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人是我。”边既低声道。
天大的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时,边既竟然不敢肆意地感觉幸福。
因为这一切都带着强烈的限定感。
他第一次希望天不要亮,亮得晚一点,再晚一点。
姜云满完全沉浸在跟喜欢的人双向奔赴的喜悦中,迫不及待地问:“那我可以跟你谈恋爱吗?”
“可以。”边既没底气地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啊。”姜云满反问,“你愿意吗?”
边既点头:“愿意。”
没有跟谁谈过,恋爱这方面毫无经验,姜云满云里雾里地确认:“既然我们都愿意的话,现在算是谈上了吗?”
“你现在就是我男朋友啦?”
边既被他天真的语气感染,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回答说是。
姜云满高兴得在他脖颈间咯咯直笑,一声又一声叫他男朋友。
边既声声回应,承认自己的男朋友身份。
如果天亮之后你还记得这一切的话。
如果你明天酒醒了不后悔的话。
我就是你的男朋友。
他不想扫姜云满的兴,假设性的那两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底提醒自己,享受当下,也不要过分贪恋。
第56章 不装了
第二天,姜云满是被吵醒的。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刮风下雨,风吹得篷布呼呼作响,豆大的雨滴落在篷布上噼里啪啦不断。
宿醉后头疼得不行,姜云满揉着太阳穴慢吞吞地坐起来,迷迷瞪瞪打量四周。
不是家里。
哦……对,他昨天约边既来山里露营了。
帐篷几个角压得深,里面没漏风,但总感觉篷布下一秒要被风刮破刮裂,坐在里面极没安全感。
身下的防潮垫有层薄薄的水汽,姜云满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在这么潮的地方睡觉,衣服感觉也湿润润的,不怎么舒服。
什么情况啊,一觉睡醒世界末日了?
姜云满一头雾水四处看看,发现帐篷里就他一人。
边既不在,太子也不在,背包倒是还在帐篷里放着。
外面的风雨听起来完全没有消停的趋势。
姜云满站起来,弯腰来到帐篷门口,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门帘刚拉开一道小口,风猛烈地往里灌,夹带着雨水,眨眼的功夫,几乎给姜云满冲了个冷水脸。
他手忙脚乱地把门帘拉回去,完事被扑了一脸的水,他懒得去包里翻纸巾,随手用衣服袖子擦了擦。
冷风一吹,吹得姜云满脑子清醒不少,开始回忆昨晚的事情。
昨天晚上……他和边既在露营地餐厅吃了晚饭,聊了天,后来……后来喝了桑葚酒,边既没怎么喝,基本是他一个人喝的,喝完酒,然后……然后……
姜云满感觉后面还有事儿,记忆不该断在这里,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这时,帐篷外传来熟悉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云满,你醒了吗?”
是边既!
姜云满扯着嗓子应道:“醒了!”
又迫切地问:“你去哪了?”
“遛狗。”风雨交加的天气,边既怕他在里面听不清,也提高了音量,“具体情况一会儿跟你细说,你把雨衣穿好,我们先开车下山。”
说完,边既从外面打开了三分之一的门帘,人站在门帘前,用身体挡住外面的风雨,快速把刚买的雨衣扔进帐篷里,没多耽误一秒又把门帘拉了回去。
没有一滴雨吹到了姜云满脸上。
边既在帐篷外叮嘱。
“背包收拾一下,别落下东西。”
“外面风大雨也大,雨衣的扣子都系上,帽子戴好,帽檐有抽绳,要拉紧。”
姜云满应了声好。
他伸手捞过边既刚才扔进来的雨衣。
这东西大概一直被他护在怀里,本身没有沾一点雨水,有种于外面恶劣天气不相符合的干燥。
他抬眸,户外的光线将边既的身影在篷布上投射成人形的阴影。
阴影和篷布一样,都在风中摇摇晃晃。
姜云满下意识攥紧雨衣,顿了顿,对门外的人说:“你进来等吧,站在外面好冷啊。”
环境嘈杂,面对面交流也有几秒的延迟。
边既回答:“我一身的水,不进去了,你慢慢弄,我不冷。”
总是这样。
考虑他比考虑自己还多。
姜云满了解边既,比起跟他扯皮谦让,还是照他说的做更省时间。
如此才能让他少在风雨里停留一会儿。
姜云满放下雨衣,动作麻利收拾好背包,背在身上,再拉上冲锋衣拉链,最后抖开雨衣穿上,像边既叮嘱的那样,系好扣子,拉紧抽绳,将整个人“武装”得严严实实。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三分钟。
所以当边既听到门帘拉开的声音,下意识以为姜云满只是糊弄两下,随便穿了穿。
扭头的一瞬,边既见姜云满把自己裹得一丝不苟,一时愣住,把教育的话咽回去,轻声感叹:“你收拾得好快。”
雨衣是透明的材质,姜云满一眼注意到边既里面穿的衣服,衣角在往下淌水,裤腿也被地上泥水浸透,颜色都深了不少。
姜云满根本没心思回应边既那句,上前两步,关切地问:“你遛狗的时候淋雨了吗?”
