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满笑道:“我知道,从你回来那刻我这些自我怀疑就没有了。”
“下次我给你留张字条。”
“不用啦,我之后不会怀疑了。”
边既放下杯子,稍稍停顿,低声问:“那你还会开心吗?”
姜云满没听太懂:“开心什么?”
“你没有怀疑了,以后也不再需要通过我回家这件事来打消怀疑,那么,”边既转身看他,眼睫低垂,淡声问,“你还会因为我回家而感到开心吗?”
第8章 装0
姜云满不假思索地回答:“为什么不?”
“你回家我当然开心啊。”
以及小小抱怨了一下:“打消怀疑怎么能是目的呢,只要你没有骗我,我总有办法打消怀疑,这件事跟你回家只是碰巧撞上了而已,你不要再这么想了。”
边既看起来很平静,轻“嗯”一声:“好,我知道了。”
事情说完,姜云满回卫生间继续刷牙,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边既还穿着那身湿溻溻的运动服,站在阳台吹风。
他大概是觉得自己浑身汗涔涔的,坐哪脏哪,所以哪都不沾,就这么站着等自己用完卫生间。
姜云满一下子心变软软,内疚自己不够心细,没有先让边既洗澡。
他走到阳台对边既说:“我用完卫生间了,你去洗吧。”
听到姜云满的声音,边既掐断了脑子里花样百出的思绪,貌若寻常,应了声好。
“你吃早餐没?”
“没有。”
“我准备煮馄饨,一起吃?”
边既面露犹豫,他不爱欠人情,哪怕只是一顿早餐。
姜云满看出他的心思,无奈道:“你这么客气,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邀请你吃午饭了。”
边既疑惑:“邀请我吃午饭?”
“对啊,我想着说今天周末,你要是没工作的话,中午我们就一起吃个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姜云满毫不谦虚地自夸:“我做饭蛮好吃的,保证你吃了一次想吃第二次,怎么样,心动了吧?”
边既自认为是个不好不坏的人,他有一些热情和善意,可都是有限的、珍贵的,他只愿意给值得的人。
姜云满就不一样了,他有一个永不枯竭的能量场,无时无刻无差别向外散发热情和善意。
边既庆幸这份无差别,转念一想,从前、以后,还有无数像他这样被无差别关照的“幸运儿”,又涌现出隐隐约约的嫉妒。
他按捺情绪,对姜云满笑了笑:“嗯,心动。”
姜云满进而问:“那一起吃午饭?”
边既说好。
“早饭呢?”
他笑道:“也吃。”
姜云满高举双手发出一声“芜湖~”,然后放下手去推边既的后背:“你快去洗澡,洗完保准你有一碗香喷喷的馄饨吃,妥妥的家里的味道。”
边既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这么高兴,但这并不妨碍他被姜云满的高涨情绪影响,跟着心情明朗。
“那我有口福了。”
乍一听是句客套话,他自己很清楚,这话是出自真心。
从小学开始,父母每周一都会在茶几上留一笔钱,供他一周的生活费,他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家里没人下厨,炉灶只是冰冷的摆设。
十八岁离开家之后,他整日奔波于学业和生计,吃饭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必做事项,谈不上享受,更不可能把时间花在做饭上。
姜云满口中“家里的味道”,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学校食堂的大锅饭吗?还是高级餐厅里摆盘精致的佳肴?
肯德基麦当劳?装在外卖盒里各式各样的食物?
