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婚龄 第10章

秦见一哽,一时没有答语。虽说自己没有直接抢方斐的钱,但他的钱最后确实入了自己的口袋,现在否认似乎有点说不通。

秦见的表情过于怪异,秦三盯了他半天最后冷着眉眼讽刺:“我们见爷今非昔比,现在真是什么买卖都做啊。”

秦见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在场子里扫了一圈问道:“今天没人码人?”

秦三冷哼一声:“多抢几个那样的小豆丁,你还用替人‘舔刀口’?”

话音刚落,木质楼梯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貂皮露着脚腕,脖子上纹着火焰纹的青年一步跨三个台阶的上来,边上楼边喊:“东水村有人去吗?干赢了100,输了50。”

话说完了,人也到了近前,那人胸膛快速起伏呼啦啦的喘着大气,气儿都没倒匀就向场子里的人高声喊道:“有人去吗?楚阎王挑的头。”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有人高声问道:“对方多少人?”

“对方也就五六个人,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回来喝酒。”

议论声又大了不少,不少人跃跃欲试。

这时却有一个人嗤了一声,他扒在案台上用球杆瞄准了一个花瓣球:“五六个人?也不看去的是什么地方?那是村子里,最护短排外的地方。”

手腕发力一杆进洞,那人立起球杆:“信不信真打起来,全村子的人都会出来和你玩命?”

这话像抽去了沸水下的薪火,众人大眼对小眼,不免都有些迟疑,毕竟替人去“舔刀口”为的是赚钱,不是真的想去送人肉沙包。

场子一时静了下去,众人面面相觑,这些平日里混大街的流氓混混最懂斟酌利害,此时此刻都选择了观望。

“我去。不过赢了要500。”

难听的公鸭嗓子响起,在暗涌的镜湖中扔下一颗石子。

“你去?”喘匀了气的青年上下打量秦见一遍,“这不小秦吗,听说你前些日子揍了黄毛?”

秦见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看着青年:“你去问钱大和朝哥,我‘舔刀口’不藏私,有多少力气用多少力气,好用着呢。”

青年咂摸了一下嘴:“倒是听说过你小子人不大倒挺敢下手,不过500这价也忒高了点吧。”

“进村500,不进村按你说的价来。”男孩儿挑起细长的眼角,像只徘徊在羊群之外的饿狼。

青年见台球室里的众人都伸着脖子看着,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我问问楚阎王。”

不一会儿,他擎着电话回来,歪着脖子不可一世的高声问道:“楚阎王说了,赢了500,输了咋办?”

秦见抬起头,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输了一分不要。”

......

“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秦见看见跟在大部队最后面的方斐时额头上的青筋蹦了几蹦。

“...我...不放心你,来..来给你助个阵,你看我把你书包都拿来了。”方斐将两个书包紧紧地抱在胸前,鸵鸟一般的想要以此阻隔秦见的怒火。

“拿书包帮我助阵?做题吗!”秦见的口气极差,他往队伍的最前面看了一眼,发现楚阎王正在看着他,那人隔着众人轻轻一笑,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

秦见下意识的攥紧拳头,他没好气的斥道:“你等会不许和我们进村,就在这里等着,一动不能动,村子里有什么响动都不能进去,听懂了吗?”

“问你呢!听懂了吗?!”

方斐忙不迭的点头:“听..听懂了。”

跟着楚阎王来“舔刀口”的人不少,都是为了秦见口中500元的高价。这也许是新发镇有史以来开价最高的一次“舔刀口”,或许也是唯一一次不旱涝保收的行动。

因着输了一分钱都捞不着,可能还会平白挨顿揍,跟着来的混混都做好了拼尽全力的准备。他们拿着趁手的家伙,面色冷峻凶恶,像一条条刚刚卸下锁链的恶犬,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冲过去撕咬对手。

秦见手上是条棒球棍,来时秦三塞给他的。秦三在他肩上拍了几下,无奈的问道:“就那么缺钱?”

男孩儿颠了颠手上的棍子,垂着眼皮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秦三点头:“成,去吧,但记得下手的时候不能往脑袋上招呼,往腿弯砸,一砸跪一个,手可以黑一点,最不济就是骨折,没大事。”

秦见点头,扬了扬手,那声“谢了”在肚子里转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人群之前,楚阎王将铁棍子扛在肩上。

“‘舔刀口’怎么玩,想必大家都知道,但我还是要重申一遍,既然你们跟来了,就得守规矩,按了手印签了字,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伤了残了与我楚云毫不相关!”

