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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惩罚程南弈的方法就是让他写毛笔字。
只是写毛笔字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大门口的一张石桌，那是专门给程南弈准备的。
只要程南弈犯了错便要站在那里写毛笔字，无论暑夏还是寒冬，不准吃饭，要练习四个小时的书法。
意在让他能够平心静气，无论身处何种境地也能平常心对待。
程南弈已经很习惯了，将笔墨纸砚摆好，倒了一点水在砚台里，拿了墨锭打算磨墨。
元庭趴在石桌上，眼珠咕噜咕噜转。
大门口啊，这可是大门口，他已经四年没出过门了。
可能是上辈子被关久了，重生以来他甚至没想过出门……被圈养的后遗症简直太可怕了。
程南弈目测了一下他和元庭之间的距离，一米。
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适。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受罚？”
“因为我妈妈说要讨好你呀。”元庭转头，可可爱爱地歪脑袋，“这样子，等你以后有钱了就会分我一些。”这是元庭想出来的找补的说辞。
自己冲发一怒，可千万别让程南弈觉得自己要跟他同甘共苦。
“哥哥，我妈妈说的是真的吗？”
听懂了嘛，少年，我们母子是奔着你家的钱来的。
讨好？
程南弈的眉头皱了起来，原来不是喜欢，是讨好。
程南弈思索了几秒后，用一种特别认真的表情对元庭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保证以后也得这么……”
程南弈顿了一下，慢吞吞吐出三个字：“讨-好-我。”如果一直这样，他是不介意给他一些钱的，毕竟他最不缺的好像就是钱。
元庭：“……”讨好你？
还一直讨好……想的真美呀。
等老子让后爹和亲妈离婚以后，就立马卷铺盖卷走人，此生不复相见。
而且，他刚刚的话重点是讨好吗？
程家人的脑子都有那个大病是不是？
元庭没说话，程南弈便当他答应了，也不知为何心情突然变得挺愉悦，跟以往被爷爷惩罚时的沮丧很不一样。
相较于程南弈的愉悦，元庭有些不淡定了。
程家为了让程南弈上学方便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大型别墅区，也就是说这个别墅区并不只有程家一家，是有邻居的。
而他和程南弈站在大门口站着写字，无疑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来往的人不太多，但也是有人的，每个人经过都要看一眼，还有人指指点点。
“你看这个小哥哥在写毛笔字，你要多跟他学习，知道吗？”
“我才不要学呢，现在谁还写毛笔字呀……”
老大爷背着手走到近前，仔细观察：“行，写挺好，不过手腕力度还不太行，得多练……”
还有认识的人经过，降下车窗：“南弈又犯错被罚了呀，以后可要少惹你爷爷生气……”
……
元庭咬紧了牙根。
上辈子他也无数次见过程南弈在门口练书法。
程南弈其实已经很完美了，但架不住老爷子严苛，不允许他有一丝的瑕疵，所以程南弈被罚的次数还挺多的。
但那时候的元庭跟这些人一样是经过这里的那个局外人，他甚至会跑去找管家悄咪咪吃瓜，问程南弈又犯了什么错。
而此时此刻，他和程南弈站在一起，看到那些视线，听到那些话语，整个人都暴躁了，特喵的，老爷子这种惩罚方式真的不会让程南弈出现心理问题吗？
成年人的厚脸皮是吃过生活的苦后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而小孩子的面皮是很薄的，尤其是十多岁这个年纪，正好是死要面子的年纪。
他能理解老爷子的想法，但这种方式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可能一个企业继承人的培养跟普通小孩儿也是不一样的吧。
元庭不是什么教育专家，无法点评，只能宽慰自己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你会觉得丢人吗？”元庭往程南弈身边凑了凑，小声问。
程南弈看他们之间的距离，半米。
“还好，刚开始的时候会，现在没什么感觉了。”程南弈看他，“你觉得丢人？”
“也还好。”元庭的芯子毕竟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被变态关了四年的成年人，相比起来，这些都是小场面，若是程南弈说介意，他还能撸袖子上去骂一顿呢。
“给我磨墨吧。”程南弈说。
元庭便听话的拿起墨锭开始磨。
程南弈需要站着写四个小时的字，这对于一个大人来说都是很难的，更何况一个十岁的小孩儿了。
八月的天，即便已经到了傍晚依旧闷热的很，程南弈的额头上很快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腕都有些抖了。
元庭实在忍不住了，拿了纸巾踮起脚过去给他擦汗。
写字虽然累，却真的会让人进入另一种无人打扰的境界，这些年下来，程南弈已经可以做到只要拿起毛笔就能迅速的凝神聚气，摒弃周围一切熙攘，所以当元庭的小手伸过来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下一秒，那纸巾已经拂过他的额头。