回想一圈他这些年吃过的东西,似乎都跟“家里的味道”匹配不上。
边既带着好奇心洗完了澡,拿着换下来的运动服走向阳台,一打开洗衣机,发现里面已经放了好几件姜云满的衣服。
他伸手摸了摸,都是干燥的衣物,不知道是洗衣机滚筒里还是衣物上残留了姜云满的体香,他没敢多闻,合上洗衣机的门,没把自己汗涔涔的运动服放进去。
边既拿着运动服准备去盥洗台手洗,正好碰见姜云满从厨房探出头来,问他有没有忌口。
“……€€?你的运动服怎么不放洗衣机里啊?我特地没有开洗衣机,想等你换了衣服凑一缸一起洗呢。“
边既先回答他第一个问题:“没有忌口,你平时怎么弄就怎么弄,我都行。”
接着再说衣服的事:“我衣服不干净,都是汗。”
姜云满笑道:“我衣服也不干净啊,干净就不用洗了。”
不,你的衣服很干净,还很香。
边既心道。
他没说出口,怕姜云满听了觉得他是变态。
姜云满回到厨房,用勺子拨弄了两下锅里的馄饨,一边说:“行了,我不嫌弃你,你扔进去吧,顺便把洗衣液倒了,让洗衣机干活儿。”
再拒绝倒显得自己在嫌弃他了,边既只好照做。
弄完洗衣机,两碗馄饨也煮好了,姜云满招呼他过去吃。
“你说你不忌口,我就按我的口味给你放的调料,你先尝尝合不合胃口。”
姜云满放下筷子,又回厨房拿了个玻璃罐子放在餐桌上:“这是我自己做的辣椒油,可香了,不过挺辣的,我不太能吃辣,没放多少,你要是不够就自己加。”
“好。”
边既夹起一个馄饨放到嘴边,刚要张嘴,姜云满在对面提醒:“小心烫,吹一吹。”
他便吹了吹。
馄饨入口,皮薄馅大,馅儿很嫩,咬一口能喝到汤底的汁,还有一整个的虾。
汤底有红油,微辣,更多的是红油的香,裹挟馄饨馅的鲜嫩,一口下肚,香味还在口腔里留存,引诱你吃下一个。
边既由衷评价:“好吃,馄饨是你自己包的?”
姜云满骄傲扬眉:“当然啦,纯手工制作,主打一个健康美味。”
“你是厨师吗?”
“不是,下厨只是我的爱好。”
“真厉害。”边既意犹未尽,接着吃下一个。
姜云满也拿起筷子开吃,吃完一个,他瞄见边既往自己碗里加了一整勺辣椒油,看得他心惊肉跳,连忙提醒:“你少加点!这个辣椒真的很辣。”
“我感觉还行。”说着,边既又添了半勺,搅和搅和,吃了一个,面色不改地称赞,“辣一点更好吃了,你厨艺真的很好。”
姜云满傻眼了:“你好能吃辣啊,老家是哪里的?”
“望州。”
“……难怪,你们那边的人普遍能吃辣吧。”
“嗯。”
“我每次去望州吃火锅只能点鸳鸯锅,对了,我老家是浔塘的。”
边既听完也应了一声:“难怪。”
姜云满抬头疑惑道:“难怪什么?”
边既抬头看他。
淡色瞳孔像突然之间有了吸附力,他们各坐一边,他却深陷在边既眼里。
“不都说烟雨江南出美人吗。”
边既不紧不慢说完一句话,视线在姜云满身上明着打量,短短几秒让他感觉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以及,跟边既说了许多话,怎么现在才职业病发作,开始在意他的声音。
边既声音条件和他的外形条件一样优越。
声线低沉,富有磁性,一听就是本音,不是夹出来的,自然又超级性感,A得一批。
姜云满是做配音的,圈子里外貌气质和声线不符合的大有人在,他早就习惯各论各,差异太大也不足为奇。
边既这样本尊和声线完美契合的存在,反倒让他忍不住感叹,谁说造物主不偏心?
边既顿了顿,片刻后,他唇角微牵,没有特别的口吻,也没任何暗示意味,就是他平时说话那样:“一看你就知道传言不虚。”
姜云满却不寻常地红了脸,他隐约感觉是羞的,又不知道自己在羞个什么玩意儿。
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长得漂亮,贬义的褒义的,他明明早就免疫了。
姜云满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碗里,僵硬地小声道:“……你说得太夸张了。”
“哪有夸张?”边既的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你就是长得很漂亮,应该不止我这么说过吧。”
确实不止。
可还是……
姜云满不知道怎么说,索性闭嘴,低头吃馄饨。
边既见他耳廓漫延开些许薄红,耳朵尖儿都透着紧张,明白他这是不好意思了,没再继续说,怕给他臊得早饭都吃不下去。
这时,姜云满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如救星降临,姜云满二话不说放下了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站起来仓促道:“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脚底抹油溜进了卧室。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本地号码,姜云满带着疑惑接起来,原来是送床垫的小哥,问他今天什么时候时间在家,方便他们送货上门。
明明才过去一晚上,姜云满已经完全忘记了床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