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79章

谢家双儿做错了什么?对方为培养感情甚至主动送礼,他在京城乖乖等着明年到来。等着自己娶他,他做错了什么要被自己退婚?

思及此,王晏之心中再激动的情绪也渐渐平静。

平静下来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心悦景弟,那景弟呢?

景弟……是否也对他有好感?

……

当然有,谢扶光在家中,平日处理完酒楼的事,看完账本,时不时便将那幅画拿出来看一看,总是坐在窗边望着远方,仿佛在等待归家的燕雀。

“公子,您簪子已经拿在手中许久了,我来帮您簪上吧?”落云说道。

谢扶光回神,低头看向手中,却见他已经抓着金簪良久,以至于金簪也染上了他的温度。

看着手中金簪,他便想到当日王晏之是如何将它从斜坡下捡起,又是如何为他挽发戴簪,面上不由微微发烫。

谢扶光从未与男子那般亲近,更从未有男子为他做过那般亲密之事,本该感觉不适,可他却觉得心如擂鼓,并非害怕和抗拒,而是紧张和忐忑。

便是此时想起,心中也泛起丝丝的甜。

然而甜过之后,便是微微的酸。

他心悦王晏之,却与对方有缘无分。

对方已有未婚夫郎,而自己也有未婚夫。

他比王晏之更清醒,王晏之是男子,心中尚且想过可以争取的念头,可谢扶光是双儿,想的与他不同。

他知道世间诸事并非尽善尽美,即便是世家勋贵,乃至当今天子,也并非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他心有所属,想要如愿以偿,那王晏之的未婚夫郎便要为他牺牲吗?还有王家的公子,对方也未有何错处。

两个心悦之人之间相隔太多,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而他谢扶光也并不特别。

他反倒还应当感谢上天,让他曾有过心动,而非还未尝过情爱滋味,便不得不被迫和另一人结为夫妻,从此错把责任当喜欢。

谢扶光仰着头,让眼中的酸涩自己平复。

半晌,他才重新低下头,眷恋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簪,才让落云拿个单独的匣子来,将簪子放进去,“将它收起来吧,今后都不用了。”

无论是因为这簪子是未婚夫王家公子所送,还是因为王晏之拿它为他挽过发,睹物思人,他都不能再用它。

他既愧对王家公子,也无法再面对王晏之。

此后,王晏之几次邀约谢扶光,可谢扶光却都婉言拒绝。

久而久之,王晏之仿佛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并未再邀约。

他躺在院子里的大石头上,单手给池塘里的鱼儿喂食,仰头却望着天,根本没看鱼儿一眼。

流光望着池子里个个发胖的锦鲤,有些无语,“公子,您是想将这池锦鲤撑死吗?”

王晏之喂鱼的动作停了下来,单手撑着头,换了个姿势重新躺着。

昨夜下了一夜雨,今日天气正好,清风微凉,秋高气爽,正适合人惬意偷闲。

可流光却看得不是滋味,他家公子何时这般苦闷过?

他却也不好宽慰什么,再迟钝的人,他也通过这两月以来,自家公子和那位酒楼东家之间的来往窥见了一二。

流光差点没被吓死,他可不敢乱说话,免得公子当真被他说动了,公子或许没事,他却必定会遭殃。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到如今这地步。

想想自己几月前还曾想过他家公子不可能看上一个有婚约的双儿,如今却被惨烈打脸,他不敢说话。

虽说谢扶光从未答应赴约,可王晏之也从未心有责怪,他大抵也是从中猜出谢扶光的想法。

谢扶光知道了,知道他妄动情念,知道情不由己,可他是如何知道的呢?是否……对方也如自己一样?

每每想到这种可能,王晏之便无法生气,甚至连挫败失落也无。

从前未尝过情爱,如今却发觉,原来有了他,所见处处都是甜的,也处处都泛着酸,个中滋味,他人难猜。

王晏之有时会去明月楼吃饭,会遇上谢扶光也在,他们便会在各自的包间中待上一整日,直到酒楼关门才各自离开。

他们并未见面,却又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

却也仿佛这一日是与对方一同度过。

又是远远瞧见对方一眼,心中便格外满足。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月,王晏之收到了家中来信,言他今年在外已待得够久,是时候回京筹备成亲之事。

王晏之这时方才想起,如今已是深秋渐冬,距离他明年成婚,满打满算不过四五月。

三书六礼已经走过几道,后面的却也要时间准备,他也确实该回京了。

王晏之沉默半晌,才开口道:“你去帮我给他下请帖,就说……来扬州这些日子多谢他款待,如今即将回家,特地请他赴宴,既是道别,也是感谢。”

