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定婚龄 第52章

宋城南弯腰点了烟,长吐出一口又去抓身上的蚊子包:“去‘陈酿’了?那里的老板还是那个姓高的?前一阵他与楚云闹出了好大的动静,有人传他好像离开新发镇了。”

秦见在那蚊子包上盯了半晌,才出口问道:“他与楚阎王能闹出什么动静?”

他今夜见了高程,男人依旧面如玉兔,心如狐狸,只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了,雾蒙蒙一片看不到真心。

“我听别人提过一嘴,好像楚云结婚时,那位姓高的老板去搅了场子。”

秦见挑眉有些惊讶,依高程的孤傲与成熟,即便他真的和楚阎王有点什么,也做不出扰人婚礼的举动。

可他从不多事,压下疑问想走:“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吃吧。”

刚刚转身,青年的手腕忽然一热,炽热的体温烫着微凉的血管,冷热交互顿住了他的身体。他慢慢的看过去,一只经脉分明的大掌正握在那处。

“你晚上是不是喝酒了?去喝碗热汤去去酒气吧。”很普通的关心的话,只有宋城南知道他脱口时是怎样的忐忑。

很好回答的一句话,秦见却足足抻了15秒,在腕子上的力度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了两次之后,他才答:“我去宿舍换件衣服,然后过去。”

宋城南“嗯”了一声,单音节也听得出来有些高兴,他将最后一口烟吐出,指头弹远了烟蒂:“好,我在对面面馆等你。”

秦见到的时候,面已经上桌了,空凳子只有宋城南旁边有一张,面前桌子上的碗里已经铺上了一层碎香菜。

这是秦见喜欢的吃法。

青年将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里面有几管药膏。

“治疗蚊虫叮咬的,涂上会好一点。”他说。

以小张为首的几个警员顿时大呼小叫,放下面碗就去抢药膏,瞬间,充斥着面香的小馆子硬塞进了一股薄荷的冷香。

“宋主任怎么不涂?”秦见用筷子挑起面,热气蒸腾隔绝出一块安静的空间,“不痒吗?”

“先吃面。”宋城南没抬头,将一大口面嗦进了嘴里。

男人向来吃饭很快,三两筷子面就见了底。饭后一根烟是固定项目,他离开位子,在面馆外找了一处角落。

狠吞了几口烟,宋城南的心绪才平静了几分,自青年将几支药膏随意的仍在桌子上,他的心就乱了。今晚秦见只看到了他身上的蚊子包,这药膏是给谁买的自然不言而喻。

重逢后的秦见太冷了,冷得宋城南从骨子里发出寒战。眼神是淡淡的,话语是轻飘飘的,笑容也是刚刚好的,增减一分也无,对常人如何,对他便别无二致。曾经那份明晃晃的偏爱早已无踪,冷厉之下只有他能见到的柔软也重新竖起了一道防线。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他与秦见已经再无可能同从前一样亲近。这些日子烟抽得有些多,宋城南觉得口中的苦涩好似连着心里,他有时甚至想还不如秦见恨着自己,可能那种滋味都会比现在强上很多。

可偏偏今夜的薄荷香让宋城南胸中的一团死灰又生出了零星的火星,凉透了血液慢慢注入温度,那一瞬他似乎感觉自己乏味的生活中照进了一束暖光。

“烟抽的这么凶?”秦见走了出来,他背着光将阴影压在宋城南身上。

男人身子一僵,拇指刮了刮烟蒂:“嗯,出任务怕犯困就抽得多些。”

“出任务也不知道赶赶蚊子?”青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埋怨还是关切。

宋城南没言语,眼神落在别处。

秦见似乎也没想要个答语,他卷起男人的袖口,将冰凉的药膏擦在红肿的丘陵上,冰片的味道又泄了出来,合着烟味,辛辣清凉。

青年只涂了一个,便拧上了药膏的盖子,他将扁长的药膏从男人外裤的口袋顺了进去。

“痒了就擦,要是不痒就扔了吧。”

然后微笑着与众人道别,踩着淡淡的灯光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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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主任追人有一套的,只是还没开始哈哈

第98章 热酒愁肠

“一份炒冰。”秦见在零钱筐中扔下五元钱。

坐在小凳子上的男人马上起身,堆着笑脸问道:“要什么口味的?”

