧,我来守着就成。”王商栋一坐下,便对王阿爹说道。
王阿爹年纪上来了,确实熬不住了,听到大儿子说的话,难得没坚持跟两个儿子一块守岁,就回房歇息去了。
王商栋看向了弟弟:“你也去睡。”
“不成,我要和大哥一块守。大哥你都在守岁,而我却去睡觉了,这算个什么事。”
过了除夕夜后,后半夜只留一个人守岁就可以,没有必要家中老老小小一起熬年守岁。所以王商栋想着,今年他一个人守岁就行了。
王商栋跟弟弟打着商量:“我先守个一两个时辰,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喊你来继续守,这样行不?”
王商瑾将信将疑:“那大哥你记着来喊我。”
“嗯。”
王商栋颔首应了,连忙催着弟弟赶快去睡,省得他去喊人的时候没睡够,喊不起来。
王商瑾一听,立马就回房睡了。
新年是得半掩着大门的,所以堂屋那扇大门留了一条缝隙,冷风透过那条缝隙吹了进来,炭火溅出一点星火,燃得更旺了。
天堪堪拂晓,第一声鸡啼后,新春的第一天迎来了。
林以默醒来了,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架子床上还有一点懵,他连忙起身,发现被子窝着四个汤婆子,伸手去摸,汤婆子还是有着暖意。
他嘴角微微上扬,心知这是郎君给他灌的汤婆子。
‘吱呀’一声,门从外往里推开了,林以默正在叠被子,听见了动静就转过身去看。
“郎君!”林以默笑眯眯的,桃红浅浅泛开在他的脸侧,衬得他格外的娇俏好看,“新春快乐。”
王商栋回应道:“新春快乐。”
转身去了梳妆台,打开了一个小暗格,里头装着一个红纸包好的八文钱,这是王商栋提前准备好的,他放到了小夫郎手里:“平安喜乐,新年新禧。”
林以默愣愣的:“压岁钱,阿爹阿娘已经给过了呀,郎君你怎么还给我呀。”
“这是我给夫郎的压岁钱,爹娘给的归爹娘。”
“噢。”林以默乐滋滋的揣紧了压岁钱,招了招手,示意郎君低头。
王商栋顺从的下头,下一刻,林以默踮起脚亲了一口,左右两边各亲了一遍。亲完了之后,林以默声音娇软道:“谢谢郎君。”
“你等一下。”
林以默打开了木衣柜,在最里头找出了那个木匣子,在王商栋的注视下打开了,他先是拿出那条绣好多日的手帕,再将郎君给的压岁钱放进了木匣子。
王商栋疑惑道:“这是?”
他晓得小夫郎有一个木匣子放在衣柜里,装着都是对小夫郎重要的物件,他从来不会去打开。只是这条帕子,他没听小夫郎提起过。
林以默羞涩万分,将帕子塞到了王商栋手中,忸怩道:“我给你绣的帕子,你喜不喜欢?我绣工不是很好,比不了镇上的绣娘,但勉强能入眼,郎君你别嫌弃。”
说完,便抬起头,眼巴巴看向了王商栋。
王商栋低头看向了手中的帕子,顿时觉得这帕子光是手感都软乎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展开帕子。小溪山林间,湛蓝色的天空甚至还勾勒出了一只小鸟,最显眼的还是那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瞧着就知勇猛威武。
“我嫌弃什么,夫郎绣的我得好好保管起来。真好看,我夫郎当真心灵手巧,连刺绣都活灵活现,要不是夫郎告诉我,我都要以为府县那些绣了好几十年的绣娘绣出来的帕子。”
林以默被郎君夸得有些害羞,耳垂红红的:“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但心中开心非常,欢雀不已。
新年伊始,皆穿上了新衣,多是喜庆的正红色,晃眼瞧去就惹人注目得很。
林以默穿了一件里衣,搭上了一件外衫,最后穿上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袍,衣襟还绣着好看的样式,还有金丝线描着。衣袍是找衣铺订做的,里头塞了一层木棉花,既能足够保暖,又不会显得格外臃肿。
“夫郎……”王商栋刚换上新衣,一转身就看到一袭红袍的小夫郎,顿时痴了,“夫郎当真好看。”
林以默本就生得好看,如今再穿上这光鲜华艳的红袍,衬得他肌肤似雪,眉目间是春意莹然,更显得他粉面含娇,艳若桃李。
“郎君。”林以默羞羞答答的走到王商栋身边,牵住了王商栋的手,小声道,“郎君真俊朗。”
比平日里还要俊朗,他都不敢跟郎君对视了。
两人收拾好之后,王商栋就拉着小夫郎出了厢房,准备去给爹娘拜年祝寿,再敬一杯茶。还没等王商栋走几步,就对上了满脸被欺骗的弟弟。
