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泽呛了几口水,见鬼一样颤巍巍地:“顾、顾大哥……??”
池鸦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慌张,抢先道:“我、我跟朋友来玩,正巧就遇上、就遇上大哥了!”
顾怀章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秦玉泽一个劲儿地咳嗽,想起自己刚刚那句“野男人”就尴尬地要死,恨不得直接埋水里淹死算了。
池鸦好心地给他拍着背,趁机岔开话题:“好、好巧啊,你也在、这里,也是和朋、朋友来玩儿的吗?”
秦玉泽摆摆手,好容易缓过气,惊魂未定地看看他又看看一脸冷漠的男人,犹犹豫豫地还是信了池鸦的“巧遇”说。
毕竟谁都知道顾家的活阎王不近美色,禁欲得跟雪山上的神仙似的,又怎么会跟自己的“弟媳妇”……咳咳咳咳咳!!
要死啦!那种事情稍微往顾家大哥身上想一想就罪该万死了好吗?!
池鸦偷偷把顾怀章往旁边推了推,有点尴尬地跟他说:“我、我和顾怀安早就分、分手了呀,他没有跟你、说吗?”
秦玉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分手了?”
“是、是啊。”池鸦讪讪地,被秦玉泽这么追问得好像他真的在跟大伯哥偷情一样……
他忽然很想看一眼顾怀章,感觉自己刚才把男人推开的动作好像不太好……但是秦玉泽一直瞪着他,压根找不着机会。
他问:“你跟、顾怀安那、那么好,他没有、告诉你吗?”
“老子最近就没见着他!”秦玉泽一脸晦气,压低了声音摆摆手说,“算了,别提了,这段日子真他妈过得糟透了。”
池鸦看着他脖子上一个很深的牙印,并不很信:“是、是嘛……?”
日子过得遭,看来也并没有耽误秦三公子眠花卧柳啊。
秦玉泽顺着他视线摸到自己的脖子,脸色一下黑下来,一脸烦躁:“就是为了这个……艹!”
池鸦哦了一声,看他那个样子,也就不好多问了。
看起来像是风流债呢。
秦玉泽戳戳他:“喂,你要没事,咱们过去那边喝酒说话去?”
“那、那我跟大哥、说一下……”池鸦回头找人,顾怀章却已经不在他身边了,看了一圈儿才发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泳池边去,正在和半蹲在岸上的一个人说话。
“咦,那不是你、你哥吗……”池鸦说着回过头,却微微一愣,“你怎么了?”
秦玉泽眼睛死死盯着岸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一片铁青,捂着脖子没说话。
池鸦一头雾水,小心地问:“你、你要一起……过去打个招、招呼吗……?”
秦玉泽沉着脸没说话,过了几秒,忽的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好啊,那就过去打个招呼。”
池鸦莫名觉得他不是要过去打招呼,他该是去打架的。
两人从水里走过去,池鸦小心觑着男人的脸色,有点讪讪地叫了声:“大、大哥……”
顾怀章看了看他,低低嗯了一声。池鸦看他面色如常,并不像生气的样子,不由微微松一口气,这才转向蹲在岸上的男人:“秦大哥……”
秦玉川没换泳衣,依然是衬衫长裤的打扮,正在岸上蹲着,视线从池鸦脸上一掠,就看向他身后的秦玉泽,脸色也是冷冷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说。
秦玉泽反倒皮笑肉不笑地叫了声哥,说:“大热天的,哥不下来游会儿么?”
秦玉川看着他,说:“等下就去换衣服。”
“算了吧,跑来跑去的多折腾,我帮哥省点儿事。”秦玉川露出个极艳丽的笑来,下一瞬就突然伸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猛的跃出水面,一把抓住秦玉川的衣裳领子狠狠一拽€€€€
“嘭€€€€”的一声男人骤然入水砸起漫天水花,顾怀章手疾眼快揽着池鸦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水泼了满身。
池鸦站起身抹了把脸,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秦玉川已经换了泳裤, 脸色很难看地靠在池边。
顾怀章抬手招来侍应生,递了一杯酒给秦玉川,淡淡问:“怎么回事?”
秦玉川沉着脸接过酒:“喝多了, 没忍住。”
顾怀章堪堪送到唇边的酒杯微微一顿。
这个剧本略觉耳熟。
他看看不远处正在泼水玩儿的青年, 眼睛微微眯了下, 眼皮一垂,慢慢抿了口酒:“我也没忍住。”
秦玉川倏地扭头:“那他还跟你来游泳?”
