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用舌头包住虎牙磨了一会儿,才堪堪稳住心态。他走到病床前,将摆满了柜子的营养品和水果移开,放下了一个保温桶。修长的手指放在盖子上逆时针一拧,浓香的味道便牟着劲儿的钻了出来。
“我自己来吧。”宋城南用力挺起上半身。
青年将手中的勺子“啪”的一声掷在汤水里,溅起的的汤汁砸在地上,氤氲成暗色的斑点。
宋城南落下眸子,气势也随之弱了下去:“我自己吃还是不太方便,要不见爷受点累?”
秦见没言语,坐在床边矮了身子,搪瓷勺子被重新拾起,搅了两下汤水,舀起一勺送到宋城南唇边。
清淡的乳鸽汤,入腹便暖了五脏六腑。
宋城南发出一声喟叹,好像这么多年乏味的日子里缺的就是这么一口热汤。
“新买的保温桶?怎么不用家里的。”他寻了些闲话,想要缓和两人之间有些僵持的气氛。
“家里的早就不保温了,怎么还留着。”那只带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桶还是当初买给晓晓的。晓晓离开后,秦见曾经用它无数次给加班的宋城南送过饭,热汤热水也如现在一样慰藉过宋城南的胃与情感。
宋城南好半晌没说话,心里像有一团柔软的棉絮塞着,既不舒服也不难受,若是较真那便是伤感,淡淡的拉着丝的伤感。
他很少有这种情绪,搓了搓手指有点想抽烟:“家里有关你的一切我都没扔,舍不得。”
“......”
盛夏的阳光从窗子投进来,光线照出空气中游离的纤尘,鸽子汤的香味融化在室内的每一个角落,压下了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碗里的汤所剩无几,秦见还在搅动,勺子碰到碗上发出“搁楞搁楞”的声音。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直到,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
“小南,你怎么样了?”
沈萍一头冲了进来,手中提着大包小包,掖在耳后的短发垂下来,乱蓬蓬的看起来十分焦急。
她扎到病床前,眼中已经含泪。床前的空间狭窄,秦见只能起身,面无表情的撤身而立。
“小南,所里说你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女人的手慌忙的去摸宋城南身子,眼看着一掌就要压在宋城南的伤口上。
蓦地,她的腕子被一直修长有力的手擒住,轻轻一拨甩回了身旁。
女人这时才发现屋子中还有其他人,她一点点抬起头,看到了身旁的高个子青年。
“秦...小秦!”
女人露出吃惊的表情,像看到什么怪物一般瞬时面白如雪,她看起来既怕又惧,但还是坚定的站到了秦见面前,用颤抖的身体挡住了宋城南。
“姐,我没什么事。”宋城南看出了沈萍的异常,他用没打吊针的手去拉女人的衣服,“秦见是来照顾我的。”
“不用他照顾!”女人近乎歇斯底里,“你有我呢,我能照顾你!”
宋城南皱起眉头,声音带上了肃然:“姐,你冷静一下,我受伤和他没关系,秦见好心来照顾我,你别把人家吓坏了。”
“他没什么好心!”女人像一个老母鸡一样护在宋城南身前,她看向秦见,“你走,现在就走!”
秦见淡漠的目光越过她去看宋城南,发现他忍着疼正欲从病床上翻身而起。
“当”,汤碗被掷到柜子上,秦见理理身上的衣服,垂下眼皮看着沈萍,“婶子你来的正是时候,我的耐心刚好用完,以后宋叔儿就交给你照顾吧。”
他迈开长腿,毫无留恋的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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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还会有一章
第101章 亮了
沈萍听到消息时来得匆忙,并未将一双儿女安顿妥当。
好说歹说,宋城南将她劝了回去,并保证局里给他请的护工随后就到。
沈萍掐着末班车的时间才走,走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医院附近新建了一处公园,松柏森森,虫鸣鸟语,夜晚流萤眼盲,不断地撞在路人身上。
沈萍用手赶着流萤,她的步子有些急,转过弯就是公交站了。
半高跟的鞋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蓦地,规律的声音停了下来,她看到一颗粗壮的树上靠着一个男人。
女人眯起眼睛:“秦见?”
“是我。”青年直起身子,双手插兜从路旁走到路的中央。
沈萍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青年沉默了片刻才道:“你怕我?为什么?”
“为什么?!”女人的声音尖利,“因为你脏!”
“什么!”秦见舌头包住尖牙,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锋利,“你什么意思?”
“别让我再看到你缠着小南,不然...不然...”女人显然没有威胁过人,双拳用力的攥到了一起才嘶嚎出口,“不然我绝不放过你!”
秦见看着她,目光审视,继而眸子一暗,变得阴狠:“你看到我亲宋城南了?那个窗前的影子是你吧?”
女人的身子很大幅度的哆嗦了一下,随后她又奋力挺直了身子:“是我,我看到了你...你对小南做那种恶心事,你怎么能!你怎么敢!在我们的婚礼上....”
