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门,5544顶着困倦的猫眼出现在门缝里,语气不善:“你知不知道几点啊?我刚睡啊!”
南鹤撑着门框,也懒得进去:“傅重光治腿的药买了没有?应该还有对应的穴位按摩图吧?都给我。”
5544伸爪子在身上的毛里掏掏掏,掏出一瓶半截手臂长的玻璃瓶装的乳黄色的药油,以及一张皱皱巴巴的穴位按摩图。
“拿走!”
南鹤怀疑地盯着穴位图:“这不会是你半夜画出来吧?”
“你懂什么?这是中医世界的系统拿出来倒卖的珍品,都是真的。几十年的古董了,旧点不是很正常吗?”5544嫌弃他,“跟着你多少个世界了,我才知道积分长什么样子,真可恶,没用的宿主。”
回应它的是从外面被关上的门。
5544重重地哼了一声。
南鹤拿着三无的药油和破旧的穴位按摩图,回到三楼的房间。
傅重光还在床上安睡,盖着轻便的被子,发丝凌乱地躺在枕头上。
掀开被子,露出他的腿部。
经历车祸后再也无法行动的腿是谈不上好看的,从大腿到小腿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疤,尤其还经历了五六场大大小小的手术,更让这双笔直修长的腿充满了痕迹。
南鹤的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的双腿上摩挲,心里沉重。
打开穴位按摩图,图上标明腿上的密密麻麻的穴位,南鹤看了一遍,第二遍就按照按摩图开始找傅重光腿上对应的穴位。
无论用多大力气,傅重光都不会有感觉,第一次按摩南鹤索性用了点力气。所有穴位都熟悉了就拔出药油的瓶塞,从细小的瓶口中倒出一点药油。
乳黄色的药油倒在掌心,就散发出一股十分沁人心脾的草药香味,稍微有些凝固的质地在接触到掌心的温度后立马就融化一般,变成淡淡的金色。
系统积分兑换的,应该都是有保障的。
南鹤将药油在手上均匀抹开,配合着掌温按压到傅重光的腿上,全都涂抹一遍,再按照穴位依次按摩吸收。
药油贴上肌肤是十分粘稠的,只有一次一次不断按摩才能勉强吸收一点,想要完全吸收只能重复按摩。关乎到傅重光能不能站起来,南鹤做起来十分有耐心。
傅重光紧闭的双眸微微睁开一条缝,从中泄出几丝冷光,不动声色地看着坐在床边专注地给他的腿按摩的南鹤。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截锋利的眉尾和高耸的鼻梁,余下就是他挽起袖子的左臂,动作时总能看见结实的小臂上鼓起的青筋。
按摩?
傅重光淡淡的想:没用的。国内国外多少医科名手都为他看过这双腿,无论是针灸还是手术,从来没有作用。
他从一开始的偏执和满怀希望到现在的认命和麻木,他早就不在乎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晚故意激怒他,又没命地折腾他,竟然真的要为他按摩双腿?
为什么?
他们只是进行交易各取所需勉强地当情人罢了,他出于什么目的关心他的腿?
思绪翻涌,混乱又冗长。
傅重光眼睫动了动,又轻轻地阖上眼睡过去。
按摩确实十分考究耐力和体力,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那一点点药油才完全吸收掉。不知道是不是南鹤的错觉,干燥变形的腿部有了药油的滋润,肌肤纹理竟然有了些光泽。
南鹤见傅重光还在安睡,心知他确实累狠了,为他盖好被子去楼下实现诺言为他做早餐,顺带给大功臣5544准备一点吃的。
5544对于吃的没什么太大要求,照顾它的佣人也会特地给它准备吃食,但是南鹤将它的性格摸得很清楚,它很别人在乎它,亲自给它准备的东西就算再难吃,它也会满意其中的心意。
换言之就是,很好哄。
南鹤去厨房,厨房的厨师已经在准备新鲜食材了。
昨天早上转了一圈,南鹤对其中的布置也都清楚,轻车熟路地拿起围裙穿上,舀了点面粉出来让厨师帮忙和面。
“做馄饨和虾饺。”南鹤说,“面团揉得软和有弹性一点。淀粉有哪几种?”
“小麦的和土豆的都有。”厨师说。
大厨房有一点很好,无论做什么,人多力量大,南鹤这边做好馄饨馅儿和虾饺馅儿,那边的馄饨皮和虾饺皮就已经准备好了。
抽空炖了两碗嫩滑的鸡蛋羹,南鹤才开始包馄饨和虾饺。
厨师在一旁看着,惊讶南鹤的手法,又觉得他看起来就出身富贵,不像是学厨艺的,不由得好奇地问:“明先生,你学过厨艺吗?”
“也许学过吧。”南鹤道,“看见这些东西就自然而然地会了。”
厨师:“......”
“准备了豆浆吗?”
“有的,明先生要什么样的豆浆?”