顾怀章侧脸看着他,缓缓又抿了一口酒。
秦玉川:“…………”
秦玉川:“艹。”
顾怀章唇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很快忍住了。
毕竟不能在自己唯一挚友的伤口上撒盐。
沉默了一会儿,顾怀章眼睛看着不远处玩着水也在说话的两个人,道:“其实我很佩服你。”
秦玉川看他,顾怀章道:“你怎么能忍这么多年。”
他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弟弟喜欢想追的人,也才仅仅忍了不到一个月, 秦玉川和自己痴念的人朝夕相处那么多年, 端端正正做着他的好兄长, 眼睁睁看着秦三整日寻花问柳薄幸风流。
好友隐忍的功夫,他都要甘拜下风。
秦玉川微怔,随即苦笑, 英武的脸上一瞬间掠过浓烈的落寞:“我有什么办法。”
看起来他和顾怀章是一样的人€€€€同是严正刻板的男人,是家里扛起重担的长子, 都是工作狂,沿着长辈的期望和家族延续的规矩,被永远框定在特定的轨道里, 没有自己的人生。
但秦玉川心里清楚得很,其实他才是这样怯懦优柔, 不敢越轨的家族的傀儡。
顾怀章不是。
他走上这条路完全是自己的选择, 二十五岁之前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烈的复仇的欲望以及€€€€掌控权柄的野心。
他能做到如今的地步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做, 而不是什么狗屁的长辈期许、家族重担。
大约在这个男人眼里,最不值一提的,便是这些紧紧桎梏着秦玉川脖子勒得他快要无法喘息的枷锁。
所以他不敢,他没顾怀章无人能摆布他的底气,也远不及他想了就敢做的魄力。
现在看来,或许他也没有顾怀章那么好的运气€€€€从顾怀章没有被挠花脸还能带着人来游泳这一点看。
秦玉川脸色暗淡,喃喃地念:“……我有什么办法。”
几千个日夜就那么过来,他管得了秦玉泽吃管得了秦玉泽穿,但他管不了已经二十多的秦玉泽和人谈恋爱。
秦玉泽不归宿的夜晚,多少年他都是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由黑转明熬过来的。
痛到最后,心都麻木了,还自欺欺人地想,幸好他没有带个人回来跟他说这是真爱要结婚。
“老大就要有个老大样儿”这句话他从小听到大,一路听到了现在,“老大样儿”他做得很好,他是父母孝顺老实的长子,是家里现如今的顶梁柱,是所有叔伯长辈赞不绝口的继承人。
到现在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秦玉川仰头喝空了酒杯,说:“你说他怎么就不能像老二那样,去满世界旅游画画,三五年也见不上一面呢。”
要是三五年都见不了一面,时间久了,说不定也就慢慢地忘了,偏偏秦玉泽要在他的跟前晃,像只调皮的手反反复复撕着他的血痂玩儿,多么残忍又天真。
他终于痛下决心一次,趁着新矿开采,把人远远丢去了非洲,但是这才过多久?秦玉泽在电话里一跟他抱怨诉苦,撒娇似的叫大哥,他就又没法了。
顾怀章没说话,也知道好友不需要他说话,只抬手招来侍应生,换掉秦玉川手里的空酒杯。
低度的香槟,对几乎海量的男人来说这么几杯想醉都醉不了。
顾怀章的目光从秦玉川满是落寞沧桑的脸上掠过,遥遥望向对面岸上青年。
青年湿漉漉地才爬上岸,秦玉泽蹲在他旁边,拨弄了下他乱糟糟的白头发,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接着就哈哈大笑,池鸦脸上也露出一点笑意,接过秦玉泽递过来的酒杯。
顾怀章看着他小小地抿了口酒,大约是喜欢这样的味道,就像猫一样微微眯起眼睛,两条腿从岸边垂下来,细细白白的脚踝精致好看,脚尖晃了晃,就勾起一串儿亮晶晶的水珠。
顾怀章唇角不由也微不可察地勾起来,和岸边的青年同时抿了一口酒。
两人的外貌都太招人,老早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看见池鸦和秦玉泽上岸,很快便有女孩子牵着手过来,笑问可不可以一起玩儿。
池鸦仰着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一时还有点懵。
大约是他生得小,其实很少有异性对他这样直白地表现出兴趣,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起来,面对着穿比基尼身材火辣的漂亮女孩红着脸,都不知道要把眼睛往哪儿放。
秦玉泽很夸张地笑,弯下腰来捏他的脸:“不是吧不是吧,这么纯情的么?还是从来没被漂亮小姐姐搭讪过啊?”
池鸦拍开他的手,结结巴巴地:“我、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玩儿吧……”
“靠,老子就知道不该听你废话。”秦玉泽二话不说,直接抓住他手腕扯着就走,“走走走喝酒去,在这儿干坐着有什么意思!”
池鸦被秦玉泽拽着走,感觉他就是故意的。
笑容和动作都这么夸张,故意做给谁看的吗……?
他下意识扭着脸往后面看,果然看见两个男人也上了岸,顾怀章脸色不是很好看,拖鞋也没穿,浑身还有水珠子往下掉,大步朝他走过来。
池鸦莫名的心虚,赶紧挣开秦玉泽的手,下一秒就被顾怀章抓住了手腕。
“不好意思。”顾怀章冷冷的,目光掠过蠢蠢欲动的人,“他是我的男朋友。”
池鸦:“…………”
池鸦被他拽走,正要开口说话,身边却又有一个男人大步过去了。
他回头看,就看见秦玉川神色阴沉,朝秦玉泽走过去。秦玉泽看见他过来,立马就搂了一个女孩儿在怀里,表情特嚣张地冲着秦玉川笑:“怎么,哥自己不谈恋爱,还不让你弟弟我喜欢人么?”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刺痛男人的神经,这阵子说话都是一口一个“哥”,尤其“你弟弟”三字儿咬得极重,说着就极轻佻地抬起女孩的下巴,低头想去亲。秦玉川脸上浮现怒气,一言不发地过去,直接掐住他后脖颈就把人给拎走了。
池鸦看着在男人手里像个小鸡崽儿似的不停扑腾却撼动不了男人分毫的秦玉泽,都感觉他有点可怜。
他忍不住仰头望着顾怀章:“我们不、不去拦住、秦大哥吗?”
顾怀章看着秦玉川抓着秦玉泽大步走回酒店的背影,淡淡道:“不用管,他有分寸。”
池鸦还是不能置信:“真的不、不用管吗?他们可是、可是……兄弟呀……”
最后三个字儿说得无比小声。看小说时候对着骨科各种嗨,可真的在现实中看见,还是怎么都无法接受。
这也太……太炸裂!
他皱起眉头,就想挣脱顾怀章的手跟上去,却被顾怀章轻轻一扯,就又给拽了回去。
顾怀章手臂箍着他胸膛,垂首在他耳边低声道:“不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