程南弈浑身一僵，手背上又泛起麻痒的感觉
“要不然不要写了吧。”元庭小声嘀咕，“我帮你去跟爷爷说，这样写很可能会中暑的。”
唉，上辈子在车祸现场看到程南弈浑身是血躺在那里的那个场景他永远也忘不了，所以既然重活一次，程南弈最好还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顺顺遂遂无病无灾的比较好。
谁让他心里愧疚呢。
程南弈慢慢吐出一口气来，再想到之前的那个画面似乎也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
手都被舔过了，这样近距离的擦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脱敏反应进度从负三百直接飙升到百分之九十。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破而后立吧？
见程南弈没说话，元庭猛地反应过来，然后眼睛眯了眯，开始故意在程南弈脸上乱擦一通：“哥哥，我帮你擦汗呀……哈哈哈……”
程南弈躲开他的手，淡淡道：“你要是热就去旁边坐着，还有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能结束了。”
元庭叹口气，他也很想自己躲阴凉啊，可他真的很难做到将程南弈一个人扔在这里。
元庭怀疑自己有创伤性后遗症，创伤是舒芷兰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没办法看程家人受罪。
小孩儿热的脸都红了却依旧不肯走，程南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
这让他惊诧又无措。
缓缓从元庭脸上移开视线，程南弈垂眼继续写字。
“等有时间了我教你写毛笔字吧。”
“不要。”元庭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
“因为很累，我不想学。”元庭上辈子跟着练过一段时间，然后就放弃了，因为他一拿起毛笔手就抖得像个筛子，活像得了帕金森一样。
“确实很累，那有什么是你想学的？”
“赚钱啊。”元庭眼睛登时迸发出光芒来，“我要赚钱，赚好多好多好多钱……”上辈子一直是程家养着他，所以吃穿不愁，这辈子既然要离开程家，自然也不能再花程家的钱了。
他以后也是要离开舒芷兰的，估计只能回奶奶那里，那个家可是缺钱缺的很啊。
他一个身娇肉贵的伪少爷，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了那份苦。
钱？
程南弈皱眉：“你以后不是要留在我身边的嘛，我会给你钱的。”小孩儿既然要讨好他，自然是要留在他身边的，他当然不会让他缺钱花。
元庭：“？？？”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留在他身边了？
元庭正在回想又是哪句话聊岔了，一辆单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两人面前。
“你干了什么，又被你爷爷罚？”莫一凯单脚撑地，一脸好奇。
“没什么。”程南弈手上动作不停，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这是要出去？”
不问还好，一问莫一凯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阴森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小矮子上，咬牙切齿：“我要去洗牙。”
莫一凯回去后越想越恶心，刷了好几遍牙后总觉得过不去心里那个劲，所以打算出去找个牙科诊所洗个牙。
“小孩儿，你千万别让我逮着，不然揍死你。”莫一凯挥了挥拳头威胁元庭。
“……”元庭转头，眼眶瞬间红了，“呜哇，哥哥……”
程南弈抬头：“你别吓他，胆子小，而且你吃的那个苹果他没给你舔，你放心吧。”
“真的假的？”莫一凯精神一震，“你确定？”
“我问过刘叔了，小孩儿没碰过你的苹果。”
莫一凯长舒一口气，程南弈是不会骗他的，好险，这事儿差点儿就成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他也不是是个人就给消毒的。”程南弈又补充。
“哈？？？”莫一凯震惊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不配让他消毒呗？”
莫一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程南弈，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被这小屁孩给传染了是不是？”
程南弈沉默不语继续写字。
莫一凯已经不想在这里停留了，走之前有顺便问了句：“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暑假作业你给我写完了没？”
元庭：“？？？哈？”他如果没记错，莫一凯晚上学一年，再开学读六年级，而程南弈是五年级。
六年级的让五年级的给他写暑假作业？
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