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过来吧。”木禾温声地向他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垫子，“来这边坐，我有些不能让外面的诡怪听到的话，想跟你说。”
钟暮在原地站了两秒，想通了也就不生气了，于是抬脚就快步走了过去在木禾身边坐下。
他刚坐下，木禾就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腿上。
钟暮浑身一僵，转头就看到木禾的身体迅速地变小缩进了他那件青灰色的中式长衫里，搭在自己腿上的手变成了一只白色的小爪子。
钟暮：？？？
他压根就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就看到一只灰色瞳孔的白猫从长衫里爬了出来，然后慢悠悠地踱步到他的腿上趴下了。
“黑猫一派的怪物化是变大，白猫则是缩小，就像我这样。”木禾懒懒地趴在他腿上淡淡地说着。
钟暮大脑短暂宕机，意识他在说诡怪的东西后，光速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做记录。
“黑猫怪物化……是指像雅雅那样的？”钟暮清晰地记得雅雅的怪物化就像是一只巨大扭曲的类似猫的怪物，同个副本里的镇长也有点类似方向的怪物化，是至今为止他们印象里的诡怪变化。
“雅雅？我不认识啊，是黑猫那边的诡怪吧。”木禾在钟暮的膝盖上翻了个身，露出白色毛绒绒的肚皮，“我是白猫派，你知道白猫派代表着什么吗？”
钟暮摇摇头。
“是和平派，主张不杀死怪物，封印怪物的一类人。”木禾微微眯起灰色的瞳孔，“也许你不太明白我说的‘怪物’是指谁。”
第261章 与怪物亲近之人
钟暮摇摇头，确实没太理解。
对玩家而言，诡怪的存在就是副本里最大的怪物，当诡怪都在封印怪物时，那背后到底还有一个什么存在。
钟暮翻了翻前面的笔记，翻到深海副本里的老师讲到的副本与小镇之间的联系，小镇作为外层封印包围副本，副本作为里层封印包围更中心的区域。
“现在那个怪物已经被你们封印了对吧？”钟暮低头看向怀里的猫，坐得端端正正，拿着小笔记本，对躺在腿上四仰八叉看上去很好摸的猫无动于衷。
“对。”白猫优雅地摆摆尾巴，“黑猫派主张杀死怪物，他们努力了，但最后没有成功，即便是还未成型的怪物，他们依旧对抗不了，最后还是选择了封印。”
“但它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杀死怪物，现在也依旧如此。”白猫抬起灰色的瞳孔，瞳孔之中倒映出钟暮的危襟正坐，“与怪物亲近之人，就会是它们针对的目标。”
钟暮顿了顿，垂眸看向怀里的猫，翻翻笔记又若有所思，夜娘娘亲自在黄昏时出现找上了修哥，将修哥拉入了这个副本。
修哥算是被夜娘娘针对的玩家，但它们并不是因为修哥过强的武力值而突然针对他，因为从前的修哥也很强，早针对早就下手了，但修哥过的副本从深海副本开始就是针对性的，现在这个也是如此。
如若说修哥有什么与六年前不同，会被诡怪们突然针对在意的理由，那就是他身边多出了一个特殊的人。
“怪物……是指修哥身边的那个男人吗？”钟暮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即便是站在修哥身边的雅雅其实也是受副本约束的，但看过修哥副本直播的玩家都能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像是同诡怪一样的怪物，却根本不受副本的约束，是一个在副本之中游走的独立存在。
只要稍稍在脑海里整理，他就能察觉到端倪，修哥之所以被夜娘娘针对的原因，是因为黎默。
“看来你也很清楚嘛。”白猫懒懒地趴在那，“本来一直被封印的怪物已经对现在固定的环境造不出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有一个人却引发了怪物的改变，就像是一个异变的开端，这是不详的征兆，甚至有可能改变现有的一切，所以它们在竭力排除掉这个异变的源头。”
钟暮瞪大了眼睛，“所以他们想杀死修哥？”
白猫摇摇脑袋，“我观察黑猫派之前的行为，其实更像是把殷修送出副本，在他与怪物之间的联系变得更深之前，先斩断一切可能性，但显然已经失败了，这算是它们比较温和的手法了，如果这都失败了，接下来它们的打算就会变得危险了。”