南鹤想了想:“打一份红豆红枣花生豆浆,多放点糖。”
厨师迟疑:“先生好像不爱吃甜的。”
“他吃的。”南鹤道,“你去打吧,今天开始麻烦多准备一些药膳糕点,以甜味为主,口味淡一点。”
“好的。”厨师立刻答应。
除了先生以外,入住进来的明先生虽然是初来乍到,浑身气势看着就像是这座别墅的第二个主人,没看到他昨天说换先生的早餐就换吗?话语权很高。
他来这里当了三年的主厨了,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能天天大显身手,没想到别墅的主人对饮食方面要求何止是不高,简直是没有需求,一天两餐就三菜一汤,能吃就行,他一身厨艺无处施展。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挑嘴有要求的主人,还是个懂厨艺的,他浑身的干劲儿又像熊熊大火一般燃烧起来了。
计算好时间,南鹤让佣人将馄饨和虾饺以及鸡蛋羹做好了端到餐厅来,上楼去叫工作狂人傅总起床吃早餐。
推开卧室的门,傅重光整个人都现在床里,面对着落地窗那边侧卧着,双手抱着怀里堆积的被子。
南鹤放重脚步,走到床边:“傅先生,起床吃早餐了。”
傅重光醒了,身体动了动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南鹤:“你还没走?”
语气不善,逐客意味明显。
“我去哪里?”
“终止交易,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傅重光淡漠道,阴翳的眼神显示着他极坏的心情。
“哦€€€€”南鹤简直被他逗笑了,笑了一声,坐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傅先生,是你先招惹我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走人?傅先生是因为昨夜的放肆生气吗?”
“你既然知道还不滚。”傅重光道,“明南鹤,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我?”
南鹤蓦然收敛笑容:“傅先生,适可而止。起床吃早餐吧。”
说罢就起身朝着衣帽间走去,身后传来枕头砸在地上的声音。
南鹤忍了又忍,走到衣帽间无声笑出来,挑了一套深灰色西装套装,领带是他的坑李江的钱在高奢品店里买的,搭这套西装很不错。
西装套装扔在床上:“穿吧。”
“出去!”
南鹤一动不动,站在床边看着他:“现在就穿。”
傅重光怒道:“明南鹤!你别以为我不会动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他现在喘着粗气恼怒的样子,与前天和昨天时时刻刻保持着冷静和疏离的模样很不同,南鹤莫名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他和他中间那层相隔的膜,被打破了。
南鹤心里叹气,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检查一下傅重光的双腿的状况,而不是真的把温柔给他盛汤夹菜的傅先生真的击溃。
“傅重光。”南鹤突然道,“我帮你穿。”
“不需要。”
“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傅先生,你在怕什么?”
傅重光不说话。
南鹤转身从小客厅茶几上拿来水果刀放在床头柜上,认真地看着傅重光:“这里有刀,如果你害怕我对你不利,可以用这把刀。如果你是因为觉得腿伤难看,也用这把刀,我可以变得跟你一样。”
傅重光看着那把堪称锋利的刀,又看了眼明南鹤。
他没动作。
南鹤拿起床上的衬衫,“傅先生,抬手。”
傅重光与他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抬起手臂。
“我做了早餐。”南鹤轻声道,穿上衬衫后仔细地扣好每一颗纽扣,掀开被子的时候又被傅重光按住了手。
“嗯?”
不知道想到什么,傅重光又放开了手:“明南鹤,你的倚仗是什么?你只想要明达,交易就算是作废,明达依然是你的。”
南鹤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替他套好裤管,把他抱在腿上拉上裤子扣上皮带,再穿上马甲。
“为什么不回答?”
“回答什么?”
“我的问题。”傅重光按住他的手,“你是为了报复董茗臻的背叛?”
南鹤:“?”
怎么越听越不像话了。
“我搬一张椅子去浴室,你坐在这里别动。”南鹤叮嘱他,起身去小客厅找椅子。
他的不回答落在傅重光的眼里,就是变相的默认。傅重光冷笑一声,面色恢复如常,靠在床头等待南鹤出来。
对于傅重光来说,他不怕南鹤要什么,就怕他看似什么都不要......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他也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至于心底那簇骤然出现的不悦,傅重光下意识将其忽略。
南鹤从浴室出来,顺便在衣帽间拿了袜子和西装搭配的皮鞋。
“穿袜子了。”南鹤手上拿着白色的薄袜子,动作轻柔地抬起傅重光的双脚,忽然顿住。
见他盯着他的脚趾,偏偏自己动弹不得,傅重光皱眉:“怎么了?”
南鹤看他。
傅先生曾经的冷清淡漠现在是一点都不继续保持了是吗?语气都夹杂着薄怒。
“指甲刀呢?”南鹤的手指在他有些长的指甲上摸了摸,“平常指甲是谁修剪的?”
傅重光自尊心极强,连换裤子和洗澡这种难度极高的事情都坚持自己做,修剪指甲又怎么可能假手于人?南鹤想到这点,很难想象双腿毫无知觉的傅重光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