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也要晚自习 第49章

这都是祖传下来的,和谈潇家那些捐到博物馆去的不同,他这里就是一代代用着没换过。

时间紧急,拿上东西他就立刻载着谈潇沿着盘山公路飙回去了。

谈潇和盘龙象去取行头的时候,盘建军已经帮忙把家里的桌子都摆好了,香烛纸钱一应祭品,利落地摆好,毕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虽然自己没有接坛。

盘龙象将自己的法衣披上,腰间是长鼓,手持法铃,一时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盘龙象的行头里也包括一些傩面具,傩文化在骑云瑶中同样源远流长,他们自来也有跳傩的传统。但这些面具和谈潇家里的风格就不太一样了,据说骑云瑶的风俗,一堂所有面具都是同一整棵树上掏出来的。

“建军出去,你没接坛,不能看。”盘龙象首先就把盘建军给赶出去了,既然不干这行,那儿子也不能乱看核心仪式。

盘建军不甘心地道:“那他怎么还在里面呢,爸你小心他偷学。”可只说教单方,没说教其他的把式。

谈潇:“……”

别说,被他看穿了,真的有点想学些东西。

“能学到也是蛇巫的本事。”盘龙象道,他们有自己的一套道理。谈潇是同行,如果堂上祖师同意,那谈潇就能学会,不同意,谈潇看也看不会。

再者说,谈潇路上说的话,说明他是有心之人,只是跟着谈春影,估计也难有真正的巫师前辈指点他。唉,既然年轻人愿意信,他也想帮衬一点。

“你看好了。”盘龙象意味深长地道。

谈潇乖巧地坐在一边:“好的,谢谢道公。”

骑云瑶讲究的是多神崇拜,各种自然神、祖先神都会得到他们的供奉,而且还有从其他民族、宗教效仿来的,既有巫教也有其他教派。

而且和灵师们一样,几乎每个师公供奉的神都是不尽相同的,会自己摸索出来一套。

所以说,不止少民们,整个楚地民间巫教都主打一个来者不拒,供的鬼神非常之多、杂。

要么,怎么都说楚地巫风炽盛。

骑云瑶师公们一堂供奉的神,起码也有一百来位,如果是族内办大型的活动,那整个能聚集四五百位大小神灵。

眼下盘龙象布置的坛场,也有十八位神灵。

盘龙象现在要请的不是祖先神,而是本地主管山林河流的神灵,问一问雷勇的娃到底在何处,请招他自行回来,如若自己回不来,又该去哪里寻找。

盘龙象在神龛前所放的祭品是公鸡、猪肉以及家里其他腊肉,但和灵师们不同,这些都是生的,他在碗上竖着插好筷子,摇动法铃,“奉请骑云将军来,仙风吹下御炉香,一进门来二进厅,告诉弟子如何行。我知他姓知他名……”

踏禹步,念巫词,盘龙象的身体哆嗦起来,摇动着头,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他很久没有做法了,今日一作,却觉得十分有灵应。

不过念了几段巫词而已,香烛竟就摇晃起来,一阵穿堂风吹来,盘龙象只觉得睁眼闭眼间似乎有位尊神已在面前,尊神身着华服,头饰翎羽,形容华贵异常,更兼气势汹汹,好似要找麻烦来一样。

盘龙象不由一愣,怪了,他行巫多年,鲜少有大神亲自现身的,多是一种冥冥中的对话,还有就是托梦时见到。

而且,仔细一看形象,总觉得这和他今天堂上十八位神灵,乃至家里供奉的一百多号神里的哪一位,也对不上号啊!

就算他许久没做法,但这种熟练掌握几十年的知识怎么可能忘掉。

其神威势赫赫,不像是乡野阴神,自己无意中到底请来了什么,还含着怒气的模样,这可难办了!

盘龙象心头像被雪水冲过一般,谨慎问道:“弟子请问堂上是哪位尊神?有何指教?”

旁边乖巧看着的谈潇盯着那来客的长发、衣服,越看越眼熟……

等等,衣服好像是自己挑的啊。

不会吧?

谈潇和那半透明的身影对视一眼,确认过凶巴巴的眼神!

谈潇赶紧站起来,尴尬地道:“……等下,道公,错了,这好像是来找我的。”

盘龙象:“??”