他的目光在一个个五颜六色的脑袋上面掠过:“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众人高声回答。

“好,进村!”

......

第19章 混战

好像每个村子的村口都有一棵歪脖树。

东水村这棵格外丑,七扭八歪的身子,皲裂干枯的表皮,半阴半阳的头型,丑的与村子里40多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样,看一眼就浑身发抖。

村子里的风比城里凛冽了几分。楚阎王的意思是速战速决不恋战,因而秦见一行人进了村子直奔对方家中。

跟着“舔刀口”的人很少会知道冲突双方发生了什么恩怨,眉毛一立棍子一握,拿钱办事不问因由。

其实,新发镇上“舔刀口”的活计,多数是充个人数,真刀真枪招呼的不多,比比谁人多、谁面相凶嗓门大,再有个调和人中间一劝,摆摆龙门阵互相给个面子握手言和,罢了。

不过也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虽是少数,但不巧让秦见赶上了好几次。在滥竽充数的混混畏手畏脚的时候,秦见冲的最凶,虽然结果有输有赢,但竟让他闯出了一点名声,以至于新发镇的混混最近的口头禅是:“草,你都不如那个小学鸡。”

高墙、深院、大铁门。楚阎王一脚踹开未锁的铁门,一行人呼啦啦进了院子。

“高程,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王八羔子,拐了我的人还敢回来,看看我今天不卸了你的腿!”楚阎王将烟头扔进屋檐下的酱缸中,用铁棍子用力擂了几下房门。

窗户上的玻璃结了厚厚一层冰花,秦见看见上面还有刚刚印上去的“猫爪”和“梅花”,他心头一阵恍惚,脑海里划过坐在女人膝头,用手指在冰花上印手印的画面。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几个男人走了出来,最前面一个披着老式棉袄,双手抱胸,缩着脖子,面上带着渗人的笑。

“呦,我以为是哪条丧家犬在这嚎叫呢,原来是楚阎王啊,怎么今儿个有兴趣来我们乡下了?”

楚阎王没怒,身边的喽€€怒了:“高强,你怎么说话呢!”

楚阎王一摆手,压下了手下的怒火,托着垂在地上的铁棍子往前走了一步:“少废话,高程呢?他敢回来就知道会有这天!当初敢抢我的女人,现在就别当缩头乌龟!”

被叫做高强的男人也往前顶了一步,一脸不屑的说道:“楚阎王,当年赵丽芳不愿意和你处对象,可你牛不喝水硬按头逼着人家与你好,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欺男霸女!”

他重重的吸了一下嗓子狠狠地吐了口痰:“人家喜欢我弟,愿意跟我弟去南方。你当年就输得里子面子全没了,怎么,现在还来丢人现眼啊?”

“我草你妈的!”楚阎王恼羞成怒提棍子就揍,对面的高强也不是个善茬,偏头躲过铁棍,抬腿就往楚阎王肚子上踹了一脚。

楚阎王之所以诨号叫“阎王”,确因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儿,在新发镇上称得上一号人物。他一侧身,躲过高强凌厉的一脚,用力收回铁棍,向身后的人大吼一声:“给我干!都给我上!我看那个怂货能躲多久?”

呼啦啦十几个混混抄着家伙一拥而上,对面只有三个人让他们信心大涨,谁都想趁乱子还没闹大早点下班、早点回去喝“庆功酒”。

对面三个男人也不好对付,打架的时候棉袄都可以不穿。两方人马近身搏斗,秦见仗着身材瘦削靠着墙根钻到高强的身后,他没有什么偷袭非英雄的高尚准则,举起棒子就向男人的腿弯打去。

蓄势待发之时,他猛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啦玻璃碎地的声音,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婴孩儿啼哭声。

院子里激战的男人们都有瞬间的停顿,齐齐向窗口看去。原来是几个打算浑水摸鱼的混混,不想与人缠斗就寻了打砸的营生以此表示自己卖力。

带着“梅花”和“猫爪”印儿的玻璃散落一地,寒风毫无遮挡的吹进屋里,里面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蓦地,秦见感觉自己有点不高兴了。

“草,连孩子都生了?”楚阎王头上绿意更浓,眼中怒意更重,他推开身前挡着的高强就想往里闯。

砰!门被人从里面踹开,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托着一根炉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找我?”清凌凌的声音传来,“是你想卸我的腿?”