流光心说这是何必呢,但想想公子这些日子以来的模样,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尽职尽责地将话带到,而往日总会拒绝的谢扶光,在收到这份请帖后,也没有像往日那样拒绝,而是将它收下道:“告诉你家公子,我会准时赴约。”

等流光走后,谢扶光静静看了那张请帖上面的字迹许久。

二人初次约见时,王晏之是请谢扶光上画舫游玩,如今要走了,他约对方的地点也是画舫。

等谢扶光到时,便已经听到悠悠的琴声和歌舞声,一切都与最初一样。

却也有不同。

见到王晏之,谢扶光微微福身:“谢公子。”

王晏之也对他施礼,“郎君请坐。”

坐下后,便是久久无言,谢扶光知道王晏之要回家,多半是筹备婚事,王晏之大抵却不知,他家中也早已经给他送了几封信,多次要他早日回京,只因双儿的嫁衣乃是婚事最费时间的东西,他身为谢家人,虽不用全然自己做,可总也要绣上些什么,没有他,这嫁衣便完成不了。

是谢扶光一直拖着,才没能让谢家从京城来人将他抓回去。

今日过后,他也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今日一别,不知来日有何机会再见,特地请来阁下道别。”王晏之道。

谢扶光微微侧头,犹豫半晌后道:“公子回家,可是要筹备婚事?”

王晏之也沉默了,片刻后才答道:“正是。”

他知道谢扶光应当也是婚事将近。

他们总是在许多事上有着惊人的相似缘分,却又在最关键的地方有缘无分。

思及此,连王晏之都有些心情复杂,哭笑不得,不知是该说老天爷是优待他们还是戏耍他们。

“在扬州的日子很愉快,最幸运的事便是认识了阁下,在下近日回乡,将来便只能遥祝阁下万事胜意,百年无忧。”

“也祝……阁下和未来夫君百年好合。”

尽管王晏之心中早已经预想好了今日之事,可话到嘴边,王晏之仍是卡了壳,原本准备好的词忘的一干二净,犹豫半晌,最终却也不过是说了这两句寻常俗语,寻常的祝福。

仿佛并不真心。

谢扶光抬头,定定看着王晏之半晌,看得王晏之心绪起伏,好在他及时低眸,否则王晏之觉得自己可能当真会有可能因为一个冲动,便说出些不应说出的话。

“多谢公子,也祝公子与夫郎举案齐眉,儿孙满堂。”

谢扶光在袖中的手握紧,到了此时,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再多说些什么。

他们,本就不应当开始,更不可能有未来,不是吗?

画舫上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二人却无心享用,他们如坐针毡、度秒如年,却又万分不舍地度过了这一天。

直到暮色渐近,直到华灯初上,谢扶光看见了湖上等景。

虽无端午那日的绚烂,可今时往日并不想通,今日之景并非属于全城,而仅仅属于他们二人。

谢扶光看得目不转睛,恨不能将此时此景记下,永远留存于心中,即将分别时,仍迈不动脚步。

今日一过,他与对方再无见面之日。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尚未说离别,王晏之却先他一步,谢扶光垂下眸,神色微恙。

半晌,才出声道:“便不麻烦公子了,在下告辞。”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王晏之久久无言。

流光看了都不忍,“公子,为何不与王郎君说清楚?就算没有结果,也好过连说也不敢说,总也要让那位郎君知道吧?”

知道他家公子的心意。

而且他瞧着,那位郎君也并非是对他家公子半点心思也没有。

王晏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重新望向谢扶光离开的方向时,眼眸中的情绪才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既然明知没有结果,又何必知道?”

连流光都能看出来的事,他又怎能看不出来。

谢扶光或许对他也有意,可过去数月对方却依旧如此,便表明了态度。

不说才是最好的。

“他不知我千千结,我不知他相思意,如此,我方可为王家子,谢家婿,他也好做别家夫郎,相夫教子,永结良缘。”

本是有缘无分,何必误人误己。

第55章 锦绣良缘11

别看王晏之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上心里却并没有表面那么轻松,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放弃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且这还并非寻常事物,而是心悦之人,此生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

在此之前,他不知辗转反侧多少个夜晚,不知有过多少次挣扎,才终于做出今日的决定。

望着谢扶光渐渐远去,越来越模糊的背影,王晏之目光悠远,幽深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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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彻底瞧不了人,王晏之才对流光道:“将舞姬们送回去,请梦楚姑娘稍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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