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个阴森可怖的存在，蹲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只为了给他心爱的人笨手笨脚地捏出一个雪兔送过去。
凌锋自嘲地笑了一声，为自己昨天的想法感到愚蠢。
“修哥！可以走了吗？”早就准备好离开的钟暮跟一群提前收拾了的玩家等着，就差殷修起步了。
“走吧。”殷修抬眸看向白茫茫的雪山，领上他的人出发，准备速通回去了。
在察觉到自己异变之后，殷修对于环境的感知也变得很敏锐，行走于雪山之中根本不会分不清方向。
他绕了一圈后，大抵明白了，这个雪山是一个圆形，根本没有出口，而在他们离开精神病院进入雪山之后，精神病院也从雪山里消失了，他们只能在整个圆形没有任何出口的雪山里打转，直到把自己磨死为止。
观察完环境之后，殷修就停下了脚步，把自己察觉到的地形问题告诉了其他人。
凌锋带着的队员一脸沮丧，“怪不得我们在风雪里走了那么多天也没有找到一点出口，原来我们一直在里面打转着，根本没有出口。”
“那我们最后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果然没有用啊，我们都出不去，更不能指望别人了。”
他们唉声叹气着，钟暮都有些无语，“副本没有百分百致死的选项，既然地形出不去，那离开的道路就一定在别的方向，就算挖地道都比在这哀叹好。”
对面的人瞪了钟暮一眼，“这么大的雪山，你说挖地道就能挖地道走啊？太不切实际了点吧？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大！”
殷修想了一下，也确实，雪山太大了，白茫茫的没有确切可以让他们寻找出口的点。
“那就到雪山的中心去吧，阵法一般都是中心比较重要嘛。”殷修没太搭理那几个丧气的人，转身就走了。
钟暮连忙跟上去。
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跟。
“队长，他们真的靠谱吗？这么大的雪山，白茫茫的啥也看不见，也没有路标，他怎么就知道是圆形，怎么知道中心在哪啊？”
凌锋淡淡地摆手，“相信他，也比相信在这里待了好久的我们要好，走吧。”
几个人不情不愿地跟上去了。
殷修在大雪里寻着路，黎默一言不发地跟在殷修身边盯着他，随着殷修的前行，他的眉头也逐渐皱了起来，但什么都没说。
走到雪地中心时，殷修停下来打量环境，但这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风雪渐大，吹得人眼花缭乱，在雪山里走了那么久，他们的眼睛都快受不了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修哥，这里能看出什么吗？”钟暮在雪山里是根本分辨不出方向，只能询问殷修。
殷修摇摇头，然后指向地上，“钟暮你去堆个雪人出来。”
“啊？”钟暮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修哥还让他堆雪人，这么有闲情逸致的吗？
虽然懵，但钟暮还是去了，后面的队员顿时炸开了。
“这都什么时候还想着你的雪人！脑子里就只有雪人是吧！我看你们马上也要死在这雪山里了！”
队员气得骂骂咧咧，正愤怒着，一股寒意猛地掐上了他的脖颈，硬生生地将他所有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黎默无声无息地凝视着那个人，眼里散发和寒意。
队员翻着白眼，拼命地抓挠着喉咙，声音支支吾吾，变得破碎。
凌锋连忙转头，焦急道：“是他说话错了！对不起！请原谅他吧！”
殷修没应声，黎默就不放，其他人的生死对于他而言都不重要，全看男朋友的态度。
凌锋无法跟黎默讲道理，只能看向殷修，恳切地道：“殷修，大家都是玩家，我知道是他不礼貌了。
“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可以接受怪物，副本里活着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想要求生的人，他只是因为对你不信任才出口胡说的，希望你能原谅他，我会让他道歉的。”
殷修淡淡地瞥了那快要被掐死的玩家一眼，平静道：“黎默，先放了他吧。”
殷修一出口，那玩家唰地喘上了一口气，捂着喉咙不停地咳嗽着，脸色涨得青白，他看向殷修以及黎默的眼神变得更畏惧了，却也不得不低头道：“对不起……是我刚才说错话了……我只是很急而已，很抱歉……”
殷修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去挖雪的钟暮，“怎么样？能堆起来吗？”
正在地上刨的钟暮回过头来摇摇头，“修哥！这雪抓不起来啊！这一块好像不是真的雪啊！”
钟暮的发言确认了殷修的想法，果然中心地段就是有问题，既然看不到什么东西，那就朝看不到的地方发展，不是天上，就是地下。
殷修一把抽出了长刀，猛地朝着地上一刺。
刀身没入地面的瞬间，引发一声尖锐的鸣叫，紧接着地动山摇，一整块区域的地面都晃了起来。
一群人连忙后退，跑去了没有在震动的雪地，就看到殷修之前用刀插的雪地正在缓缓地上浮。
一道巨大的身影从雪地里爬了出来。
第279章 美丽、圣洁
那是一个白色的躯体，身上的覆盖的颜色几乎于雪没有差别，过于庞大以至于人走在上面，也浑然不觉自己脚下不再是正常的地面。
但那要说是一个生物，兴许又勉强了些。
浮现出来的东西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却有一颗完整的头颅，精致完美，雌雄莫辨，闭着眼像是在安睡之中，构造出世间最为完美的脸，但它的躯体上长着几面羽翼，与雪的颜色几乎一致，纯净美好，几乎是圣洁的。