边既却说:“太子没淋到,我带它走到了停车场那边,刚飘雨我就把它抱起来了,上车的时候雨才下大的。”
“……”
姜云满又气又无语,忍不住凶他:“我问的是你,你怎么只说狗啊!”
边既微怔,随后低眉补充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里面的衣服还在淌水,你跟我说没事?”
附近能买到雨衣的地方只有露营地的小商店,那地方离停车场走路得五六分钟。
这么大的雨,雨滴都快连成线了。
“你安顿好太子也给自己找把伞啊,你车里没有伞吗?”
姜云满心疼地数落他。
边既抿抿唇,说:“好像有,不清楚,我当时顾不上找。”
还顾不上找……
姜云满一听一股火直冲脑门,当即骂骂咧咧:“你着什么急,再着急也先找把伞啊!你知不知道已经立冬了?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雨,你淋了五六分钟,平时健身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吧!”
边既没底气地解释:“我着急来找你,我带太子出去散步的时候你还在睡觉。”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会不会打雷,你要是被吵醒了,一个人在帐篷肯定会害怕,再说天气这么差,你一个人在帐篷睡觉,我也不放心,山里信号还不好,万一有个什么……”
说到后面,边既语速不受控制越来越快,言语间的关切和着急压也压不住。
姜云满眼前渐渐笼上一层薄透的水雾,他偏过头,声音有点低哑:“……我没事。”
“没事就好。”
边既不确定姜云满有没有消气,等了几秒见他没再说什么,默认这页暂且翻篇,转而道:“那我们走吧,太子还在车里。”
姜云满闷闷“嗯”了一声,跟边既并肩往停车场走。
没走几步,下楼梯的时候,姜云满的左脚踝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一脚踩空,眼看要摔个四脚朝天,边既一把将他拉住,长腿一跨,挡住他下滑的路,用身体抵住他的前胸,同时用另外一只手架住他的胳肢窝,将他整个人稳住。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姜云满惊魂未定,整个人吓得失去了重心,全依托在边既身上。
尽管姜云满没摔着,边既也被吓得不轻。
边既架着姜云满胳膊帮助他站稳,眉心紧蹙看向他不敢再使力的左脚踝,神情紧张地问:“又疼了对不对?”
“有没有崴到?试着动一动,能动吗?”
自从车祸受伤断了脚筋,动了手术又回家休养个把月,康复是康复了,但左脚踝还是落下点病根,一到阴雨天就会疼。
这阵子中医西医都看过,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且得多养养,能不能彻底根治是未知数。
边既和姜云满家里人想到这件事就发愁,到处托人问方子,想帮他把这病根给根治了。
姜云满本人倒是乐乐呵呵,对此不以为然,说京柏气候不潮湿,偶尔才下雨,还安慰他们,说这都不算事儿,往最严重了说就当他得风湿了呗,阴雨天瘸瘸腿儿,又不是一直瘸,也不是每次下雨都会疼得瘸腿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私底下,姜柳茵给边既打过电话,让他下雨天尽量多问问姜云满脚踝疼不疼,因为他是个不疼时可劲儿喊疼,真疼反而忍着一声不吭的性子,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眼下也是。
姜云满明明疼得眼眶都红了,脚踝能动是能动,没崴,只是一动就钻心的疼,嘴上还是笑咧咧说:“没崴没崴,全靠你反应快,救我一命。”
“不疼啊,就老毛病嘛,老毛病能有多疼。”
边既心不由一酸,一字不信。
“你坐下我看看。”他低声说。
“不用了,赶紧走吧,这么大的雨,还坐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