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声音是拳头与地垫的撞击，一下下，用力得几乎要将相隔的地板砸裂。
这幕落在开门进来的穆睿宸眼里吓了一跳。
那样的景象在过去的七年他也曾看到。
是刚查到他去世真相的那段时间，已经颓废了许久的陆蜃想重新振作起来，试图再回军部。
只是太多的阻碍，加上身体的情况，他拿着他的照片一遍遍自责着自己的没用，那种不甘和愤恨下他砸了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东西，也像这般自残的砸着地板，满手的鲜血。
那晚书房里的陆蜃和现在的陆蜃重叠，穆睿宸慌了。
“陆蜃，你做什么！”一手握住陆蜃敲击地垫的手，穆睿宸大声喝道。
正怒气值爆满的穆睿宸没注意到陆蜃的身体在他说话的那刻整个一震，压制着那条和照片里相较明显瘦弱许多的手臂，他在陆蜃身边盘腿坐下。
“说我疯了，我看你才疯了。”
拿开陆蜃挡在眼睛上的手，刚温水洗过的毛巾贴上满是汗水的俊颜，嘴上说得一点不客气，动作却很温柔。
陆蜃这会儿满脑子『他回来了』，对于穆睿宸的话一个字没进耳朵。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好吗？”霹雳吧啦说了一大堆后，穆睿宸的怒火也稍稍降下了些。
将毛巾放到一边，一手执起陆蜃刚自残似捶地的手，在那片几欲渗血的手关节上落下一吻，穆睿宸叹息着说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不是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你没走……
没有说完整的话，穆睿宸却在一片青灰色里看得清楚。
『我真的走了，你就哭了，傻瓜！』
腹诽着，穆睿宸没好气的瞪了眼躺着的人。
“我去拿医药箱，很快，不许再动，乖乖给我躺着！”自认恶狠狠的一瞪，在陆蜃眼里却是软软的奶凶奶凶的模样。
刚才几近死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握紧了受伤的手，手背上的温暖似乎还残留着穆睿宸的体温，叫陆蜃有些贪恋。
第30章 陆蜃的挣扎
向管家拿了医药箱，只说是复健时不小心磕到了，推拒了管家想帮忙的热心，穆睿宸立马返回了复健室。
对于陆蜃的受伤，管家虽然在意却也不是太担心，过去复健时也经常有这样那样的磕伤摔伤。
其实在穆睿宸找他要医药箱时管家是紧张的。
想到过往复健时陆蜃的狼狈样，别说是陆蜃本人了，管家这个外人看来都有些怕穆睿宸对陆蜃显露出嫌弃和厌恶来。
看穆睿宸担心着急匆匆上楼的背影，管家的鱼尾纹更深了。
他家少夫人就是这么的好。
复健室，穆睿宸关上门后走到陆蜃身边，某人已经不听话的起身坐到轮椅上了。
“你…”
想训吧，人家就这么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你，淡漠的眼神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这会儿的穆睿宸如鲠在喉，除了再给陆蜃一个“恶狠狠”的瞪视外，也只能是在力气上下大动作了。
他重重的将医药箱几乎是砸的放在地上，“碰”的撞击声极其响亮，发泄着心底的不满。
只是就如之前擦汗的动作一般，再生气，落到陆蜃伤口上时却分外温柔，一轻再轻的就怕弄疼对方。
低头看着穆睿宸半蹲在他身前为他消毒伤口的小心翼翼样，陆蜃想到自己刚才自己整个压在他身上的事，薄唇微启。
“还疼吗？”
“嗯？”眉头微挑，认真的将眼前稍许破皮的指关节消毒完，穆睿宸的回应有着那么些漫不经心。
冷不丁的一句关心，穆睿宸都没想到陆蜃在问哪方面。
“这里，还疼吗？”见穆睿宸不明白，陆蜃直男式了当直接的伸手覆上对方的胸口。
话刚落，引来凤眸一眼似笑非笑。
“现在知道关心我了？”对Alpha过分亲密的举动并不排斥，穆睿宸将绷带缠绕上比自己大上些许的手掌。
倒是陆蜃，在隔着一件薄衬衣下感觉到稳定的心跳时乱了自己的心率。
似触电般立马收回手，他错开了视线，犹如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带着少许的慌乱和十足的诚意，他说道：“对不起。”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将胶布贴在纱布尾端贴好，他检查了下没问题后看向陆蜃，脸上换上了小委屈的模样，小傲娇和小萌物间切换自如。
“以后不要再这么凶巴巴的好吗？”憋着嘴，要哭不哭的黑曜石里蒙起一层雾气，穆睿宸将手上握着的刚包扎好的大掌轻贴在自己左胸心跳处，“这里会疼。”
“对不起。”他不知道除了这句抱歉他还能说些什么。
刚才他所做的，不论在谁看来都是极为过分的事，即便他明白自己是为了对方好，却不无法掩盖自己伤了穆睿宸的心这个事实。
喜欢他又依赖他的穆睿宸，这是他曾经盼望已久的，眼下却是将过分的事一件件的实施到他的Omega身上。