但它的胸腔，羽翼包裹的中心，是一颗巨大的在颤动着的眼睛，依旧是美丽的白色瞳孔，干净清澈，伴随着羽翼的煽动，它在凝视着所有人，仅仅是凝视着，没有任何举动。
站在远处凝视着这个巨大生物存在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好漂亮……好完美的存在，如果天使有形象，它一定是长这样的！”队员大声地呐喊着，几乎难以掩盖自己内心的激动。
“好美丽好震撼！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生物，我要留在这，我要一直看着它！没有它我活不下去了！”有人虔诚地跪倒在地，眼睛里除了那个巨大的东西，再也容不下别的。
“太完美了……我以后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存在了，我要再看看……”
“啊啊啊！真美！真好看！是天使！我一定是见到天使了！这是我临终前的幻觉吗？！”
一大群人几乎是瞬间都扑倒在了地上，就像是一群从来没有过信仰的人在此刻，这一瞬间，因为见到了它而形成了信仰，他们看向那个存在的眼神满是敬畏，深深地痴迷着。
就连凌锋跟钟暮都瞪着眼睛凝视着上空之中的生物，一步都挪不开。
“啊？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好看啊？”雅雅迷茫地看着那些扑倒在地的人，无法理解。
“兴许是好看的……”所有人类之中，只有殷修保持着清醒，他盯着那个东西，有一瞬间是感觉它很美丽，但又一瞬间觉得它危险无比。
这种美丽与危险交织的感觉反而更容易摄人心，即便是清醒的殷修都能感觉到这个存在对于人而言，是有着无比强大的吸引力。
“可是我看不到啊。”雅雅不解地看着僵在原地的钟暮，“怎么钟暮哥哥也突然不动了啊。”
殷修回头看了一眼所有人，除了殷修以外的其他人都已经完全沉浸于这个美好存在的陷阱之中，无法自拔，他们的双瞳之中只有那个存在，再也没有别的。
雅雅看不到，可能代表着诡怪看不到，这是一个给人类的陷阱。
殷修果断地拔刀，“那就杀了它。”.
什么在诱惑他们，就抹除什么，这个副本到了这一步依旧是精神系。
殷修一拔刀转身，身后猛地扑上来一个人抓着他，恳求道：“不要啊！不要杀了它！这么完美的存在如果没有了！我以后该怎么活啊！”
另一个人也匆匆地扑了上来，抱着殷修的腿鬼哭狼嚎，“求求你了！不要杀了它啊！我不能没有它啊！我人生那么苦，只有看着它才会感觉到快乐，你不能剥夺我唯一的快乐啊！”
“不要伤害它！它都没有伤害你！你怎么能狠得下去伤害它？”
一群人扑上来阻止殷修去伤害它，凌锋跟钟暮则几乎僵硬在了原地，完全被吸引住了。
“让开。”殷修握着刀，被阻碍着，根本无法靠近那个存在，第一次遇到想要杀副本boss没有反抗，结果在妨碍他的居然是人类方。
“不行！你要杀它！你不如先杀了我！”
“对！你先杀了我吧！反正没有它，我也活不下去了！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几个人抱住殷修的腿，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前行。
殷修转眸看了黎默一眼，“黎默，你能看到吗？”
黎默迷茫地看了一眼那片空地，“我也看不到啊，男朋友，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还有些难过，一直模仿人类，接近人类，结果在面对专门针对人类陷阱时，他作为非人存在的身份一下就暴露了，什么都看不到。
殷修叹着气，低头看向匍匐在他脚边的玩家，他很清楚这些人是想活的，只是被幻觉迷惑了，但杀死玩家之后再去杀了那个东西，会让他感觉，对方赢了。
这个幻觉就是要让人死在副本里，自相残杀，亦或是无声无息地沉沦于副本。
若结果只有殷修离开了这个副本，那又跟从前有什么区别。
殷修举起刀，一把刺向脚边人的手，将他妨碍的手扎进雪地里。
玩家痛苦地惨叫了一声，短暂地缩回了手，殷修趁机前行，但下一秒又会有别的人上前来。
“男朋友！我帮你！”黎默看不见那个怪物，却是能看到玩家的，他一把展露出触须将每个人都裹了起来，高高地举在空中，不准任何人靠近殷修。
行动顺畅之后，殷修毫不犹豫地提着刀上去，刚刚踏出去一步，身后就传来了钟暮的声音，“修哥……”
殷修回过头看去，钟暮看向那个巨大生物的目光终于收了回来落在了殷修身上，颤颤巍巍，“修哥……你是要去杀掉它吗？”
殷修点点头。
钟暮咽咽口水，凝视殷修许久后，艰难地扯露出一个笑容，“那……修哥……去吧……”
他与其他玩家一样动摇，极其不舍那个巨大生物带来的影响力，但只是将自己定在原地，没有上前阻拦。
殷修回过头，握紧了刀笔直地向着那个巨大美丽的生物走去。
在它眼球的凝视下，一步步地向它靠近，每走近一分，就能感受到它的美丽带来的感染力。
就像是破坏了这个存在，世间再无如此震撼动人的东西了。
眼球凝视着他，他也站在巨大的生物下仰头看着它。
对方面对殷修的靠近并没有反抗，只是凝视着他，这跟以往所有会叫嚣会挣扎的副本boss都不一样，它美丽震撼，纯白无瑕，没有发起任何攻击，也没有任何声音，像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一般在殷修面前。
对它做任何事就像是施暴者一般残忍。
一道声音从殷修脑海里响起，“你伤害了那么多人，终于要像个怪物一般对无辜者下手了吗？”
第280章 恭喜玩家通关副本 安市精神病院
殷修沉默不语。
声音在接着响起，“人类接受了它的存在，而你不接受，你还像个人类吗？”
“你是否，比它更像个怪物呢？”
殷修无言地举起了刀，声音还在继续。
“你没有快乐过，所以你要毁掉别人的快乐，你真像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