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时琛不以为意。他的手盖住了何秋野比他小一号的手，“谢谢你……阿野。”
“啊……”何秋野张了张嘴。
“谢谢你在外面维护我。”伍时琛轻轻捏住了他的手，“第一次有人在同学面前维护我。”
何秋野的心里酸酸的，嘴上却无所谓的样子：“谁叫你是我男朋友。”
“今天有课对不对？”伍时琛问道。
“嗯。”何秋野点了点头，“在下午。”
“晚上来我画室？”
“做什么……”
伍时琛环顾四周，看见了不远处正在唠闲磕的史家熙众人，对方一行人掩藏得很好，但是伍时琛还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一直关注着他俩。
他压低了声音，“就是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外面不方便。”
这话让何秋野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吻。
他的耳后根开始泛红，“可，可以。”
“你的朋友们好像都很关心你，你要不要跟他们聊会儿，我就在操场上等着你。”
看着对方吃得满嘴都是油，伍时琛从包里抽出了一包纸巾，“擦擦嘴。”
何秋野接过了纸巾，“那我去找他们说两句话，等会儿我要去洗澡，你要等我吗琛哥？”
“等你。”
何秋野和史家熙他们简单地交代了两句，然后就拿着洗浴的小筐去洗澡了。
待他走后，史家熙几个人把伍时琛的去路围了起来。
这不是伍时琛第一次看见这些人了，他淡淡抬眸：“请问，有事吗？”
史家熙打量着伍时琛。
比他高。
比他帅。
比他有钱有势。
信息素等级比他高。
嗯……勉强配得上秋哥吧。
“没事，就是想问问学长，”张潮率先开口，“是真心喜欢我们家秋哥的吗？”
伍时琛微微蹙眉：“当然。”
“秋哥人很好，有时候脾气有点冲，但是他人特别善良。”张潮道，“要是吵架了的话，你多担待一点。”
伍时琛垂下眼帘：“我不会和他吵架的。”
众人打量着伍时琛情绪那么稳定，确实不像是会跟人吵架的模样。
“秋哥等会儿出来的时候，跟他说一声，过两天队里要给他和队长办送行酒。”史家熙道。
伍时琛愣怔一瞬：“这是什么……”
“他们马上就要参加全运会了。”张潮解释道，“队里的传统，谁去参加大型比赛，我们都要办送行酒的。”
伍时琛理解了：“好。”
“学长要是想来参加的话也可以来参加，反正我们办送行酒的钱基本都是秋哥和队长比赛挣来的补贴。”
“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几个人没聊两句就散了。
何秋野出来之后，擦了擦头，一抬头就看见了等候多时的伍时琛。
“琛哥……走吧。”
“你头发还没干。”伍时琛拧了拧眉，“去吹完再出来，外面有风，吹多了容易头疼。”
何秋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虽然觉得这样有点没必要，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琛哥，我刚刚洗澡的时候反省了一下。”
他再次出来的时候，直接开口道：“我是不是该收敛一点脾气，如果刚才你们都不在的话，那他光用信息素压制就能够让我在原地动弹不得……”
伍时琛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觉悟。
“一个人的时候，要控制一点。”他回答道，“我在的话，随便。”
何秋野感觉自己的胸口有点涨涨的，鼻腔酸酸的。
他背上训练包，一边弯起唇角，一边嘀咕道：“SSS级真了不起……”
SSS级确实了不起，生物书上说，十万个人里面才能出一个SSS级。
伍时琛听到了他的嘀咕，低声笑道：“SS级也了不起。”
何秋野的耳垂有点粉，他清了清嗓子：“琛哥，其实我刚出生的时候是SSS级。”
这是个秘密，除了他家人以外，没有别人知道。
伍时琛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些许裂痕：“那为什么……”
“我刚出生的时候，我妈带着我和我姐躲债，生活拮据，营养不良，我长到三岁的时候，就退化成SS级了。”
伍时琛想象不到这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个家庭供不上孩子正常的营养，把人逼到等级退化……
“很不正常对吗……”何秋野自讽地笑了笑，“但是我妈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丢了我。至少我安全长大了，不是吗？”
伍时琛的眼神中浮过一抹心疼：“如果预料到自己没有养孩子的能力，又何必……”
何秋野打断了他的话：“琛哥，你不懂这事儿。我妈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她在家中没有一点话语权。我姐是一个普通的Beta，我家缺个身强力壮的Alpha，我爸执意要她生，她拗不过我是爸的。”