王商瑾一觉睡到了鸡啼才醒,醒了之后,他还没发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等洗漱完,脑子彻底清醒了,他才想起守岁这事。
“大哥!说好的轮流守岁呢,天亮了你都不来叫我!”王商瑾语气愤愤的,大哥就知哄骗他,都是说好的事情,怎能临了还变卦呢。
王商栋挑了挑眉:“等会儿再说这事,先跟我、你哥夫给爹娘拜了年。新的一年,别咋咋呼呼的,跟小娃子似的没长大。”
“好。”王商瑾点了点头,很快将这件抛之脑后。
林以默走在前头,听见两兄弟的谈话,捂住了嘴偷笑。
当真有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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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大年初一
正月初一,新年的第一天大早。
王商栋牵着林以默,走到了王阿爹王阿娘跟前,一同双膝跪地,朝王阿爹王阿娘磕了三个头,齐声道:
“祝爹娘新年新喜气,一顺百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阿爹阿娘新年新喜气,一顺百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阿娘一脸慈爱的笑意,笑呵呵的给了两人一块碎银,扶着他们起来,算是应下了晚辈对他们的拜年。
王阿爹也给了一块碎银。
等到了王商瑾,照旧是跪拜朝王阿爹王阿娘叩岁,同样得到了两块碎银。
林以默捧着拜年得到的碎银子,笑得梨涡都现了,而王商栋十分自觉将得到的两块碎银上交给了他,定然是高兴得自觉欢喜了。
不过林以默没要,将碎银还给两块郎君。这是拜年叩岁的碎银,不作数,郎君拿去花了也无妨,存起来私用皆可。
甚至,林以默还往里添了一两银子。
堂屋正前贡桌,摆了两排的牌位,不止王家的祖宗,还有王阿娘父亲母亲的牌位。
新添上的牌位,是林以默爹爹阿姆的牌位,是王家特意请来放到贡桌上,好一起祭祀。
正月初一,祭祀先祖是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林以默同郎君一起,摆上了贡品,点上了香和蜡烛,还有象征着祖先的画像、雕刻的木制物品,皆整齐的摆放到了正中央。
王阿爹边磕头跪拜,边念念有词说着祭祀先祖的护佑语。
接着是王阿娘磕了三个头,依次到王商栋、林以默、王商瑾。
等所有人跪拜结束,王商栋拿了春炮竹,打开了院子大门,向着东边吉利的方向,火折子迅速点燃了春炮竹。
林以默站在不远处,捂住了两只耳朵,眼神亮亮的,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星光,同隔壁几家来凑热闹的小孩一起喊叫着,迎接着新春第一天。
爆竹声噼噼啪啪的响,开门炮竹寓意着开门大吉,碎红的纸屑撒了一地,如云朵绸缎般绚烂多彩,煞是悦目赏心。
接二连三的炮竹声响起,村子里每家每户开始点燃了春竹炮,噼噼啪啪声音源源不断,夹杂着村民小孩的欢呼声、吵闹声。
一时之间,整个村子瑞气满满,喜气洋洋。
春竹炮的碎屑今日是不能扫的,否则会把家里的财运给扫走。须得等到正月初二,才能将红碎屑扫到院门旁边的角落,堆成小山堆模样,待到正月初七方可扫走。
院子里,王阿娘在喊:“放好就赶紧进来,吃年糕了。”
林以默连忙应了一声,拉着王商栋踩着积雪浅浅,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堂屋,王商瑾默默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
堂屋内暖洋洋的,炭火燃烧得很是旺盛,离炭盆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林以默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了炭盆旁边,眼巴巴的等着王阿娘给他发年糕吃,王商栋提了个木椅挨着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