钟暮盯着自己的小笔记本埋头苦思。
“修哥在小镇待了很久，记忆逐渐流失……按照最初的计划，它们应该是等修哥忘记一切，然后把他送出副本，但是修哥跟黎默再次相遇，导致这个计划失败了。
“随后它们给出的相应对策是……试图在副本里杀死修哥，以强硬的手段终止他们之间的联系，想让怪物失去突破封印出来的动力，但依旧失败了，它们没能杀死修哥。”
钟暮歪头琢磨着近期对修哥造成影响最大的副本，就是深海副本了，那个副本小镇玩家一直在关注，看到修哥几乎快要沉入副本忘记很多东西时，他们也确实提心吊胆的。
但那个副本有一个变故就是叶老大的存在。
也就是因为叶老大的存在，导致它们的计划二度失败。
“那这个副本……！”钟暮满脸惊恐，“它们还是想要趁着叶老大不在，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修哥吗？”
“也许吧，但黑猫派应该很清楚它们无法再用同样的方法在那个怪物身边杀死殷修。”白猫侧过身躺在钟暮腿上，甩着尾巴，“它们已经更换了计划。”
钟暮开始忧心忡忡，像是想到什么，又低头看向腿上躺着的猫，“你主张的是封印怪物，但如果黎默要从封印里出来，你不是也要针对他了吗？”
白猫懒懒地抬了一下头，“不，白猫派主张的并不是封印怪物，而是和平的解决方式，那时会主张封印它，是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如果有比封印他更为有利的方法，即便危险，我们也会一试。
“现在，殷修就是那个更为危险，但更为和平的解决方法，白猫派的人都会护着他的。”
钟暮费解地歪头，“修哥算什么和平方法？”
白猫抬起了脑袋，灰色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钟暮，黯淡无光，“如果把怪物困在黑暗里，它会挣扎反抗，因为它有意识，但如果把怪物困在它心甘情愿待的人旁边，怪物就会老实，且不会难受。
“殷修就是那根拴着怪物的绳索，他就是最好的封印，最好的枷锁。
“如果极端的话，有一天这根绳索消失了，怪物也可能会跟着一起消失。”
钟暮沉默地盯着怀里的猫，“从结果上来看，你们都是希望怪物消失，只是采取的方法不同。”
“对。”
钟暮皱眉，“白猫派自认为的最优解，其实也不过是站在你们角度上考虑出来的最优解，不管是封印怪物，还是把怪物跟修哥绑定到一起，等着修哥老死的那一天让怪物随他而去，都是从不考虑的怪物的感受的，你们的和平派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和平。”
白猫面对他的凝视不为所动，“因为那是个对我们不利的怪物，我们不需要考虑它的感受。”
钟暮唰地一下站起身，将腿上的白猫抖了下去，冷脸道：“连自己为什么存在的怪物是不会凭空出现的，没有族群没有同伴，连自我认知都还未形成的时候被关进了黑暗那么多年，如果是我那个怪物，我也要把你们都杀了。”
他是看过修哥直播且留意过黎默嘴里出来过的信息的。
修哥是帮助过了他的人，所以对于修哥这个有一定危险性且来历不明的存在，他一直都很在意，生怕修哥哪天被怪物反噬。
因为很在意，所以对黎默嘴里流露出来的过往信息也记得很清楚。
钟暮可以百分百确认，黎默的诞生，一定与这群诡怪脱不了关系。
但结果就是，它的存在威胁到了这个群体，黑猫派想杀死它，白猫派要囚禁它。
两派对于黎默而言，都不是好东西。
第262章 眼球长腿了
面对钟暮隐忍的怒意，白猫也很平静，“因为你我本身立场就不同，对你有威胁的是诡怪，对我有威胁的则是怪物，彼此经历的事不同，看法自然也不同。
“怪物最终会不会消失，都是他自己的选择，而把他牵引到殷修身边，他也是心甘情愿的，你可以苛责我们有所图谋，利用你的修哥，但结果的确就是不沾染血腥的最好结果。”
它慢悠悠地踱步到了自己的衣服旁边，钻了进去，“我会告诉你这些事，是因为你我现在相连，未来我们不会因为立场问题而变得关系麻烦而已。”
他的身体逐渐变回了人形，撑起了整件青灰色长衫，但衣衫凌乱不整，垂落肩头，他便伸手重新整理衣服。
他的话语如他整个人的气质一般温吞柔和，被光亮笼罩着，显得恬静又温顺，毫无攻击性。
“唔……好吧……”钟暮现在的信息还不全，也没有经历过诡怪们相等的事，并不清楚它们为什么希望黎默消失，就暂且不管了，以白猫派的计划，殷修跟黎默还是有很多年的相濡以沫的。
黑猫派则明显的激进，算是现在让殷修最为棘手的存在。
“顺带一提，你们所住小镇的管理者，夜娘娘，就是黑猫派。”木禾慢条斯理地坐在那打理着自己的长发。