作者有话说:

您的好友孔宣再次发动技能:抢接热线

第37章 鬼飚滩

这到底还是不是我布的坛场啊……!我们家的各位大神呢!

盘龙象满头雾水,表情也快裂开了。只见坛上那陌生的尊神就已经对着谈潇怒道:“你放学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说是发怒,其实还隐含着一丝惊喜,只是不能透露,毕竟自己一露面甚至还未说话,就被认出来了!

盘龙象:“……”

啊,这小蛇巫到底供的是哪方尊神,如此任性,怎么放学不回家也要管。

盘龙象干这行大半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事,还说教这小蛇巫几招,不曾想人家在降神灵应这方面……这么说吧,他和见过的大部分同行是在搞仪式降神,这位是神降催他啊!

可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开路,把坛场交给他们表演了……

再看那位尊神已走至谈潇面前,不满地看着他继续发问:“到底何故滞留在此处。”害得他在车上等得许久,才从林仰口中得知谈潇不回去了,想了个借口下车前来。

谈潇也很尴尬,指了指盘龙象道:“我加课呢,大神您有什么事吗?”

他学下道公的单方和招数。

还好说的不是要接别人的坛和宗主神。

孔宣没好气地道:“没事。没事又怎么样,没事我就不能找了么。”

谈潇:“……”

盘龙象:“……”

老道公陷入沉思,触及到本老头也不懂的知识了,谁家的宗主神这么……黏糊的。

“我还在忙诶,等道公这里收工了,我再找您吧。”谈潇心想那还有个受害者等着找回来,还是请孔雀大神先把人家坛场让出来吧,霸占着算怎么回事,也没请你……

“不敢当。”盘龙象也不太想继续念巫词了,坛场都被抢了!骑云还有地方站吗?

而且他是怎么看,也没想到谈春影能有这样的孩子!

算了算了……

“小蛇巫啊,你怎不早说有这灵应,既已降神了,不如送佛送到西。”

这意思是要他出手么,谈潇始料未及:“我……我什么也没准备,道公你不是要自己来么?”

“我自己来还怕惹怒祖先神!能少惹祖先神生气一点,就少一点吧,我过不了多少年也要去侍奉祖先神了,到时候给我穿小鞋。”盘龙象这话说得谈潇都忍俊不禁了,他心说那肯定是能不坏规矩就不坏规矩啊,“我要早知道你有这一手……”

虽然也不至于就不上去拿法衣了,那有个得力的搭档,起码心理压力少很多。

谈潇一想也是,人家说过是冒着风险,过后还要请祖先神恕罪的,那既然孔雀大神都来了,他也不矫情,“好吧,因我不懂瑶家术法,怕有犯忌的地方,请您在旁边提点。”

盘龙象一摊手,“请。”要是平时,谈潇身上穿的还是校服,什么法器也没有,那他做什么都感觉是错的,可现在都已经神降了,那其他自然都不重要。

只见校服少年拿起雷勇提供的儿子照片,背后写的是生辰八字,走至坛前,捏起了一沓纸钱,手一捏,就分做了四份,在香烛上点燃,念咒道:“弟子谈潇奉为信人雷勇祈请,雷勇之子雷子俊于今日在骑云岭下骑村失踪,跑入山中,祈请神光来照,照清去迹,随风目击!”

那四沓纸钱被他分别抛向四个角。

孔宣随声行至谈潇身侧,气息笼罩住谈潇,握住他的手,扣起捏决,“一切照明。”

纸钱焚烧殆尽,无风自动,西南角的纸灰被吹拂得细细长长,蜿蜒曲折,宛如河流一般。

“多谢大神。”谈潇只觉孔雀大神手迟迟未放下,等了一下,自己撒手了,大概因其是魂体,毫不费力。

他走到纸灰边,颇觉稀奇,因为这纸灰按理说就显示了雷勇的儿子,也就是失踪的年轻人雷子俊的踪迹。都说他往山里跑了,可西南角和山里方向是截然相反的啊。

而且纸灰形如河流……

谈潇迟疑地解读:“这是说,不在山上,要往下游走,在水下?”