“你明明知道的，我要的不是道歉。”
双眸紧盯着那双之前还将他拖入深渊无法自拔的鹰眸，里面清澈见底的翠绿混着浅浅的灰，漂亮的不像话。
“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短，你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但是我和你的事我真的想得非常清楚。”
看陆蜃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穆睿宸也没指望他会开口。
这闷葫芦什么打算他还能不知道？只是知难而退什么的，是不是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现在的他只想趁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老这么忽冷忽热的，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一步到位下×药先上车了再说。
『不是的，我相信。』
心底回应着穆睿宸的话，陆蜃的脑海闪过那一眼一生的初见。
“现在不要考虑其他因素，我希望你认真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感觉。”
软软糯糯的语调划过心弦，明明是带着些质问的意味，陆蜃却觉得无比心疼。
他的Omega何须这样委屈的向一个Alpha讨要一句肯定？
这样美好的穆睿宸…
不去考虑其他，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浸染在水雾里的眸子，似是一句否定就会整个崩塌了情绪般。
陆蜃只觉得脑中的拔河又开始激烈。
『赶紧说不，从开始就断了他的好感。』
【可我喜欢他，我想要他】
『笑话，你要的起吗？你这个废物！你忘了星网上是怎么说你的吗？你配吗？！』
【不是的，睿宸说了，我现在可以忘了那些。】
『忘了？你忘得了吗？连个简单的臂力复健你都能脱力，你能干什么？除了混吃等死你还能干嘛？』
【我没有！我已经决定进军部了，我可以照顾好他。】
『一点武力值都没有的照顾吗？他是S级Omega，往后可能还会更高等级，他值得最好的。』
【我可以的，我要他，我会努力复健，认真会配合治疗，我真的会努力的！我想要他！】
最后那句，放若惊雷般炸开了拔河的双方。
漆黑的眸子里属于自己的倒影，那样近的距离，他不想推开他，他想要他，他想试试，哪怕最后依旧会失去。
他不想再做那个主动放弃的人。
穆睿宸看着陆蜃眼里变换的情绪，他不清楚自己会得到怎样的答案。
但没关系，哪怕是否定的又怎样？
他又不会放弃。
可是即便这么开解着自己，呼出的气息却是越发绵长，几近屏息。
胸腔处也因着稀少的空气而有些发疼。
终于，他看到了忐忑，挣扎过后镇定的眼神，带着期盼，小心维护着刚鼓起的勇气。
他听到陆蜃说：“嗯。”
说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一个简洁的单音，放在其他Omega那不说气得摔门而去，也会发好大一通脾气。
可穆睿宸却好似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承诺般，欢喜得笑开了颜，通畅了呼吸的同时一个猛扑抱住了轮椅上的陆蜃。
“我就知道！”
搂着陆蜃脖颈的穆睿宸兴奋的说道，眼里的水雾早就消失了干净。
问出口那话时他是做好了继续被拒绝的打算，却没想到陆蜃会忽然想通，这对他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身上的拥抱紧紧的，仅是一个呼吸间，属于Omega的体香窜入鼻息间，很淡，是信息素残留的味道。
低头将脸埋在穆睿宸的颈窝，想到刚才躺在地垫时的绝望，以及心空缺了一块的死寂感，他反手抱住了身上的Omega。
谢谢，谢谢你没有离开。
深吸了口气，满是柑橘混合甜橙的甜香，抚慰了之前混乱的大脑。
抱了会儿后，穆睿宸直起身来，两手勾着陆蜃的后颈。
原本只是弯腰拥住陆蜃的姿势，因着陆蜃的回抱变成了穆睿宸跨坐在陆蜃的大腿上。
两条大长腿分交在两边，因着坐姿的关系，长裤稍稍被拉高了些露出一小节好看的脚踝。
“以后对我好些好不好？”轻柔的声音小声着，却能让陆蜃听得清楚，穆睿宸看向自己的Alpha撒娇着说道。
“好。”微怔了下，陆蜃扬起了唇角。
“只可以喜欢我，不许觉得其他Omega比我好。”
微噘了唇，穆睿宸眼里明晃晃的『敢拒绝你就死定了』几个大字。
只是陆蜃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这『恶霸』似的威胁。
清冷的眸子微闪，这样暧昧的亲近下，他连穆睿宸的呼吸都能数的一清二楚。
温热的吐息间娇软的声音，和在外与人相处时完全两个极致的表现，这种独一无二让陆蜃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