伍时琛是想象不到，他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从来没有为下一顿能不能吃上饭而发愁。
他没有赌鬼爹，也没有自杀的母亲。
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的家庭要执意生孩子。
可他心疼何秋野，连带着情绪都低落下来。
“我有时候也在想，我要是不出生就好了，这样也不会逼得我妈绝望地跳河了。”
何秋野刚洗完澡的眼中蒸着一层雾气：“你知道€€€€对于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女人来说，养活两个孩子并不容易。”
伍时琛如鲠在喉，他想要出声宽慰对方几句，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他是生活在这个社会最顶层的人，面对苦难的人，他会时常感到愧疚。
“那时候我才六岁，我看着我妈一点一点没入河里。”何秋野的眼神开始涣散了，“她叫我不要叫，她下去之后很快就上来了，我乖乖听话了。现在想来，我就是个笨蛋。”
“我刚生下来就是SSS级，退化了之后也有SS级，明明乡里亲朋们都夸我聪明，可是我亲眼看见了我妈沉入河里，我不知道她要寻死，我连她在骗我都看不出来。”
“日子很难，可是日子一直在变好，她为什么……不能等等呢？”何秋野喃喃道。
他有点失落地低下头来：“我姐姐从市里最好的护理学院毕业了，我考上了C区最好的大学。我们的日子过得不错，我俩都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她看见了会很开心吧？”
“嗯，”伍时琛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肯定会很开心。”
何秋野抬起头来，和伍时琛对视了一眼。
“琛哥，我快忘记我妈长什么样了。”他的声音有些委屈，“她死在了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里。我们镇上的河跟桥是很美的，每年都有很多外地人过来旅游。”
可是那么多人向往的江南水景，却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伍时琛将人搂在了怀中：“阿野，你很好，你很勇敢。你妈妈也很勇敢。你可以介怀，可以难过，但别怪自己，你比大多数人做得都要好。你是这世上最棒的男孩儿。”
何秋野嗅着对方身上的朗姆酒味，感觉有些晕晕乎乎的。
“琛哥……谢谢你。”
“你下次什么时候回家，我陪你回家看看吧，可以吗？”
“我……”何秋野卡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家，我姐姐……还不知道我俩的事情。”
伍时琛的眼闪烁着微光：“不好意思说吗？”
“……嗯，有一点。”何秋野窝在他怀里，“我上次回家的时候刚跟我姐说过，我要单身四年，好好训练。我之前发热期异常的事情也没告诉她，我要挑个日子跟她好好说。”
“我妈已经知道了。”伍时琛道。
何秋野一激灵，“那你妈……怎么说？”
“她很惊讶，然后问了我一些你的大概信息。”伍时琛道，“然后说，月底回国，给你带一些礼物。”
何秋野连忙拒绝：“我不能要……”
“到时候再说，太贵重的话，我帮你拒绝。”伍时琛摸了摸他的头，“但我猜是一些小玩意儿。”
“那你妈知不知道……”何秋野有点怯怯的，“我家是……”
“孤儿，有个姐姐，家在一个小镇，勤劳善良、自给自足，是个可爱的SS级Omega。”
伍时琛接道，“这是我妈知道的所有信息。”
何秋野都有点害臊了。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大概就是这样了。
要是史家熙知道有人说何秋野是“可爱”的，那他一定会拎着棍子找出那人是谁，是不是在挑衅他们秋哥。
“其实也不是孤儿……我爸还在呢。”何秋野低声道，“就是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要是他回来骚扰你们姐弟俩，跟我说，我帮你对付他。”伍时琛也知道何秋野不是孤儿，不过在他眼中， 这爹就跟死了差不多。
“应该不会了……”何秋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我送你回寝室，下午你上完课了之后来画室找我，我给你做晚饭吃。”伍时琛道。
“你那儿有厨房？”何秋野瞪大了眼眸，“你还会做饭？”
“算是有，我自己隔开了一个小房间，里面的设施都是齐全的，”伍时琛解释道，“会做饭，我一直一个人生活。”
“家里没有人？”
“我和我爷爷，我爷爷……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