“副本里之中的诡怪也会有一些白猫派，诡怪会共同运营所有副本，所以你如果在副本里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寻求白猫派的诡怪帮助，只要表明你是殷修身边的人就好了，正常情况下，它们是不会搭理普通玩家的。”
“哦……”钟暮点点头，“我要怎么区分两派啊？”
木禾抬起头，伸手指向自己，“白猫派不属于激进派，它们在副本之中的位置极大概率是不会攻击玩家的位置，比如我，就是医师，一般情况下，我没有疯子设定和必须去杀玩家的规则，我就是安全的。”
钟暮拧着眉头思考至今为止的副本，“那食堂阿姨算是不会攻击玩家的位置吧？”
“得看她身上是否会有攻击人的规则了。”
“哦……”钟暮大致明白了一些，无害位置+无攻击规则指名，大概率就是白猫派。
两人之间正沉默着，小纸人拿着一个小瓶从外面进来了，“医师快看，我把药材泡起来了！”
它开心地捧着手里的东西，跨着小碎步朝着木禾走过去，路过钟暮时，钟暮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一个透明的小瓶里装着透明的液体，里面泡着一颗眼球，四肢还发散着长出一些黑细的小腿，在液体里挣扎着。
钟暮一身冷汗，这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眼球长腿了？？？
木禾接过小纸人递过来的眼球瓶子，微笑着举起来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放了回去，“这眼球已经在你身体里异变了，如果没有外来的怪物啃咬死你，这个眼球服用多了，你最终也会异变成怪物的样子。”
钟暮怔了一会儿，“我会变成那些在地上爬的怪物一样？”
木禾点头，“你吃进去的药，在你身体里对怪物而言就像是饵食，它们会在你毫无察觉的时候爬到你身上来确认，只要你身体里饵食的味道重了，它们开始啃咬你。
“就算你察觉到了怪物的存在，抵挡住了它们的啃咬，这个药最终也会将你变成跟它们一样的怪物。”
钟暮一身冷汗，还好自己及时发现了药的异常。
“但是你吃药的话，会抑制副本对你的精神造成的影响，这药不能完全不吃，否则人会疯，但吃也不能吃多了。”木禾淡淡地微笑着，如果没人察觉到药的问题，吃多了亦或是完全不吃，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可我修哥一颗都没吃啊。”钟暮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的精神就被副本影响的很严重，甚至忘了自己。
“如果他没吃的话，应该被送到疯人区去了，承受住副本的精神伤害，那里会有解法，不需要太担心。”木禾起身，走到桌子边摸索着，将一袋粉色的硬糖递给了钟暮。
“这是这个副本用来恢复认知的药，会跟以往的副本不同，你拿给他，或是你自己不舒服的时候吃也行。”
“哦，谢谢。”钟暮伸手接过，认真地揣进口袋里。
现在眼球也吐出来了，话也说完了，他似乎没有继续待在这的理由了。
“我这里并不是本副本的支线，只是一个临时避难所而已，你现在可以去继续过副本了。”木禾端正地坐在那，向他挥挥手，“回去吧。”
一旁的小纸人连忙迈着小碎步过来，“往这边请。”
钟暮看了看木禾，又看了看小纸人，“那我走了啊？”
“去吧，还会有机会再见的。”木禾缓缓地点头微笑道：“只是下次，不要再做戳心脏这种事了，我会跟着一起疼的。”
钟暮忽地想到自己之前为了叫雅雅过来做的事，有些尴尬，他都忘记木禾会跟着一起痛了。
“下次不会了！”他认真地点头，回头再看了木禾一眼，然后随着小纸人的牵引往外走去。
医馆两侧病房里的诡怪还是死死地瞪着他。
“我就说医师还是老样子，不会对玩家下手，你看，他过来完整的出来了。”
“虽说白猫的人一直都不会主动伤害玩家，但主动救治玩家也未免太叛徒了。”
“哼，反正进了副本还是会被我们的人杀死。”
伴随着细声的碎碎念，钟暮顶着一路视线回到了最开始上来的木楼梯处。
“闭上眼笔直下去啊，撞到墙了再睁开眼。”小纸人指着楼梯道：“下次不要再来叨扰我们医师了啊！你今天跟我们医师待的也太久了。”
钟暮微微一笑，“我下次还会来找你们医师的！”
小纸人抡起拳头气愤地往他身上砸，“赶紧走吧！卑鄙的玩家！休想再欺骗我们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