楚阎王一时愣了,他一直知道高程是个小白脸,不然也不会从自己手里撬走对象,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白净,眉眼细薄,唇色也寡淡,说不出来好看还是难看,但通身没有一点乡土之气,放在哪里都得往有文化人的身上联想。

“...找..找你,当然找你,你他妈给我带绿帽子!现在连娃都生了!难道不应该给我个交代?”楚阎王又找了回气势,满嘴骂骂咧咧的。

“帽子是你自己抢着戴的,你愿意戴,我们没意见,这算交代吗?”高程的话轻飘飘的,其中的蔑视却沉甸甸的。

这话是个男人就忍不了,何况楚阎王?

他一声叫骂就冲了上去,与高程、高强两兄弟缠斗在了一起。高程看着文弱却身体结实、拳脚迅速,并不那么好对付,又有高强的帮衬,楚阎王一时也讨不到好处、占不了上峰。

高家这院闹起来也有些时候了,不少年轻的东水村村民闻讯而来,抄着扫帚、擀面杖、墩布问都不问就加入了混战。

村里人抱团排外是真,会不会拳脚都敢往上招呼。“舔刀口”的混混为了自保不得不再次开战,只有秦见是为了自己的“名气”在拼。

他下手专挑“主要人物”,几个跟着高强的战力十足的男人没少吃他暗亏,秦见又仗着个子小身子灵活,总是趁乱下手,不但手黑,心也黑。

眼见着群殴的场面越发混乱,更糟糕的是还有源源不断的村里人赶了过来。

秦见在乱战中也没讨到好处,肩上、背上挨了好几棍子,可他就像见了血的饿狼一样,为了食物无论无何也要坚持到最后。

大腿上又挨了一记闷棍,秦见走路有点跛。几个男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闷声下黑手的男孩儿,黑壮的高强趁秦见不备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前,怒道:“你这兔崽子,每每在我发力的时候让我吃闷棍,老子腿他妈的都要让你打折了!”

怒急攻心,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孩子,他提起拳头就要往秦见脸上揍!秦见眼见着避不过,只能稍稍偏头将自己的脸颊送上去,避开眼睛鼻子这种重要五官。

就是这一偏头,在混乱激战的众人中秦见忽然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身材长宽严重不符比例,看起眼熟极了!

“死肥!”

名字脱口的时候,脸颊上挨了一拳,秦见半张脸都痛得麻木,脑袋也嗡嗡作响。他甩了一下头待脑子稍稍清明便矮身用力一挣,灵巧地逃离高强的控制。

虽然不符合秦见的性格,但他的确没有反击,反身就向外围村民与混混乱战的地方迅速跑去。

“住手!我他妈让你住手!”穿过几伙儿战成一团的人群,挨了四五下无眼之拳,秦见离圆滚滚的身影只有一步之遥。

一步之遥,却没有拳头快。死肥被一个混混不知骑在身上揍了多久,脸上又红又紫,鼻血也挂了两条。

死肥的嚎叫声与音乐课上如出一辙,洪亮且浑厚,叫得惊天动地。

眼见着混混的拳头又要落下,死肥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再一次的疼痛如期而至,谁料,这次他没等来钻心的疼痛,却等来劈头盖脸的怒骂!

“你他妈傻啊,躺在地上任他揍!”秦见将棒球棍横在混混颈下扼着他的气管,两手从后面用力向后搬。瞬间,混混被迫向后倒仰,从死肥圆滚滚的身子上面栽了下来。

“还不快滚,还躺着装死!”秦见又骂。

“哦哦哦,”死肥从地上骨碌一下爬起来,跑了两步又停下,抓抓脑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秦见?”

秦见正与混混撕扯,闻言从牙缝挤出一个“傻逼”,也不知是骂死肥还是自己。

“滚!”眼皮都没抬一下,秦见再次咆哮。

混混见是自己人背后捅刀子,初时的疑惑都化作了愤怒,他必经成年了,力气比秦见大,双手板着棍子一点点将脑袋挤了出来。

“秦见,你他妈哪伙儿的,竟向着外人!哦!明白了,原来你是老黑啊!”

“老黑”学名“卧底”,道上混的粘上这个词人人可以诛之。

“我不是!”两个人一边撕扯,一边掰扯,吃了大亏的混混自然不信,向周围的人大声叫到,“秦见是老黑,向我下黑手,咱们先把他摁了!”

这话吸引了一个溜边儿的混混,这人是个“滥竽”不敢和人拼硬便一直游走在混战的人群之外,偶尔吼两嗓子彰显自己的存在。如今他见抓的“老黑”是个孩子便“欺软怕硬”的凑了上来。

两个成年人拼力对付一个男孩儿,秦见便是有些本事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败下阵来,被其中一个混混反手掐着手臂,另一个溜边的混混找了一条草绳想将秦见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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