“不妙,不妙,是投河入水了,顺水流下。”盘龙象也看了眼,一下就能看出那河流确实和南溪河的走势一致,“难怪山里找不到人,危也。”

他再仔细拨了拨那纸灰,喃喃道:“生机尚在,要快,要快,要快!”

盘龙象连呼三声,谈潇也一个激灵,跳起来道:“那我们赶紧吧?”他匆匆忙忙就要出门,被盘龙象喊住,指了指孔雀大神。

哦哦,还要送神。

谈潇一脸可怜地看着孔雀。

孔宣一看那祭坛上,根本也没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全是生的,都什么品味,“哼,我待你回来。”

“多谢大神。”谈潇就像小仓鼠一样对他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往外跑。

“多谢多谢。”盘龙象也胡乱拜了拜,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哪位,这坛乱神乱的,就不要计较那么多细节了。

两人一出来,外面焦急等待的雷勇就站了起来,“师公啊,刚刚山上打电话说还是没有找到,您占出来他到底在哪里了吗?”

“不在山上!”盘龙象笃定地道,“现在赶紧准备好车和橡皮艇,我们往南溪河下游去找。”

“什么?”雷勇失声道,他原本是想着盘老爹不但会些玄学招数,还是采药人,熟悉山路,现在盘老爹直接说不在山上。

盘龙象说的如此笃定,如果雷子俊真的在山下,而且是河里,那他们在山上真是找死也找不到。而且他一想到河里,脑子都是嗡嗡的,想到的都是最坏的结果,“我儿子淹死了吗?盘老爹你是要我去把他捞起来?!”

“大叔,还没死,快点去开车啦!”谈潇晃了晃雷勇,把人给叫醒了。

雷勇心中权衡,山上几十号人也没找到……就跟着盘老爹去看好了。他赶紧去借了辆轻卡货车,他们这里因为有漂流项目,橡皮艇也不难找,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装车好了,几人上了车,包括盘建军也跟着来搭把手。

现在雷子俊失踪的消息村里人已经都知道,很多都帮忙去找,但他们都是往山上,只有他们,往着下游开。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卡车在乡间道路上行驶着,仿佛徐徐驶入天际渐浓的夜色中。

谈潇和盘龙象都坐在卡车后面,盘龙象把橡皮艇检查了一遍,然后翻出一本泛黄的手抄册子,打开手电筒,只见封皮上写着几行字:“八百里云梦,恩波及楚,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这是以前骑云岭一位排教老法师,在没有传人的情况下交给我父亲,又传到我手里的,我自己读过,用的机会却不多。”盘龙象笑了两声,“从前我还想,这排教老法师,也没个徒弟。后来呢,我自己的小孩也不接坛了。唉,也是好事,也是坏事。”

谈潇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出生的时候情况已经不一样了,但他知道,如果当年谈春影不寻求转型,谈家可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盘龙象叫谈潇给他打着手电筒,在橡皮艇内侧画上符咒,然后就站起来,借着不多的天光看路,到了和纸灰上差不多的地方,就拍拍车窗:“停车!”

雷勇一脚刹车,开门下去,这地方离村里已经有些距离了,很难想象雷子俊如何狂奔到深山,又被冲了下来。放眼一望,河水夜色两茫茫,实在看不到有人影,他心里忐忑,一边看着水流,一边又在想夜色下的深山中,实在煎熬,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子俊!”

回音阵阵,却无应答。

雷勇早去城里常住了,盘建军对这里熟悉一些,“嘶”了一声道:“再往下一点,可就是上茅滩了!”

上茅滩后头,还有个下茅滩,是本地出名的险滩,越到枯水季就越危险,骑云岭的漂流项目都是排除这一河段的。

就是玩漂流,有安全员守着,船翻了也是要受伤的,何况这样的地带。

文天祥写惶恐滩头说惶恐,就是因为船过险滩容易翻,乱石暗流各个要人命。

盘龙象看了一眼,直接把橡皮艇推了下去,“带了绳子的,我们只在这一段找。”

他也不是奔着送命来的,自然不会大晚上乱闯险滩。

几人一起把橡皮艇拽到河边,又回去拿了一袋米,放到橡皮艇里面,另有碗、香、救生衣、绳索等物。一根绳子牵住了橡皮艇,另一头栓在卡车上,严阵以待。

“你们两个就在岸边,我和小蛇巫下去。”盘龙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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