“西瓜吧。”青年随口答道。

男人的手很粗,看来有一把子力气。炒冰下料很足,一份盛了满满一盒子。

“€€,小伙子,找你钱。”男人在零钱筐中翻弄,“你想要纸币还是钢€€?”

“随便。”

将零钱筐中两张最新的一元纸币递了过来,男人沟壑纵横的笑脸看起来有些讨好:“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天气很热,炒冰爽口,却被人放在窗台上融化成了一摊泛着甜腥味的粘稠汤水。

毛肚锅的热气附在了秦见的脸上成了汗,他将电风扇的头扭过来对着自己直吹。

因为闷热,午后的街市上行人寥寥,生了腻虫的柳叶打着卷,极不情愿的在树下投下一片窄小的阴影。对面摊子上的男人在这片阴影中哗哗的摇着一把塑料扇子,简直要将“治疗男科疾病”几个字从扇面上摇甩出去。

“傻B。”秦见骂的是自己,好好的一个周末,不知为何要浪费在这里。刚要收回目光,对面一直关着的药店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青年被毛肚烫了一下,他将毛肚扔进碟盘目不转睛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女人。

她还穿着白色护士服,手中拿着一条湿毛巾,面上带着轻轻软软的笑,是秦见从没见过的笑。自打看见她,树下的男人就站了起来,扯着嘴角几步跨到女人面前,用扇子遮在女人头上,将她迎到了阴影中。

秦见眯起眼睛,分辨出女人应该是说了一句:“我用冷水新投的毛巾,你擦擦脸吧。”

男人的笑中多了几分腼腆,接过毛巾在脸上头上一顿胡撸,然后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起身开了炒冰的机器。不多时一大碗草莓冰沙被送到女人手中,男人挥手催着女人回店里去吃,女人却去而复返,将一半炒冰用透明盒子装着又送回了男人手中。

“你也吃。”秦见看见她说。

“草!”青年摔了筷子,犹不解恨的将窗台上已经化成汤的冰沙一下子倒进了套着塑料袋的垃圾桶。

翻出手机,秦见熟练的按下了一组数字,规律的风音响了好久对面才接了起来,宋城南的声音在电话中低低沉沉的,毫无感情的问道:“哪位?”

“晚上一起吃饭吧。”青年说。

那边停顿了好几秒,然后一口应下:“好,不过可能会晚一些,我在出任务。”

“好。”青年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

从小庄村回来的路上,宋城南拨了几次下午打进来的号码,无人接听。他雀跃了几个小时的心情随着无人应答的风音慢慢回落,像拍打过岸边的潮汐,最终还是回到了更深的海里。

路上有人提到了秦见,说所里食堂打菜的大妮子看上了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表白。

诚然,如今的秦见太过瞩目,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小狼崽子。短短几日,除了大妮子,所里为数不多的单身女警员都明里暗里向宋城南打听过秦见。大家只听说宋城南与秦见关系不错,倒是没见过平日里他们来往。不过小张警官信誓旦旦,矜持的女警只能曲线报国。

大家乐,宋城南也跟着乐,在车子的颠簸中,手机的屏幕再次暗了下去,他的笑容也随光线迅速隐了去。

身上冰片的味道太浓了,他忽然觉得。

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家门,刚推了一条缝,宋城南就愣住了。

房间里传出油烟机嗡嗡的轰鸣声,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门口的地垫上整齐地摆着一双大码男士运动鞋,宋城南见了笑着低低地骂了声“崽子”。

“怎么不接电话?”男人靠在厨房的门板上,看着青年将一件小黄鸭的围裙套在身上,拿着铲子在狭窄的厨房里大展身手。他又长高了不少,身形也伟岸起来,称得厨房更加逼仄,炒菜的动作依旧娴熟,做得也依旧是两人原来常吃的菜肴。

蓦地,宋城南眼睛一热。

“你给我打电话了?我没听到,你这抽油烟机四年都没换?”秦见关火,关油烟机,噪音降了下来,“钱都留着给媳妇孩子花了?”

宋城南饱满的情绪被生生压了下去,略有无奈:“见爷,能不能说句好听的?”