四年前,在小李村的婚礼上,秦见最后一次吻宋城南。当时的绝望与痛苦现在思来秦见亦觉得难以承受。一吻斩断情丝,他放开宋城南,成全了他的慈悲。夺门而出时,他的唇上还带着男人凛冽的味道,余光一闪,一个身影慌乱的躲到转角,只留下了一个苗条的影子。
高个子的青年双手插兜,微微俯身看着强装镇定的女人,他的声音轻极了,像勾魂的恶鬼惑人的引诱:“沈萍既然你看到了,那你没看到宋城南把我搂得有多紧吗?没看到他是心甘情愿让我亲的吗?”
“!”女人顿时瞪大双眼,身子如风中柳絮一样抖个不停。
“...你胡说!你这是在糟践小南!”女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吼出这一句。
秦见慢慢地直起身子,眼神冷厉带着轻蔑:“沈萍,冰水投的帕子消暑吗?草莓冰沙好吃吗?宋城南为你牺牲了什么你心里最清楚,真正糟践他的人是你!”
女人蓦地抬头!
......
宋城南握着手中的电话犹豫了很久,那个标注为“见爷”的号码还是没有拨通出去。
他把电话扔在一旁,单手拉开置物柜上的抽屉胡乱摸烟。
“吱呀”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宋城南手下一顿,费力的转动脖子去看门口。
高挑的身影背光站着,走廊上的光线给他勾勒了一圈光彩,如同临凡的神祗,让宋城南的心脏咚咚跳得震耳欲聋。
“找什么?”青年走进来带上门,“烟?”
一如既往的了解他。宋城南压下心悸,缓缓的推上抽屉:“是有点犯烟瘾了。”
青年盯着他的动作:“怎么不找了?需要我帮忙吗?”
宋城南心忖:“我他妈再找就是棒槌了,没准皮都让你这兔崽子剥下来。”
他换了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青年刺多,一根一根的扎着宋城南。
“欢迎,怎么不欢迎,你不回来,哥怎么办啊,现在动都不能动,像个废人一样。”
青年看起来懒懒洋洋的,眉眼中压着恶劣:“婶子刚才说不假他人之手。”
宋城南没吱声,他深谙多说多错,说什么错什么的道理。
“你没叫护工?”秦见放过宋城南一马。
宋城南默然,其实所里是给他请了护工的,只是秦见在这儿他就将人打发走了。刚刚他一个人行动诸多不便,按理是应该把人叫回来的,可不知怎么他心里就是有些抵触,几番不情不愿,最终破罐子破摔了。
“需要我做什么?”青年收了刺,“除了给你找烟。”
好半晌宋城南启齿:“我想上厕所。”
秦见仅顿了一下就应了下来,他从床下拿出简易尿壶:“你现在不能下床,只能用这个。”
宋城南因贪恋秦见的那一口汤,连干了三碗,如今已然腹中充盈。他随着秦见的动作慢慢侧身,披着的外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了紧实饱满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淡淡的月光撒在上面,肌理润泽泛着十足色气。
秦见的喉结上下滑动,他迅速错开目光,将视线放在男人松松垮垮的裤带上。
手探了过去,却被一把抓住。宋城南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自己来吧。”
“好。”秦见没有半分犹豫,将夜壶递给男人,起身面向墙壁。
手持夜壶的宋城南不禁挑眉,他看看自己依旧满分的身材,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点不满,原来那个想尽办法挨挨蹭蹭占便宜的崽子现在好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
还是...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心头好了?
想到这,围绕着宋城南的那点尴尬与扭捏荡然无存,他解了手,指使崽子:“去倒掉吧。”
再回来,秦见看到宋城南侧身躺在床上,手中正在捏着一根香烟。
“宋警官,医院禁烟。”
“知道,就闻闻。把床头摇起来一点。”
秦见照做,并扶着宋城南给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男人用烟点点凳子,示意他坐。
“自打你回来,咱俩还没好好聊聊天呢。”宋城南说道。
秦见胳臂肘压在膝头,看起来百无聊赖:“聊什么?”
香烟被捏得松松软软,淡淡的烟草味儿萦绕在宋城南与秦见之间。
“就聊聊你那个mylove吧,是个什么样的人?”宋城南翻起眼皮直视青年。
手上细小的动作一顿,秦见慢慢直起身子:“什么样的人?”他拉长声,“人品很好,但不是圣母;有才华,连年拿奖学金;长得帅,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最重要的是,爱我爱的发狂。”
宋城南将烟放在鼻子上闻,月光打在烟柱上发出刺目的白:“怎么个发狂法?”
似乎问得很认真,秦见觉得喉咙被什么哽住了。
“会每天说爱我,喜欢黏着我,不舍得我受一点伤,会把我放进他的未来里。”
声音很低,却惊扰了夜的深。宋城南将这话在心里折腾了好几遍,最后淡淡的说了句:“挺好,好好珍惜。”
秦见蓦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险些带倒凳子。
“你睡吧,明天一早护士还要来点滴。”他拿过男人手中已经揉烂的香烟,“我出去透口气。”
门被关上了,病房里只有一个呼叫的按钮一下下闪着绿光。宋城南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望房巴,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又好像空无一物。
短暂的振动声传来,手机的光线亮了又暗。宋城南可有可无的拿起,发现竟是秦见的手机,他刚刚出门时忘记带了。