秦见一怔,这句“见爷”已经太久没听过了,他垂下眸子端菜:“吃饭吧,说不定喝多了能说几句给你听。”

不同于以往山呼海啸的干饭做派,这顿饭宋城南吃得极为郑重,每一道菜都细细的品位,在口齿间咂摸着曾经的滋味。他埋着头,不言不语,不想让对面人看见自己即悲又喜不可名状的表情。

“怎么,这是吃不惯了?”青年立起眼睛。

“没...”话还没出口宋城南忽然觉得此时吊着眼睛质问的秦见又是那个几年前时常叫嚣着“拆伙”的兔崽子了。

他缓缓的将脊背靠在椅背上,深深的望着青年,说:“秦见,我想你了。”

“!”秦见放在桌子上的手蓦然收紧,他缓缓的看向宋城南,看着那个曾经弃他如敝履的男人说,想你。

想我?听起来暧昧缠绵的词,其实也可以用在除了爱情的任何地方。父母子女、兄弟朋友,久未相见,都可以说担一句“想你了。”

而宋城南的“想念”绝无可能与前者相关。

心里冷了下来,秦见收回目光,举起酒杯轻飘飘的说道:“那就喝一杯吧,宋主任。”

成熟男人脸上的失望转瞬即逝,他拾起笑,手里的酒杯与另一只撞出清脆的声音:“干杯。”

热菜在闷热的天气中也凉了下去。两个人喝了不少,却都没有醉。

“周末怎么不回婶子那头?我若没来,你岂不是连口吃的都没有。”秦见放下空杯。

“算准了你会来。”宋城南信口胡扯,“也算准了你会用原来的钥匙开门。”

秦见按亮电话,上面显示有五个未接来电。不过他没有揭了男人的底,转而说道:“我今天去了火车站后街,那里的炒冰味道不错。”

宋城南正在倒酒的手一顿,断了流的酒香只一瞬便又续上了:“所里有几个姑娘向我打听你,好像对你都有些意思。”

“是吗?我也听说,不少后街的女老板盼着你离婚后好补了宋太太的空缺呢。”

“你听谁胡咧咧的。”宋城南轻越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个玩笑。

“宋城南,你明知沈萍出轨还这样放任,让那样的女人折辱你,你他妈窝囊到家了!”

一杯酒被拍撒,酒香弥漫在胶着的空气中。

“啧”宋城南单手撑在额头上默然了片刻,然后站起身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坐在了秦见身旁,骤然拉近的距离让青年心湖一颤,他下意识地向后撤身,凌厉的攻势都削弱了一半儿。

宋城南磨着牙将他的椅子向自己身边一拉,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不是向来不爱管闲事,这回怎么这么上心?”

秦见有些慌,自重逢之后,宋城南这是第一次向自己展现出他惯有的强势。

“我不爱管闲事,架不住闲言碎语往我耳朵里灌。宋主任,你的头上简直顶了一首五言绝句,离离原上草!”

“草。”宋城南低低的笑,下意识的手就摸上了青年的头发。这个动作好似已经根植于宋城南骨子里似的,以至于这些日子见到秦见,他就手痒。

也不管青年愿意不愿意,男人在依旧细软的头发上揉了够本。他这些日子在秦见面前动辄得咎,如履薄冰,如今几杯热酒下肚,便散了性子不管不顾了。

“从小就嘴硬,说一句你关心我能死?”宋城南的神情并不像一个头顶绿帽子的丈夫,他关注的重点似乎在秦见身上,“上次说我怂,也是因为这事儿吧?哪个碎嘴子将闲话传到你的耳朵里了,让我们见爷生了这么大的气。”

那手还在发间揉弄,拇指轻轻的摩擦着青年额间的皮肤。秦见觉得自己的脊梁似乎软了,身上的力量也被抽干,浑身上下只有那只手是唯一支点,自己这身皮肉骨血都支撑于此。

“你...就是怂了。”

男人弯起嘴角,身体一探再次拉近与青年的距离,他的手已经落在了秦见的肩上,像要与他耳语一般地凑了过来。

“我和沈萍......”

话刚起个头,就被一串铃音打断。秦见的手机放在桌面上,上面跳动的字母轻易落的入了两人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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